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选中戚耀山

刚结束南方剿匪班师回朝的某部队宣布撤编，部队文艺兵队同时宣布解散。

男男女女的文艺兵们挤在宣传栏下看告示，看自己的分配去向。

“我分配到某部歌舞团了，你分配到哪了？”

“我下连队了。”

“我退役了，回原籍。”

直属文艺兵队笛子演奏员戚耀山也挤进人群看分配名单，上面清楚地写着，戚耀山，男，年龄25岁，军衔准尉，去向：回原籍川南省。

“完喽，完喽，仕途到头了，又回到‘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远看是小山、近看是大山的穷山沟了，”戚耀山失落地离开宣传栏。

“耀山，你分到哪了？”一个要好的战友问。

“我退役了。”

“知道你退役了，分配到哪去了？”

当时军队退役去向分配原则上流传着一个顺口溜，甲等功省城，乙等功市县，丙等功乡镇，无功无奖回村庄。

“我又没有上过前线打过仗，只得过文艺兵队内部3次嘉奖，当然回我放牛的小山村子，又回到人生的起点，”戚耀山心不甘，满脸惆怅。

“这战争要是再多打两年就好，我申请下连，怎么也弄个少尉、中尉正规军官身份回去，在乡公所谋个差事，风光风光呀，”戚耀山叹息着。

“耀山，我比你强点，都京、滨海这样的大城市我们就不想了，抢救伤员立了个丙等功，分配到了乡公所了，战友，以后咱们常联系，”看得出战友对自己的去向很满意。

“战友们！下午五点文艺兵队最后一次聚餐，大家准时到呀！”一个值勤军官喊着。

下午五点，文艺兵队最后一次聚餐准时开始，原部队的长官也来和大家告别，许多难舍难分的文艺兵们自发上台表演节目，边吃饭、敬酒，边欣赏节目。去向满意的开心，去向不满意的纠心，借酒消愁，大发感慨。

戚耀山上台用笛子演奏了流行南方的名曲《潭泉映月》。

那原本善良淳朴的句子、婉转悠扬的旋律，被他吹得悲悲切切、忧愁哀伤，充分反映出他此时此刻糟糕的心境。

“耀山，不就是脱下军装重新放牛吗，至于这么伤感吗？”一个战友说。

“你们不知道呀，你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你知道我来的那个村子吗，要想走出来要翻七天七夜的大山，一座大山一个方言，一个方言一个民族，我参军前就重来没有下过大山，离开过村子。我们那穷呀，穷得说出来你就不相信，叔公小时候光屁股穿得烂衣裳他重孙子还在捡，过年吃得一半的糍粑都发毛了婆婆夏天还在泡着往肚子里咽。”

戚耀山喝了口酒，“战争结束了，家里人寻思我怎么也要回家过日子了，背着我给额买了个媳妇，当然在部队经过教育咱知道这是封建买卖婚姻，是违反王国婚姻法的，我是坚决不同意的，你知道俺们那买个媳妇多少钱？两斤大米，没**的大姑娘，说出来你们以为就是天方夜谭，真不是，我们那穷啊，一辈子有人就没见过大米，更不知道是什么味。”

戚耀山边喝边讲，一口酒一把泪。

“耀山，不讲了，人都散了，快回去收拾行装吧。”

“还剩下这么多酒、这么多剩菜，你们是忘本呀，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我们全村把坟头里的都算上也没有人见过这么多山珍海味。”

戚耀山把酒桌上喝剩下的酒一一往嘴里灌，“都是好酒呀，不能浪费，浪费会遭到天谴报应的。”

他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袋子和饭盒，装剩下的饭菜有序包好，“都是好东西呀，要是能运回去，够我们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开洋荤。”

“戚耀山，明天就走了，你装这些剩菜干什么？喂猪呀。”

“喂什么猪，我路上准备的干粮。”

第二天火车站，人山人海，到处都是穿着灰色军装的退役军人。

戚耀山除了退役军人规定的行李外，还背了个烧成洞的棉絮。

“耀山，你真是个守财奴，这棉絮烧成这么大个洞还能用吗？”

“大人不能用，改成个小棉絮可以给娃用，我现在是老百姓了，要精打细算。”

“谁是原某部队直属文艺兵队的戚耀山？”一个军官在喊。

戚耀山认识那个军官，是原部队长官处的人员。

“我就是直属文艺兵队的戚耀山！”戚耀山慌忙举手。

“报告长官，我是按要求着装的，军营的东西我可是一件都没带，这个破棉絮是他们扔下不要的，”戚耀山以为是纠察检查退役军人物品。

“你就是那个吹笛子的戚耀山，昨天晚上吹得那个《潭泉映月》可把我们的心都吹碎了。”

“报告长官，心情不好，我不该随心所欲吹冷了战友们的心，我现在将功补过，吹一首出征的战歌，送战友们踏上新的征程！”戚耀山拿出笛子。

“打住！”军官制止住他，“准尉戚耀山，我奉命向你传达上峰决定，你分配的去向变了，去都京E院五所，去加强那里的文艺活动，这是介绍信，立即报到。”

“是！”戚耀山敬礼，接过介绍信。

一个命令使我从军人成为乡下人，又一道命令使我从乡下又转成了城里人，这大千世界太会捉弄人，戚耀山丈二摸不着头脑有点蒙，去都京，还是E院五所，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

“耀山，去大都京了，恭喜你，以后我们去都京玩找你落脚。”

“谢谢，没问题，”还不醒过味来的戚耀山站在原地，目送着满载退役士兵们的列车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