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回家探望

对工作目标的甄别、保卫转入常态化后，许小宝抽空回到了离开十一年的家，他是都京人，自从那年捅了军警宪兵逃离都京后就再没有回家。

本可以穿着马裤呢，佩戴着中校军衔，胸前戴着一排军功章，穿着锃亮的皮鞋，以团级军官身份，风风光光，衣锦还乡。可现在不行，他只能以一个普通的下级军官，单位基层职员身份，穿着土布军装、球鞋出现，这让荣誉感极强的许小宝感觉很没有面子，好在亲人们不计较这些。

“这是什么鱼呀，鱼肉这么厚，赶上五花肉了？”大家是那么好奇。

“白定河里的鱼精，应该长了十几年了，大家尝个鲜。”

女眷们高兴接过做鱼去了。

“哥，那年你是为参加**救女学生、捅了宪兵一刀逃跑的，这街坊邻居都能证明，从那时算起你应该是老资格，怎么如今才是个下级军官，基层职员？”他的弟弟戴羽生好生纳闷。

“一言难尽，我当年是见义勇为，不在组织，不算正式参加王国队伍，后一个人掩名换姓，东躲西藏，在外面颠簸游离，受尽了苦难，建国前三年才正式服役，今年才退役回来，”许小宝按着新档案讲述自己的履历。

父亲戴富平有点文化，年轻的时候在外国人开办的商行里学会英语，建国前是个洋神父的管家，少言寡语，处事谨小慎微，建国后神父回国了，给了他一笔遣散费，开了个小店铺经营茶叶。

面对十几年杳无音信，从天而降的儿子激动地说：“只要能平安回来就好，这几年战火连天，打仗死了多少人。”

“爸，儿子不孝，连姓名年龄都改了。”

“改得好，亏了你隐名瞒姓，你逃走后军警特务三天两头抓捕，要是被他们抓到九死一生呀，”母亲抓住他的手，嘘声不止。

“哥，搞生活后勤，闲职，舒服，但不受重视，进步慢，你应该跟长官提提，到生产科研单位去工作，去锻炼，你立过功，受过战火洗礼，长官会重用提拔你的，”多年没见，不起眼的兄弟已经深知为官、升迁进步之道了。

“羽生，你念完了中专也应该算是文化人，咱们家不是经营茶叶铺吗，你怎么跑到工厂里去了？”

“哥，你不知道，现在工厂吃香，我现在已是纱厂维修车间的技术员了，”戴羽生自豪地说。

“我在单位很受长官器重，哥，你有什么困难，不好办的事，跟我说，我帮你解决，”戴羽生是那么自信。

“好，兄弟现在有本事了，”许小宝夸奖他。

“进纱厂女工多，好找媳妇，要不我十七岁就被他追到手了，”弟媳妇晴菱满脸幸福感。

“羽林，你今年27周岁了，该找个媳妇了，你弟弟的孩子都三岁了，”戴母关心这个在外面闯荡多年，还没有成家立业的老大。

晴菱说：“大哥，你是在政府拿薪水的人，你的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们纱厂女工多了去了，我给你介绍一个包你满意，”弟妹自告奋勇。

“哥，你找媳妇的事就包给弟妹，她们那放眼一望都是长头发的，是男的挑女的。”

“老戴家的，把坛坛罐罐挪开，我们家要在这个位置打个桩子，建个棚子，成天霸占人家的地方你们臊不臊！”外面传来不善的哟嗬声。

“隔壁拉黄包车的二祥子又在欺负爸妈老实，”戴羽生、晴菱和父亲戴富平、戴母一齐出来。

“二祥子，你们家讲不讲理，这个地方本来就是我们家的，后来被你们家占用了，都是街坊邻里，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得寸进尺，还敢叫我们家移开，还在我们家的地盘打桩子，你们欺负我们老戴家好讲话、没人了！”戴羽生气哼哼地说。

二祥子是拉黄包车的，长得膀大腰圆，乍一看有点豪横，长年拉生意，喜欢斤斤计较，爱占个小便宜。

“难怪老戴家今天这么热闹，儿子回来了，那你们就帮老爷子挪个地方，省得把老爷子腰闪了，说我欺负你们，”二祥子对文质彬彬的戴羽生是那么不屑一顾。

“二祥子，你听不懂人话，这是我们家位置，是让你搬开！”

“二祥子，你别以为我公公老实就欺负他，这是祖宅，一百年前我们就住在这里，那时你还在草原放骆驼呢，”晴菱帮腔。

“啧啧，老戴家的，有儿女给你出头长本事了，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谁给你的权力！二祥子向戴富平挥起巴掌大的拳头。

“你污蔑人，欺负人。”

“现在不是你给外国人当管家的时代，你的洋主子早跑了，你就是洋人的走狗、帮凶、买办！要老实交代你们是怎样帮助外国人欺负算计国人的！”

“你，你，血口愤人，无中生有，不可理喻！”戴富平气得说不出话。

“二祥子，你是满嘴跑火车，污陷！我们老戴家在这个街道上生活了几十年，我们家的为人街坊四邻都可以做证，”戴母也动了气。

许小宝出来。

二祥子一楞，随即说：“我说你们老戴家今天讲话怎么这么豪横，老大当兵回家了，还穿着土布军装、黄球鞋，怎么没混上一身皮鞋、将校服……”

没等二祥子说完，许小宝一脚把二祥子家的“违章建筑”踢倒，操起地上的一把铁钎向二祥子迎面劈去，二祥子慌忙躲闪，铁钎震得地面直冒火星，“当年军警宪兵老子都敢捅，借你一身横肉，看老子能不能捅穿！”

许小宝拿起铁钎又向二祥子劈去。

二祥子哪见过这阵势，脸都吓绿了，连先礼后兵的江湖规矩都不讲了，直接开打呀，这是要放血呀，他拼命跑，撕着嗓子叫：“救命呀！戴家大小子要杀人了！”

管这一带的片警蒯街刚好巡视过来，二祥子一把拉住蒯街，躲藏在他身后，“蒯哥，救命！看你多年坐我车我不要你钱的份你一定要替我挡一下！”

“怎么说话呢，我什么时候坐你的车没给钱，不能败坏警察形像，”蒯街训斥着二祥子。

“哎，哎！这个小兄弟，警察来了，给个面子，住手，比划比划就行了，已把那廝吓出水了，真要是打废了，你不也要进去，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呢，哎哟妈呀，你不是当年救女学生、捅宪兵的戴家大小子戴羽林吗，二祥子，这见血的主你也敢惹！我不管了。”

“蒯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这要出人命的。”

“让我管，那你就晚上前门摆一桌，给戴老弟接风赔罪，我陪客，戴家大小子，算啦，给老蒯哥一个面子，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出生的户口就是我烙的，戴家老大，你退役分到哪公干了？”蒯街讨好地问。

“内阁直属，”许小宝收起铁钎，往青石地面一插，硬是捅得地面四裂。

“哟，那可是大单位，有出息了，”蒯街笑容可掬。

教训了恶邻，大家扬眉吐气，又回屋相聚。

“哥，这么多年你功夫见涨。”

“这种人甭跟他废话，拳头不到没有真理，那个蒯三过去就当警察，建国了怎么还当警察？”

“留用人员，人头熟，哪朝哪代也要依仗他们维持治安。”

戴富平是那么高兴激动，在孩子的出头下，今天不在萎萎缩缩，头一回挺起了腰杆，“今天是我们老戴家大团圆的日子，喜事呀，咱们全家到公园去狂狂，照张相，然后下馆子，”

“我和工会熟，可以借到相机，就是不会弄，”戴羽生又是得意又是遗憾。

“没事，去借吧，在买个胶卷，我出钱，难得大家相聚，我会摆弄，”许小宝被一家团圆的气氛感染。

“哥，照相机那么金贵的玩艺你都会摆弄？”

“会，还会开汽车呢，我是技术兵种，这些都难不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