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打篮球（2）

这边，李有田在餐馆里正等着国言。现在，两人可是合作伙伴了，每个礼拜，国言都会给李有田送来二百斤煤核，李有田也不含糊，给国言五元钱，然后管国言周六到周日的三餐饭。

不是四餐吗？怎么只有三餐？难道学校周日晚上会开火？不，那年月，周日是吃两餐的，不管是哪里，就是军队上，那也是只有早餐和晚餐，没有午餐的，不过是早餐吃得晚，晚餐吃得早而已。

刘跃进从学校车棚子里推出了一辆自行车，那时学校里还有教师们公用的单车，每个教学组都有自己的车，刘跃进推出来的就是体育教学组的。

刘跃进赶到李记饭馆，国言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没有想到，你的体力会这么好！看来，你有很多项目可以发展！”

刘跃进高兴的坐下来，他也让李有田给自己弄一碗臊子面。

“山里来的，肯定是能跑能走啦。”国言笑嘻嘻的说道。

“你愿意不愿意跟我搞点体育项目，或许你在高考的时候可以报考体育院校，他们的录取分数线要低很多的。”

“对报考什么院校我还没有打算，我现在就是按照学校的要求，一步步的往下走，至于将来是什么……我这样一个山里来的学生犯不着去多想。”

刘跃进听到国言如此成熟的想法，他真的很难相信，这是一个不到十六岁少年的话，不过他也不想多去追究，只想在某个项目上有所突破，眼前这后生是有潜力的，是可以想法子打造出来的。

“如果……我重点培养你在田径项目上有所突破，你愿意不愿意为咱们学校争光？作为一个体育老师，我觉得你在跳高上应该有潜力。”刘跃进认真说道。

“为学校争光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我们高中生主要是为了去参加高考，能够有人考上大学，那才是真正为学校争光。”国言眯缝着眼继续说道，“不影响学习，去玩玩跳远还是可以的，跳高……我觉得学校里教的跨越式是没有前途的，而俯卧式和背越式在技术上难度太大了，您可能都不会，咱们还练啥？”

“你，你懂得不少啊？这说明你平时是留意的。”

“嘿嘿，在我们山里有一台小电视机，我们是能看到外面世界的。”

“哦，原来是这样。”刘跃进似有所悟的点点头，“那你觉得可以搞什么项目？”

“这我可没想过，不过，今天学会了打篮球，挺好玩的，另外，跳高技术难度大，可跳远就简单了啊，无非是冲刺速度高一点，还有啊，我可以参加短跑、中长跑等等，那些从下面考上来的乡镇学生在这方面也不会差，关键是您得获得学校的支持，要不，那些班主任是不会让你把学生带走的。”

说着话，国言已经吃完了碗里的臊子面，抹抹嘴巴，起身把碗筷收拾好。

“你比我想象的要成熟的多，也比你实际年龄成熟。”刘跃进喃喃的说道。

“没法子，山里的环境太艰苦了，不能早点成熟，那就活不自在。”

“嗯，你说得对，我当年参军的时候也就是十六岁多点，我们这些从农村出来的人都早熟，也没有城里孩子那些逆反期，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刘跃进说的还真是一句实话，在那个年月里，尤其是农村的孩子，基本上没啥逆反期，即便是有，也很快被父母的棍棒给**了。

国言从小到大，都是在老道的严管和儒家思想教育下长大的，很小就被灌输了“小孩子要听大人话”，”要按照大人的说的去做”，“还不是自己独立思考的年级”，等等，加上从小修习道家内功心法，那种逆反的情形基本上没出现。

直到国言要离开道观到县城读高中了，老道才告诉他，独自在外，许多事情要自己去想，自己去琢磨，当然，老道也给了他几条基本原则。

最基本的还是要与人为善，要宽厚待人，严格律己。老道告诉国言，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所以，国言在班上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对谁都谦让。

只不过，大部分干部子弟轮不上他去赔笑脸，人家从心眼里看不起他，能够跟他走得近的还就只有牛有力这个工人子弟。

反倒是在李有田这里，混熟了后，说话聊天却是感到格外亲切和随意。

“嗯，按照你说的，我们下个体育课的时候可以试试，不过，你能不能参加校篮球队啊？高中部怕也只有你和牛有力可以加入，其他人都不行。”

“只要您觉得需要，我就参加呗。”国言倒也不矫情，随后就答应了，“不过……我们班主任那里你可能要多去做做工作，对于学习，我是不在乎的，就怕牛有力那里，他目前成绩的排名跟我差不多。”

“为什么你不担心学习呢？”刘跃进还是听出了国言话里的问题。

“我可以保证维持在班里的排名，许多课程我其实都会，不过是不想冒尖，一旦冒尖了，会招来许多麻烦的。”国言很是世故的说道。

“啊？你……你是说你都会，故意弄错？”刘跃进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后生，“是谁教你这样世故的？你这样不是很不诚实吗？”

国言笑了，“我爷爷告诉我的，诚实要看对谁，对一些不那么友好的人，你越是诚实，就越是会加大矛盾，大家在一起读书本来是个缘分，可有些人不明白啊，我想啊，何必为一些小事跟他们置气呢？划不来啊。”

“呵呵，你小子鬼道的很啊！好！从明天开始，下午校队有一个小时的训练，你和牛有力都来，你们班主任那里我去说。”刘跃进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二中午吃饭，刘跃进找到班主任戢辉，还没有说上两句，戢辉就毛了。

“老刘！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学校里的第一届高中生啊！”

“知道知道，不过有些观点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刘跃进笑嘻嘻的继续说道，“学校重点在一班，而你这个班无论怎么去拼，你觉得能在成绩上拼得过吗？”

戢辉被刘跃进一下子给说愣了，他眨巴着眼睛等着刘跃进继续解释。

“我们在部队上吧，都会根据自身条件去创造成绩，你们二班，在学习上搞不过一班，那就在其它方面上多努力，哪怕是不很重要的，只要显眼，有了成绩校里也好在总结会上说上一二，你说是不是？”说着，刘跃进还向戢辉挤眉弄眼。

“嗯！你说的这个有道理，很有道理啊！”戢辉似乎突然就明白了。

前面说过，这戢辉可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以资历浅，教学经验不多的条件却担任高中的班主任，这本身就说明了他的算计是超群的。固然，他叔叔给了助力，可真正落实下来，还是靠他自己。

戢辉想过，如何把班里的学习成绩搞上去，可事实摆在那里，想要赶上一班的成绩是非常困难的。不是说教学水平上的问题，而是学生先天资质和基本素质上的差异，有些还真是老天给的，单纯靠后天去补……太难了。

不可否认，每个人的智商是不一样的，眼下这帮学生都经过多年考试选拔，从下面的公社开始，一层层一次次的，等到了高中，是啥水平已经基本定位。

有人会在高中时发生变化，主要是青春期阶段，心神不定，可要是在高压严管之下……那种青春期的萌动怕是还没萌就动不了啦，尤其是在这偏远的县城里，事实上，生活越是艰苦，越是艰难，啥萌动青春期的，都没有了。

“戢主任，我其实也就是想动用你们班二个学生，是你们班上牛有力和国言，以他们俩在班上的排名，你能保证他们考上大学吗？与其那样，不如另辟蹊径。”

“有道理，有道理啊！哈哈！好，原则上我同意了！”戢辉笑著答应了。

戢辉其实也还是留了后手的，他说的是“原则上”，就话就没说死。午休的时候，他骑上单车就去了教育局，把这个情况向叔叔戢蓬骅做了汇报。

“看来你们这个体育老师不简单啊！”戢蓬骅想了一下后感叹的说道，“到底是从大熔炉里出来的，他的这个点子对你来说可是非常不错的，至少给你留了后路。”

“您的意思是可以这样搞？”戢辉满脸笑容的问道。

“我们的教育方针是德智体共同发展，如果你带领的班给学校争光了，那可是马上就能兑现的成绩，而真正的学习考验还得三年之后，所以啊，不妨先配合一**育老师，反正也就从你的班上抽俩人，不影响大局。”

戢蓬骅一锤定音，戢辉悄悄的回到学校，想了想后也没有向学校汇报。

刘跃进得到了戢辉的支持，第二天一大早，连早饭都没吃就来到了学校，他本来是想自己先去学校操场上随便看看。可一到学校他就发现有个身影再晨跑。

“这是谁啊？”老远，刘跃进就觉得奇怪，“原来是你小子！”

“老师早！”国言跑到刘跃进跟前打着招呼，“我这是在山里就养成的习惯。”

“嗯！这个习惯很好！其他人都该向你学习！来，咱们一起跑！”

此时的县中学，除了课间做操外，像国言这样的晨跑是没有的，住校的学生就那么多，到了早上七点钟，看门的老张头会打铃叫醒大家，然后刷牙洗脸，去食堂吃早餐，八点钟，早自习是准时开始的。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刘跃进不在家里吃早饭了，他每天早上到学校代着几个学生开始了晨练。

一开始，国言把牛有力给拉了进来，后来，几个初三学生也加入了，一个礼拜后，学校田径训练队的大部分同学全都来了。

这也是得益于教育局长戢蓬骅的重视，他为此专门给校长打了个电话，校长也不傻啊，一琢磨，有些同学考不上高中，毕业时给他们一副好身板也是不错啊，没准还能出点什么成绩呢。

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春季了，过完年，学生都来上课了。

国言除了正常的上课外，和牛有力还要参加校篮球队的训练，

此时他已经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中锋了，经过刘跃进的精心调教，把他的投篮动作运球跑动动作搞的就像教科书那样。

事实也的确是，刘跃进自己本身打篮球不专业，可他是体育老师啊，到上面去找点训练资料一点不难，弄回来后就代着国言是边学边练。

而国言的跳远则是让刘跃进吃惊不小，随便一跳，竟然超过了6米。

“你小子除了篮球以外，还要参加田径项目的比赛，必要的时候多兼几项。”

“老师，贪多嚼不烂，我最多就兼一个跳远了啊，其他的我就不参加了。”

国言这次可没顺著刘跃进，不答应过多的兼项。

“你小子，其实潜力很大，你就是再装我也能看出来，能为学校尽一份力，你为什么总是躲着藏着呢？”刘跃进不解的看着国言。

“道理很简单，先出头的椽子先烂，这是我爷爷告诉我的。”

“啊？”刘跃进被国言这简单直白的话给雷到了，随即瞪眼质问道，“那还讲不讲革命英雄主义了？还要不要集体荣誉感了？”

“你把那么多项目压在我一个人身上，那是集体？而且，报纸上不是一直反对‘个人英雄主义’吗？你那样做可不是为学校增光，而是给我挖坑，到最后，你会害了我和学校的的。”国言见刘跃进还是没明白，就用另一种通俗的话点道，“刘老师，你见过哪个有算计的人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刘跃进还真是被眼前这个小年轻给怼的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