第六章 角逐

金贞佑年间（公元1213年———1217年），蒙古铁蹄入主河朔地区之燕云十六州，一路上，势如破竹。征战途中，北方寺庙毁于兵燹，比如山东的孔庙、河南的扁鹊庙、山西晋城的玉皇庙以及圣经山东华观等名胜古迹亦未能幸免。

蒿城将军董俊率领家乡子弟兵，衔命驰援金主完颜珣。一路上，马不停蹄，截杀蒙军。

那一年，是公元1215年，木华黎帅兵攻占金国中都燕京后，继续南下追杀金国政府。正当木华黎洋洋自得一马平川的时候，斜刺里杀出一标人马，堵住蒙军前进的方向。

董俊挥舞着手中长戈，大吼一声：“跟我上！”

如狼似虎的将士一头冲进敌群，宛如猛虎恶斗群狼。董俊在蒙军重重包围下，毫不畏惧，奋勇厮杀，动作干净利索。眼看着一个个敌人死尸如同谷个子一样在他的锋利枪尖上毙命。

蒙军战士蜂聚如堵，董俊终因力竭而难于应付。此时木华黎派出两个大将，根据命令活擒董俊。此时董俊浴血奋战，子弟兵大都牺牲。他与元大将厮杀仅仅几个回合被擒。他挣扎着，肥硕的身躯让元军战士费了好大劲，才将董俊五花大绑。

他被元军用捆绑着来到中京执事厅，他几经努力上身动弹不得，气得他二目圆睁大骂不止。他用力跺着脚，地上铺着的青色大厚砖，被董俊剁成了齑粉。

董俊对着木华黎大声吼道：“快放开我，要杀要剐随便，你们这样做太卑鄙了。”

蒙军主帅木华黎用力拍着桌案，上面的茶杯都给震得蹦跳了几下。他大声喝道：“猛虎不得不缚紧呀！”。

接下来，木华黎对董俊说：“我敬你是条汉子，尽管你杀我勇士不少，我并不追究，我劝你弃暗投明，另择明君。”

董俊闻听此言，不由地回思着：自己带来的家乡子弟兵，没有经过系统训练，便匆匆应战，作为乌合之众焉有不败之理？

算了吧！苟全性命也是死，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他几番考虑，遂决定投降蒙古！

木华黎地位显赫，他的父亲、为救成吉思汗而死的孔温窟洼，也被赠推忠效节保大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鲁国王，谥忠宣。

木华黎从14岁开始追随成吉思汗东征西讨四十余年，功勋卓著，位列四杰之首，在成吉思汗建号时被授左万户；成吉思汗西征时，他被封太师、国王、都行省、承制行事，建牙于燕，经略中原，堪称蒙古帝国第一号头等功臣。因此，蒙古大汗铁木真为人仗义，直接敕封木华黎为国王，真可谓推崇备至位极人臣。

在《元史·木华黎传》中，清清楚楚地记载：丁丑（1217）八月，诏封太师、国王、都行省、承制行事，赐誓券、黄金印曰：“子孙传国，世世不绝。”《丞相东平忠宪王碑》中也清晰地记载：诏授太师、国王、都行省、承制行事，赐券传国永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金宣宗迁都金国南京开封后，便收敛金兵聚于河南，凭此砝码足以保护朝不保夕的金国政权。

蒙古军队一路拿下北京、河北、山东、山西等地，大肆劫掠民脂民膏，过后便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金国大臣们目睹此情此景，义愤填膺，纷纷上书进谏，要求皇帝派兵防御蒙古，收复失地的策略，均被金宣宗一一驳斥。

金国掌兵主帅术虎高琪领兵与蒙古作战时，胜少败多。无意恢复广大失地，只求自保，巩固河南防线。他的这些经历让他对蒙古铁骑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感。不仅如此，他向金宣宗进谏：既然北方蒙古大军咱惹不起，那就专捡软柿子捏，南征宋朝，企图以此向南方扩张领地，获取资源。

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魄凤凰不如鸡。金国多次讨伐宋朝，均尝败绩。

事到如今，金宣宗想起一连串的战事反响，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突然觉察到一丝不祥闪念：如果蒙古与宋朝达成联盟，那我大金王朝灭亡则指日可待。

公元1217年是蒙金两国相持阶段，金宣宗召集朝廷百官商议陕西、河朔的防务工事。金国主帅术虎高琪目无朝廷结党营私飞扬跋扈，早就令众大臣对他恨之入骨。金主对他擅自专权忍无可忍，尤其他悍然挑起的南伐宋朝，致使金国军队元气一再受挫。想到这里，金宣宗与谋臣讨论以术虎高琪奸恶擅权为由将其诛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当时，蒙古人兵分两路，继续向南推进。就在木华黎率领一支蒙古兵强攻真定之际，另一路蒙古大军由主帅石抹明安带领，对驻守紫荆关的金国将军张柔形成包围之势。智勇双全的张柔将军一马当先率领金军进行抵抗，一番激烈交战，苦战数日，终因兵少力单，人困马乏，张柔所部没能抵挡住蒙古人的凌厉攻势而率领残兵败将仓皇出逃。

蒙古主帅石抹明安乘胜追击一举攻下紫荆关，随后派遣小将孛鲁领兵继续追歼金国残部。

此时，张柔一口气溃逃到狼牙岭下，他回首顾盼随行将士所剩无几。他对着狼狈不堪的将士们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跟我打游击去。”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随后掩杀过来一支蒙古部队。张柔见状，便拍马迎战。眼前的这个蒙古小伙子还没有成年，却长得英武霸气，这就是小将孛鲁，是木华黎的长子。大帅木华黎自从夫人去世后，没有张罗娶第二个妻子。他把毕生精力全部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征伐大业上。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孛鲁从小受到严父的影响，勤练武术，一张沉重的铁弓他拉圆满，一只碧霄飞鸿被他一箭射中，要死要活，他都拿捏得死死的。不仅如此，孛鲁会说多种语言，除了蒙语之外，阿拉伯语、印度语、汉语、俄语等。孛鲁天资聪颖，在跟父亲驰骋疆场时，他接触到多个国家，由此学会了多国的语言。与他父亲相比，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张柔一看是个孩子，浑然不放在眼里。二人没有打上几个回合，张柔发现这孩子不好对付，便拨马开溜。孛鲁激情昂扬，他咬紧牙关涨红脸上不时露出酒窝，在后面打马如飞紧紧追赶。

张柔眼看孛鲁逼近，蓦然拧身使出看家本事，一招能制对方于死地的绝招“回马枪”。哪知见马不见人，张柔不由地愣了一下。眨眼间，孛鲁已从马肚一边一个凌空弹跳跃上了张柔的马背上，将发呆的张柔狠狠地扔于马下。

这时，跟随的军士将还没有缓过神的张柔捆了个结结实实。张柔抬眼观瞧，只见孛鲁端坐在他的坐骑上，扮着鬼脸正洋洋得意地冲他微笑。

擒人擒王。主帅被捉，出于活命，剩下的金兵纷纷缴械投降。

张柔被押送到石抹明安主营。一路之上，张柔耳闻目睹，蒙古营地旌旗猎猎，刀枪林立，军容十分整肃。他思忖道；叛金降将石抹明安能够统帅蒙古大军，足见其倍受重用。

孛鲁先进入帅府复命，石抹明安大喜道：“少将军不愧是将门虎子！本帅为你记头功一件。”等宝鲁离去，便命人把张柔带进来。

张柔昂首挺胸阔步走到帅案前，不卑不亢。

石抹明安微笑道：“张**，你既然落入我的手掌，怎么不给我磕头求饶呢？”

张柔瞪大两眼，怒斥道：“你是帅，我也是帅，为什么给你下跪？你以为我怕死吗？”

石抹明安见张柔不屈不挠，有着一股钢铁般的革命意志，心生敬服，便连忙走出帅案，上前亲自给张柔松绑，并涎着脸道：“刚才是想探探**性情，语言有所冒犯，还望**海涵！”

张柔对石抹明安轻蔑一笑。

石抹明安不以为然道：“果然不虚，张**真男人也真丈夫也。”

张柔见对方如此宽宏大量，反而不知所云。

石抹明安越发谦恭并躬身做出请的手势，说道：“张**，上座有请。”

此时张柔猜忌对方肚子里到底按的什么心，为了一探究竟，便迟疑地坐下。石抹明安落回原座。

石抹明安忐忑不安地问道：“张**，末将有几句上心的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张柔审视着对方，看看在耍什么花招，便沉吟道：“**直说无妨，张某洗耳恭听。”

“想当年，你我同僚，对金国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如今我归降蒙古，并不是我苟且偷生，贪恋富贵。实乃金主昏庸无道，权臣把持朝纲，对外不想复国大计，对内良吏受到迫害。右丞相完颜承晖为国尽忠捐躯，而临阵脱逃的穆延忠却原职不动。这样的军令不明，赏罚不分，却拿什么来抵抗强虏，内安民心？至于政府内部倾轧现象，却频频发生。真让人寒心呀！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种现象？”

张柔听罢石抹明安的一席话，句句在理，事事确凿。他轻轻颔首，不免心动。

事后，由石抹明安引见大帅木华黎，张柔表示愿意投降。木华黎大喜，当即派人禀明成吉思汗。恰好孛鲁来参见父帅。张柔对木华黎极力盛赞公子本事了得。木华黎大笑道：“犬子不知轻重，让你露丑了。”随即，对孛鲁教训道：“以后你得拜张柔为师，学习战略战术以及为帅之道，在老师面前给我放尊重点。”孛鲁听罢父帅一顿批评，不由地吐了一下舌头翻了一下白眼一句话也没说。

张柔，字德刚，金明昌元年（1190年），张柔出生于河朔地区易州定兴。张柔家族屡世务农。张柔少年时期是个慷慨之人，善于骑射，一向崇尚气节，以豪侠仗义著称当地。金朝贞佑年间，河朔地区盗贼蜂起，张柔把当地世家大族组织武装起来，共同保卫西山东流寨，并在当地选拔壮士，组织起队伍来自卫，使得盗贼不敢进犯。当地人张信借张柔的名义，纳当地流民的女儿为妻，张柔知道后鞭打张信一百然后归还了人家的女儿。张信因此惧怕张柔，想要谋害张柔。过了不久，张信因罪应该被诛，因张柔救他而得以幸免。张柔的这种仗义行为在当地一时传为佳话，于是当地的骁勇之士，都来投奔他。元太祖八年（1213年），蒙古军南下中原，接着金都南迁，从中都迁到汴梁，以避蒙古之军锋。张柔以地方豪强的身份，聚集乡邻亲族数千余家结寨自保，成为了河朔民军的首领。

金朝为了抵御蒙古，极力笼络河朔地方武装。金国中都经略使苗道润十分器重张柔为人，赏识他的才干。起初，让他在家乡做兴县令，不久升他为清州防御使，并遥领永定军节度使，兼雄州管内观察使，权**左都监，行**府事。后来，因其功绩卓著，金廷又擢升他为昭义大将军。后来又升迁至中都留守兼知大兴事。

1214年，蒙古铁骑在紫荆关与金人激战于五回岭。紫荆关古人称其崖壁峭矗，状如列屏，蒙古人还能攻破，五回岭自然不在话下。五回岭发源于徐水，岭高四十余里，其中委蛇五匝方能到达其岭顶，所以有五回岭之名，其南层崖夹天，积石之处壁立千仞，下望，层山如蚁垤。因金廷内部矛盾不断，致使战机贻误导致大败。

在一个风雨交夹之夜，马失前蹄被俘，面对蒙古上峰的威逼利诱，张柔起初威武不屈，始终立而不跪，后来终觉回天无力，仰天长叹，只好投降蒙古人，是年29岁。蒙古人立即委以重任，命其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