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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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平从背后轻轻地把小凤揽住，他们的这个举动引来了不少的目光，使得九平识趣地把手抽开，他们又走出去了，九平说，要给小凤买件漂亮的衣服，小凤当然高兴地跳了起来，因为她早就喜欢一件碎花衬衫了，只是舍不得买，今天他要给掏钱，当然高兴了。

小凤的高兴其实不只是九平给她买衣服，因为，她感觉和九平走在一起才知道什么是生活、什么是未来，而之前谈的那个男朋友，只是和她在起散步、做诗，她就忘不了了，现在想想那些都不值得。

其实，把小凤带到身边让九平的心里有了从来都没有过的满足感，他感觉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有一个可以谈得来的，不管是对生活还是对未来，而家里的那个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一天只知道早上起来做饭、喂猪，然后出去劳动，晚上有的时候连个脚都不洗就上炕睡觉去了，也许是一天的劳累，睡到半夜汗水打的都睡不着，连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和她结婚，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如果不和她结婚，樊家上下老小都快把他笑话死了，因为，他们都说像他这个样子，肯定得打光棍，所以，九平为了证明给他们看，匆匆就结了婚，婚后，他以为夫妻的生活就是那样的，他还看到他的养父如果不忙的话，始终都坐在那里抽着汗烟，他的养母偶尔给递上一把开水放在跟前，则去忙她手里忙不完的活，就是搓麻绳也不上前给搭把手，养母白天家里的活忙不完，到了晚上则在煤油灯底下纳着鞋底子，如果爷爷睡得晚一点的话，还嫌养母费煤油，他是听着这些声音长大的，在他的脑子里根本没有爱情可言，没想到外出的时候，让他遇到了，也亲自体验过了爱情的滋味。说实话，他给老婆都没舍得买过漂亮的衣服和鞋子，却为这个女人他愿意花费，家里的老婆连一句知心的话都说不到一起，哪里还谈未来？那样的婚姻还要吗？为了未来，他真是豁出去了。

九平带着小凤爬了宝塔山、清凉山，又带着她去了枣园等地，还在那里拍了照片，留做纪念，可是钱是自己几次外出说书挣来的，已经见底了，赶紧回吧，但要提前给她说清楚回去怎么见自己的父母。

中午吃过饭后，九平拉着小凤坐在一棵榆树底下，说，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见见父母了，他是人家捡回去的养子，没那么多的细节了，他叫什么，你就跟着叫什么，这样可以不？小凤肯定在点点头，说，她就都想回去认认未来的公婆了，那就走吧。

两人把车坐到甘泉时，已经身无分文了，从这里总不能再走到桥镇吧？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走回去也无所谓，但小凤不能走，因为，从县城回到他们家得一天的时间。不行，九平就对小凤捎谎，让小凤在车站等等他，他在这里还有点事，把事办完了就带着他回桥镇去，小凤让她带上一起去。可九平说那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让小凤等着，说完给小凤递上去一瓶汽水，说他一会就回来了，让小凤在那里别乱走，小凤接过汽水瞪了九平一眼坐下了。九平走出了汽车站，一时不知道往哪里走了。

他左右转了几圈后，决定去他姐姐家，因为在城里只有他姐姐，再没其他人了，但姐姐家的光景也一般，他去能借到钱的希望不大，可再没其他人了，他只有去试试了。

当九平来到姐姐家时，姐姐正在给他老婆装一些孩子必备的尿布、娃娃衣服等。

刘春玲见到九平先是一惊，然后就说，你终于回来了，走，咱回家吧。

刘春玲的这句话让九平的目光真是呆了，因为，他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没回家去了，怎么见到他没有一句怨言，直接让他回家。

九平都想着春玲和他弄起来的时候，他怎么应对，哪怕她弄的非要把孩子生在他家，他也有办法应对，没想到春玲见到他时连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只是让他回家，但他也不能让小凤在那里苦等着他吧。

于是，九平就问春玲，他很长时间没回家了，你为什么不闹？

春玲把手掂在背后，问，她为什么要闹？再说你不是出去说书挣钱去了吗？又不是出去浪了。

九平说，他没挣到钱，现在连家也回不去了，所以才跑到姐姐这里看看能不能借得路费回去？

春玲一把从裤兜里掏出来两块钱，说，你不用和姐姐借了，你给她的钱，现在还有一点，能回去。

九平看了一眼，眼睛湿润了，他转身出了门，站在院子里去了，因为，这下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出口说离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