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颠倒黑白

程映雪看起来惊魂未定，她颤抖着告诉佐藤司令昨天夜里她是如何被王麻子挟持的。

程映雪从日本回国时，她的日本老师伊川先生送给了她一部商用电台。当然，雷森已经清楚，这个日本的伊川老师并不是伊文画社店名的来源，只是程映雪巧妙借用来迷惑日本人的一个手段。

佐藤司令听到这儿吃了一惊，因为在当时，不管是商用还是军用的，电台都属于极其敏感的战略物资。伊川先生能送她一部电台，而且程映雪还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这背后肯定有着不方便说的原因。

日本为了侵华提前布局了几十年，华夏大地上到处遍布着日本间谍。伊川先生虽然是大学教授，可他研究的方向是大东亚的战略，所以佐藤就不能追问，因为伊川先生很有可能是为日本军部服务的。

他送电台给程映雪，根据佐藤对其他旅居华夏的日本人的了解，程映雪也是为日本军方服务的。

“程小姐，你的电台使用过吗？它现在哪儿？”

佐藤司令沉吟了一会吐出了这么一句，如果有人在他的地盘上秘密使用电台而他还不知晓，那真是对日本军方狠狠的打脸，佐藤势必要受到追责。

“佐藤司令，皇军来到鹅洲镇后，鹅洲的经济受到重创。现在得益于与大日本皇军合作的程会长的支持，经济正在恢复好转。伊川先生当时赠送给我电台时，就关照我要定时向他汇报阳县的经济状况。昨日，我正和伊川先生联络时，没想到王麻子喝醉酒后敲我门。”

程映雪说她迅速藏好了电台，这才不得不打开了门。王麻子本是青帮的流氓，在日本人来后更是嚣张，程映雪是得罪不起的。

王麻子欲对程映雪非礼，程映雪自然是厉声痛骂，还警告王麻子她只要一呼叫就能招来日本人的巡逻队。

没想到王麻子丝毫不惧，说他现在就是为大日本皇军服务的，日本人不会拿他怎么样。

程映雪虽然是潘先生的表妹，可她与鹅洲镇上的程家是同一宗族的。她吓唬王麻子，说是维持会的程会长派人会保护她，不要说王麻子了，就是许老大也不敢得罪程会长。

王麻子狞笑着告诉程映雪，是不是门外两人就是程会长派来保护她的？他得意地告诉程映雪，那两个人会碍他事，已经让他干掉了。明天他再把那两个人诬成是抗日分子，日本人不但不会怪罪他，还会给他一大笔奖励。

“八嘎！”

听到这儿，佐藤司令暴怒了起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雷森心中在偷笑，他没想到程映雪这么机灵，不仅为自己拥有电台找到了合法的借口，还顺利地把两个日本特务之死栽赃到了王麻子头上。这一来，死无对证，而且让佐藤司令立即下令取消了对鹅洲镇的戒严。

王麻子心中还是惧怕日本人和程会长的，他嘴硬只是酒壮怂人胆而已。他胁迫着程映雪来到了老虎墩上，正想对程映雪施暴时，没想到传来了脚步声。

准备进山去劝说程家小少爷的雷森恰巧路过老虎墩，程映雪听到有人来了，赶紧呼叫。雷森认出了程映雪，他怒斥王麻子并准备对王麻子动手。

王麻子慌了神，对着雷森就开了一枪，幸好他酒后枪法不准，这颗子弹打偏了。受到惊吓的程映雪慌乱之中拔下了自己的发簪，对着王麻子狠狠地一戳。

程映雪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佐藤司令皱了一会眉头道：“这个该死的王麻子，他见色起义，居然杀死了我大日本帝国两名优秀的情报人员。程小姐，你受惊了，这就让雷森送你回家，也替我向程老爷问个安。”

程映雪表示感谢，她却没有挪动身子。佐藤司令疑惑地道：“程小姐，你还有什么事？”

“佐藤司令，这部电台如何处理？它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的。”

佐藤大为惊讶，程映雪向佐藤汇报，前天夜里程家小少爷秘密回了一趟鹅洲镇。程小少爷回鹅洲，他并没有回程府，所以程老爷也不知情。他悄悄来到了伊川画社，向程映雪提出了一个令她深感不安的消息。

程维新回鹅洲居然是向程映雪索要电台的，说是他答应了被日本人通辑的中统特务胡鹤年与李士民。

佐藤一下子来了兴趣，他相信程映雪所说是真实的，因为中统的机构遭遇了大规模的破坏。作为中统苏州站的两员干将逃到了阳县，他们杀死了日本人的帝国之花南云中佐，已经是为中统立下了大功。

中统肯定赦免了他俩过去犯下的事，而且还要重用他们，所以，他俩迫切需要一部电台以便能与中统建立联系。

这个推论在佐藤看来合情合理，他沉吟着问道：“程小姐，我现在就想知道，程家小少爷是如何知道你有电台的？”

“佐藤司令，寄居程家的苏雅静和我曾有过联系。上海派遣军司令部相中程老爷做鹅洲镇的维持会长，正是苏雅静借用我电台向派遣军司令部发出电报作出的建议。”

她这一招看似高明，其实有极大的隐患。

高明之处，在于这样就能侧面向佐藤证实她是日本间谍的身份，让佐藤对她所说一切不再怀疑，而且能完美解释程维新为啥会造反并知道她有电台的事。

肯定是化名苏雅静的南云中佐在使用程映雪的电台时让中统特务胡鹤年与李士民发现了，他俩得知了苏雅静的真实身份就下手杀了她。同时，他俩也以程映雪要挟程家小少爷起兵对抗日本人，不然就杀了程映雪。

危险之处，在于这个谎言撒得太大了。程映雪确实在程家见过一面苏雅静，只是那时她根本不知道苏雅静真实身份是日本特务南云中佐。程映雪也不是什么日本间谍，南云中佐用她的电台向上海派遣军司令部联络的事，日本军方一查便知是谎言。

程映雪之所以这么大胆，她赌的是即将开始炸电话局的行动前，佐藤司令没有时间去调查清楚，而且，佐藤虽然是驻鹅洲的日本宪兵司令，可他的军衔只是一个日本中尉，级别之低根本就没权限与上海派遣军司令部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