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先垫上

转了一圈，只收了四五家。这几户条件还可以，再就是有一个人在外打工，能拿得出来。

大多数人家面带愁容，不停的诉苦。能听得出来，确实都有苦衷。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就那情况，能夸张到什么程度？

谢霄终于理解为啥要给半月时间，一次根本收不上来啊！

又到了一户人家，谢霄抬头看了看，停住了脚步。

“走啊，进去！”王红梅碰了碰谢霄。

“房子烂成那样，顶都快没了。后面的沙子快到房顶了，前面院子也都是沙子，哪来的钱啊？”谢霄摇摇头。

“那也要进去，让这家人知道，咱们来收提留了，让抓紧时间准备。你要不进去，她还以为不收了，把她家给免了。”

“噢，这样啊？那得进去。”

走进屋子，谢霄差点被熏倒了。

屋子里乱七八糟，可以说一片狼藉。

地上一层沙子，破凳子、烂鞋子以及其他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乱扔着。居然还有屎尿，包括擦屁股纸，难怪这么难闻。

炕上也是破破烂烂，堆满了脏旧的衣服。还有一些棍棒土块之类的，好像是孩子玩的。

一个穿着破旧的女人靠在炕角的破被子上。看见有人进来，她慢慢坐了起来，披头散发，目光呆滞，脸色蜡黄。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依偎在女人身边。这男孩瘦骨伶仃，只穿一件破旧的上衣，干瘦的小腿黑乎乎的。看见有人进来，他立马钻进女人怀里，随即又起头，怯生生的看着谢霄和王红梅。

谢霄一下掉进了谷底。他真后悔听了王姐的话，实在不应该进来。

“刘月，陈生柱不在啊？”王红梅问到。

炕上的女人摇摇头，抬起袖子擦了一把鼻涕。

谢霄仔细一看，这女人其实挺周正的，身材也比较丰满，不知为啥成了这般模样？

“那就跟你说。你们家上半年的提留都没交，这次收下半年的，你们要一次都交上，听见了没？”王红梅问。

“我没……没钱。”刘月看着王红梅，眼泪汪汪的。

“让陈生柱想办法！整天游手好闲，连几十块提留都交不上，算啥男人啊？”

“他……他从来都不管家。”

“给他说，这次必须交。还要告诉他，再要这么游手好闲，你管不了他，有人会管他的。”

“要不，先交半年的，后半年再等几天行吗？”

“那也行！但是后半年的也要尽快，最迟不能超过半月，知道吗？”

“知道了。我没钱，还有半袋荞麦，拿去顶账行吗？”女人转过身，从破被子后面拽出一个黑乎乎的装着半袋东西的尿素袋子。

“半年十几块钱是吧？我给你……先垫上。”谢霄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刘月。

就剩半袋粮食了，还要逼着交提留，任谁也干不出这事。

本来想直接给刘月，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成了垫上，以后要还的。虽然十几块钱不多，可要再来这么几家，还真有点受不了。

“谢谢谢谢！”刘月颤巍巍的伸出双手，准备去接钱。

“给你你就拿啊？”刘红瞪着眼睛。

“这……”刘月吓的又缩了回去。

“没事的，拿着。记住，以后让你男人别再游逛了，好好过日子。你也要好好过日子，看你这家都成啥样子了？收拾一下总可以吧？”谢霄把钱塞到刘月手里。

“谢谢谢谢……妇联，那这个……就先交了吧？”刘月红着眼圈，颤抖着把钱递给王红梅。

“行了，人家给你的，你先拿上。记住，下次把全年的都交上。”王红梅看了刘月一眼，转身准备出屋子。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轰鸣。

刚走到门口的谢霄抬头一看，一辆破旧的三代幸福摩托驶进院子，直接停在门口。

车上下来一名彪形大汉，脖子上刺着文青。穿着长袖，看不见胳膊，但从手背上看，应该都刺有文青。

“妇联过来了？”大汉看见门口的王红梅，低头进了屋子。

“大柱回来了？那正好！”王红梅看着陈生柱。

“找我是吧？啥事……这谁啊？咋没见过？”陈生柱上下打量着谢霄。

“新来的乡干部，下来收提留。你们家上半年都没交，这次要把全年的都交清。”王红梅介绍着。

“哎吆妇联，有钱我能不交吗？这段时间紧巴巴的，锅都揭不开了。”

“你这么大个男人，揭不开锅也说得出口？”

“情况不一样……哎，你装啥呢？”陈生柱扭头看见炕上的刘月似乎正在往怀里装着什么，立即问到。

“没……没啥……”刘月神色慌张的把手拿出来。

“肯定有东西，拿出来！”陈生柱喝到。

“没有，真的没有。”刘月举起双手让看着。

“玛德，给老子拿出来。”陈生柱扑到炕边，一把拽过刘月，从衣服里掏出了二十块钱。

“给我……”刘月伸手就去抢钱。

“玛德，哪来的钱？啊？”陈生柱手扬的高高的，凶狠的瞪着刘月。

“别人给的，拿来！”刘月继续抢着。

可是陈生柱人高马大，刘月根本够不着，急的眼泪只掉。

小男孩扑到妈妈身边，小手拽着妈妈，愤怒的瞪着陈生柱。

“别人给的？哦，我明白了，准是哪个小白脸看上你了，给点钱让你陪他玩，是不是啊？”陈生柱抓住刘月的衣服。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刘月急忙摇头。

“玛德，都这时候了，还给老子撒谎，找死的**！”陈生柱抡起巴掌，朝刘月狠狠抽了过去。

刘月绝望的闭上眼睛，也不躲闪，准备接受这重重的一击。

然而，巴掌却没有落下来。

她还以为男人发了什么善心，舍不得打自己。睁眼一看，原来是落不下来了！

男人那粗壮的手腕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小子，别管闲事。”陈生柱胳膊甩了几甩，却没把那只大手甩开。

“打女人，算踏马什么东西。”谢霄紧紧抓着陈生柱的手腕，始终没有松开。

“小子，别以为是干部，老子就不敢打你。”陈生柱凶狠的瞪着谢霄，另一只拳头紧握着。

“你动一下试试？”谢霄使劲一甩，把陈生柱甩到了一边。

陈生柱比谢霄高半头，又粗又壮。光凭那些刺青就能看得出来，架肯定没少打，说不定很有两下子。

但是谢霄并不怯。倒不是他会打架，而是胆气正。

何况他打小干农活，上学后一直坚持锻炼，身体素质相当不错。尤其上大学后，跟宿舍同学练了几年拳击，一般人还真不怎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