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铁桶

陶亮亮担心地说：“欠村民支持的东风！俺们按照皮经理的建议到现在没给村民通气，如果村民反对咋办？”

薛烛心里咯噔一下，右眼皮跳了几下，“不用担心，准备好之后，与福袋叔一起召开村民代表会议，你来讲方案。”

“那您要掌舵，我与村民接触的时间比你还少，人微言轻啊。”陶亮亮说道。

……

夜黑黢黢的，没有月亮，也没有一丁点儿星光。

张家祠堂，黑古隆咚的祖爷爷塑像前，忽明忽暗地的闪着两个红红的亮点。

“现在每个森林检查站都有猎狗，撞上了会咬掉一块肉，弄不好会死得很惨！”

“没看见猎狗啊？”

“猪头，我说的是‘黑皮狗’。”

“哦，哦，懂了。”

“运送暂停，方式也得改了，等我消息……”

“有这么严重吗？人家可是出了大价钱的。”

“一个姓刘的副局长亲自在抓，湖南人，信奉曾国藩的‘结硬寨打呆仗’，霸蛮得狠，外号‘铁面修罗’”。

“铁面修罗？瞎传吧？有啥爱好吗？”

“这人不爱钱，不抽烟，不喝酒，不洗桑拿，不进舞厅，不好对付。”

“那活着有啥意思？就没缺点吗？”

“人很自负，不喜欢网络，对网络谣言网络游戏恨之入骨。不用微信，不刷微博，不用邮箱，还被上头批评过。”

“噔噔噔……”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锁好门窗，注意防盗！”

伴随着棒槌的挥动，阵阵敲击声中，穿着明清古装、手提灯笼的打更人用晋南话大声吆喝着。

“咋有打更的？”

“村主任，脑筋进水了，说要继承传统，也就晚上12点打一次。”

说着两人各捧三支香，对着张家祖爷爷的塑像拜了三拜。

“保佑张氏子孙，像您一样，洪福大发！”

他们又抽了几根烟，匆匆离开。

村主任张冬晖闪进祠堂，用脚碾灭了地上的两个烟头。

……

阳光明媚，正是出游的好日子。

武彩花戴着太阳镜，化妆成到大尧山的游客检查四个检查站。

她来到尧峰检查站，问检查站的人，“同志，尧峰景色如何？”

“没说的，风景这边独好。”化妆成检查员的民警答道。

刘副局长亲自部署了“铁桶战术”。

与林业局联合行动，在大尧山四面出口设立了四个检查站，每个山口的检查站里都安排了一名能力过硬的民警，化装成检查员执行任务，以此堵截小青龙外流，追剿偷猎者。

刘副局长知道必须出能人，出重拳，才能抓到像狐狸一样狡猾的偷猎者。

为了查漏补缺，刘副局长安排了武彩花定期巡查，称之为“修水桶，堵漏眼。”

刘副局长看着《铁桶战术联络密语》，头有点儿大。

他正要取下老花镜，武彩花“啪啪啪”用手机连拍了几下。

“鬼丫头，搞啥名堂？”

“刘副局长戴眼镜特别像教授，所以，以后在公众面前，你就戴着这副眼镜。”

刘副局长摘下老花镜，“我还没老，只是有时候看字需要戴一下。”

武彩花调皮地说：“谁说您老了？您是老帅哥。”

“看看，”刘副局长哈哈一笑，“揪住你的小**啦。老帅哥不还是说我老吗？”

武彩花缓茫纠正道：“是大帅哥。”

刘副局长摆摆手，“好啦，老帅哥我也挺开心的，你师娘就没这么夸我。”

“我师娘？”武彩花一阵惊喜，“这么说，您肯收我当徒弟啦？”

“破获偷猎者团伙就收你做徒弟！”

“是！”

武彩花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刘副局长戴上老花镜，又看了一遍《铁桶战术联络密语》说：“我咋看不懂呢？他们看得懂吗？”

武彩花点点头说：“没问题。这些都是网络用语，您亲自招聘的这些90后警察都能看懂。”

“都能看懂？”刘副局长问，“这‘喜大普’是啥意思？”

武彩花纠正说：“不是‘喜大普’，是‘喜大普奔’，意思就是情况很好。”

然后她一一解释道：

“‘压力山大’就是情况不好。”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就是有情况。”

“‘摊上大事了’就是问题挺严重。”

“‘元芳，你怎么看？’就是问他们意见。”

“‘接地气’就是发展村民提供线索。”

“跟不上形势了，”刘副局长摇摇头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

“不是，”武彩花也摇摇头说，“现在改为‘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了。”

“哈哈哈，拍在沙滩上也是一种历练。”刘副局长拿起钢笔签字说，“你们不有那么一句话叫‘你的地盘你做主’吗？你是‘**’副组长，就按照你的意见，一字不改，传下去，立即执行！”

“铁桶战术”实施以后，基本堵住了流出渠道，杜绝了小青龙外流，刘副局长和武彩花都获得了省厅的嘉奖令。

……

正中午，山上没有一个人影。

阳光照在岩石上，发出强烈的反光，慕然间，会觉得四周影影绰绰的，一个人走在山间，会有一种瘆人的感觉。

玫瑰谷南边有一片坟场，柳枝坟飘和白花舞动着，“刺啦刺啦”的，侧耳听起来，有点像人发出的“咿呀咿呀”的声音。

坟场旁边，有一片豌豆地，绿油油的，结满了一串串的豌豆角。豌豆是一种耐虫的作物，整天里与各种虫儿打斗着，一些虫儿不知怎么滴就死了。

马夜草扛着麻袋，累得满头大汗，身上的衬衫湿透了，他索性把夹克脱下来，搭在头上。

来到一个斜坡，他把麻袋先推到坡上，不曾想，麻袋滚下来，口也开了，豌豆角洒了一地。

“妈的，真晦气！”

他咧着龅牙嘴，嘟囔着，勾下头去捡。

“马夜草！”

一个声音从坟场里传来。

“谁？”

“马夜草！”

声音再次传来。

“你是人是鬼？”

马夜草的胯下有点儿湿了。

“我没做啥坏事，放过我，我天天给鬼爷烧高香！”

“你偷人家的豌豆角不是做坏事吗？”

“那，我不要了。”

说完，马夜草咧着龅牙嘴，拼命向斜坡上爬去，一个趔趄摔下来，鼻青脸肿。

“把豌豆角都装好！”

坟场那边的声音再次传来。

马夜草慌忙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将豌豆角装进麻袋。

“鬼爷，我可以走了吗？”

马夜草不敢抬头。

“在保证书上签个字就放你走！”

“签字？”

马夜草想，这尼玛鬼爷也来这一套，动不动就让老百姓签字。

“我签，我签。”

马夜草咧着龅牙嘴，接过笔，趴在地上，在保证人一栏签上自己的大名。

“鬼爷”伸出左手接过保证书。

恍惚间，马夜草看见保证书的见证人一栏赫然写着“薛烛”的名字。

他不敢起身，抬头一看，1米90的薛烛站在面前，高耸入云，就像一尊巨人！

“哎呦喂，你个鬼娃子，吓死宝宝了！”

马夜草咧着龅牙嘴，趴在地上捶胸顿足。

薛烛俯下身子说：“不叫‘鬼爷’，改叫‘鬼娃子’了？”

“要是论辈分，你还要叫我表叔呢。”马夜草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嚷道。

薛烛点点头，“嗯，没问题。表叔，你看今天这事咋处理？”

马夜草顿时脸红脖子粗，咧着龅牙嘴说：“人家……人家不写保证书了吗？你说咋处理就咋处理，你不是队长吗？看在亲戚的份上，通融一下。”

忽然，他想抢过保证书，纵身扑过来。

薛烛左手高高举起，身高加上手臂高度，离地面足有两三米。马夜草蹦了两下够不着，只得作罢。

忽然，马夜草说：“我有一个情报和你交换。”

“你先说吧。”

“有人花钱买你的信息”

“为什么买？”

“他说关心你。”

“是谁？”

“打死我也不会说！”

“你不说，这情报有什么价值？”

“你爱咋滴就咋滴，哪一天你会死得很惨！”

马夜草在地上吐了一口浓痰，猴爬式的一跃，跳过斜坡，一溜烟跑了，只留下薛烛在那里发蒙。

最近，薛烛感觉到大尧山就像一个大铁桶，而他就是大铁桶里的一只小青蛙。

任凭他怎么跳跃，始终跳不出这个大铁桶，除了撞得铁桶叮叮当当响外，还把自己撞得鼻青脸肿。

他深深地感到似乎有一股暗黑势力在牢牢掌控着大尧山。他们在暗处死死盯着他，他的每一步行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这些人是谁？

薛烛仔细搜索着自己大脑里的数据库。

只能从与马夜草来往密切的人中排查，饶毅、饶**、林果老、尧大宝、猪娃等等一一闪过。

忽然猪娃的影子在他眼前停下，之前山神流汗就是他干的。

难道是猪娃？

这是自己的结拜兄弟，他爸爸与自己的爸爸也是结拜兄弟，几代亲戚连亲戚，两代兄弟加兄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是猪娃，又会是谁呢？

人影又在坟场里晃动起来。

这次更多了，饶毅、饶**、林果老、尧大宝、猪娃、福袋叔、李大婶、刘凤云、饶新星……几乎尧峰的人都在眼前晃动，张牙舞爪的。

“啊……”

薛烛抱着脑袋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