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背景颜色:
- √白√灰√蓝√黄√红√绿
- 字体大小:小中大
- ← →实现上下章节查看,鼠标右键激活快捷菜单
第十一章没有警告就进入小说:较量人生 作者:心若雨汐 更新时间:2023/8/22 13:13:42 深夜,致远在平和与安静中坐了一会儿,一开始还很紧张,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渐渐的放心了。 伸出黑暗的东西居然是鱼头,在朦胧的月光下,能清楚的看到鱼的眼睛就像被一层白色的纱蒙住一般。致远打起精神,继续拖动着指轮浏览起与筑梦队息息相关的网络资讯。刚刚还疲惫到眩晕的他,现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开始以气势惊人的状态浏览起球手资料。 突然,鱼尾剧烈的摆动起来。鱼跳出层层纠缠的珊瑚冲向了寒冷的夜空。当鱼冲进闪烁着点点星光的幽蓝色天空的瞬间,致远清楚的听到了一声如玻璃破碎般清脆的、仿佛天空裂开的怪声。 致远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在喉咙完全湿润以后,他发现如窝棚般的办公室依然昏暗,但不像洞穴中那样完全漆黑。通过窗子看向偌大的安城,今夜的空气温暖而柔和,飘散着新鲜的青草味和泥土味混合的味道。透过如稻草编织成的屋顶缝隙,还可以看到星光在训练中心的上空熠熠闪烁… “下一位裴勇球手!” 银亮的灯光下,裴勇的眼睛不是黑色的,而是深灰色,深灰的瞳仁上闪烁着如被锤炼过的铁一般无机质的冰冷色泽。寡淡的眉毛中间有一道短而深的伤痕,致远猜想那是年少时挥动球棒打在脸上而留下的痕迹。 “老师们好。” 坐在谈判席上的慧娜立刻站起来。 “请过来坐吧!” 裴勇宛若慧娜的亲妈一样,拎着满满一袋雪糕依次发了下去。瑞霖觉得有些无可奈何,胜燮却拍打着瑞霖的大腿安抚他。 “你们听说过一个冷笑话吗?投手是贵族、外野是商人、内野是奴隶、接球手是乞丐。在棒球界我们做接球手的太难了。还请三位老师多多关照。” 裴勇(金华翰的猛将)露出带着粗狂线条的微笑,坐在了致远的正对面。胜燮帮他在座位上铺好文件并递上签字笔后,很仔细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道。 “在过去一年的赛季,裴勇你缺席了很多场比赛。上次带训练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从今年开始球队会严格遵照上个赛季的活跃程度决定年薪,所以你要做好减薪的准备。” 这个出人意料的问题让裴勇的心瞬间跌落下来。此刻,他的心情比几座南山压在一起都沉重。既觉得自己很窝囊,又觉得发生的事情让人哭笑不得,反而渐渐笑出声来。 “为什么?” 金胜燮皱着眉头,双手环住胸前,却没有退缩。 “因为上个赛季…” 裴勇觉得胜燮即将给出的理由很不可理喻,虽然作为自己的前辈他还是想尽可能的尊敬他,但越是怀揣着希望失望就会更大,他便忍无可忍的咆哮道。 “下个赛季!!!” 胜燮脸色难看得不停喝水,对于球手露骨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悦,他渐渐疲倦了。与他不同的是,裴勇的眼瞳一点点的、不停的变大。到了下一分钟,他通红的双颊在焦黄的脸上已经肉眼可见的鼓了出来。 “球手会有怎样的表现,年薪难道不是根据期待值给的吗?” 瑞霖倾听完裴勇的理由,想了一会儿语重心长的说。 “裴勇球手,就算年薪中有根据期待值酌情调整部分,但那也是以上一个赛季的成绩为基准做协商的。” 听到瑞霖的话,裴勇剜了他一眼,那仿佛涂着深黑眼影,画着黑色眼线的眼角仿佛可以幻化成刀片的向瑞霖剜来。 “老师你似乎听不懂人话!以下个赛季表现的期待值为依据才合适!放眼棒球界,大家都那么做。” 不知为什么瑞霖表现得很没有底气。从他那仿若涂着浓艳口红的嘴唇中间吐出一声夹杂着不耐烦的叹气声。裴勇扫了一眼坐在瑞霖身旁的慧娜,慧娜正低头看着资料。裴勇勾起厚实的唇畔,猛的又吊起他那涂着深黑眼影、画着黑色眼线的眼角,用一种令人害怕的眼神瞪着致远。 “我裴勇并不是你们认为的消极应赛,是因为负伤没能参与进更多比赛。在找我约谈之前,请看看我的赛季下半段记录和平均记录,我就是为防守型接球手而生的,你看不出来吗?” 致远抬头看了裴勇一眼,然后奋力的在球手资料上又补充着什么。裴勇漫不经心的看向四周,继续嗤嗤的大笑着,自言自语。 “我本来不想说这些。知道筑梦队球迷怎么说的吗?再不济我们还有裴勇。” 谈判进行到这里,应该说是失去控制、脱离了原本设定的轨道。慧娜、瑞霖、胜燮纷纷露出因恐惧而僵住的表情。在这瞬息万变的一瞬间,自己处在何种程度的劣势之中,致远也是清清楚楚。但他那五根手指依然游刃有余的握在鼠标上。 当金块般沉重的阳光和周围撒发着金色的灰晶淡淡的散去,致远冷冽的脸庞美得有些失真。裴勇球手如同蹲坐在地上的孩子抬起头凑近打量过去,致远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他面无表情的抿了抿因脱水而冻结成块的唇。 “不得不承认,你给我们的理由无懈可击。因为负伤没能参加赛季前半段,也因为负伤,在新的赛季里全程出场的机会只会更小。” 裴勇张大嘴巴,使出浑身的力气,将蓄在内心已久的恐惧、愤怒和绝望放声大喊。 “主教练,我是第一次见到你!听说你不是优秀球手出身啊。作为主力却让筑梦队一再落败,一再承受棒球界的谩骂耻笑。我想请教你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坐在主教练的位置上指导后辈们工作的呢?” 瑞霖想大声反驳,但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就在胜燮刚想劝解的瞬间,慧娜无比熟悉的声音响彻耳畔。 “说这个干什么!” 不可名状的、浓密而粘稠的某种液体已经从发顶漫到裴勇两道眉毛中间的位置,此刻正一点一点的淹没鼻尖和双眸。安静了一会儿后,裴勇再次笨拙的开合着他那没有唇瓣的嘴巴。 “我怕他不知道,特别提醒一下。主教练,我和您的情况不一样,我可没有什么顽疾,也没有心理疾病,是因为无妄之灾受了伤,你听好是无妄之灾!” 裴勇带着些许得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仅坐在办公室里的人,就连站在等待区里下一位谈判者祎坤球手都有些惊讶。人在经历巨大的创伤后,便会用极端的方式理解这个世界,之后想改变看法并不容易。在这一点上裴勇和致远有着强烈的共鸣。但理解和原谅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出于动物本能的生存法则,作为最高决策者的致远容不下裴勇球手的存在才是理所当然。但致远只是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也没再问什么,便尽可能简单的回应了裴勇。 “没记错的话,那场事故是由比赛风格引发的。” 裴勇的眼睛失去焦点,肩膀一下子塌下来,一瞬间像老了十岁。致远饶有兴致的将眼睛逼近了裴勇,想必他会觉得半透明的血液或血脉自由穿过那个不堪一击的男人的肌肤,是件很有趣的事。 “至于我们的评判标准,是计算过那些突发概率之后做出来的。格挡时完全挡住本垒板貌似是裴勇球手的习惯。触及跑向本垒球手的时候,也有以劈的姿势触及的习惯。这个得改了。” 表面上裴勇球手是捆人的一方,但当谈判渐入尾声才知道裴勇才是被捆的一方。实际上作为下达命令的主教练,大家终究要按照他的剧本执行。正是因为裴勇的自作聪明,并不能在开始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正严格按照某种流程去促成签约,这才将自己的底牌一览无余的按在谈判桌上。对于徐主教练雷厉风行的作风和以退为进,诱敌深入的战略,祎坤早已有所耳闻。因为不了解自己对致远的判断或对或错或依然停留在主观依据上,祎坤的心中十分煎熬。徐致远或者说能熬到主教练位置上的人太复杂了。祎坤非常耐心的重复着相同的话,不知不觉间他慢慢走到走廊尽头的筑梦队照片墙处,看着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拿到梦寐以求的金手套,祎坤缓缓的闭上眼睛,但在他勉强想咧嘴笑的时候,眼里却不住的流出眼泪。越是对着自己曾经的战绩矫情,自己就越像个愚蠢而无用的傻瓜,心情也只会更差,想到这里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那种肉眼可见的不安和焦虑慢慢消失了。 “60万!我是因为热爱挥动球棒的人,我不想在这种地方周旋。” 瑞霖和慧娜都没有说话,只是公事公办的传过最新出炉的球手资料,慧娜仔细看过每一张后,朝致远点了点头。致远接过资料,用下巴抵住以维持平衡。 “不好意思,我们双方的差距太大了。” 裴勇怔怔的抬起头,致远背对着正午的太阳站起来,在坐着的裴勇眼中显得十分高大。之后的五分钟内,大家和裴勇未曾交谈,只是不时的观察着他。而在十分钟里,致远仍像自己刚推门而入时看到的那样,不知疲惫的、反复朝着一个方向慢吞吞的走着。 落魄的时光真像沙漠的夜晚,很冷。风和北方的冬日一样刮个不停。慧娜把一只盛着水的杯子递到裴勇手中,杯子比裴勇的手掌小一些,四周围绕着温暖的气息。很快手中这杯水便不知为何像冰一样冷,杯子外壁一如他渐渐烦躁的额角凝结着水珠。当空空的左袖隐隐飘荡起来,大家都感觉到一股山风一样清爽柔和的空气拂过自己右边的脸颊。 “主教练,我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作为一流球队中最高水平的防守型接球手,今年如果调整好自己的身体,全程出场的话,我觉得这笔钱您拿得很有价值。” 怯弱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空旷的办公室里,致远尽情喝着清凉苦涩的茶水,茶水却源源不断的流出嘴角,如此生疏的姿势,仿佛上次喝茶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也仿佛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喝茶。 “如果我们说出预估金额,你肯定会生气。” “失陪了。” 裴勇微微咬紧下唇,瞪大眼睛,表情恳切又愤怒的拖着不方便的腿脚奋力移动,从致远面前从办公室**径直拐进走廊。 听到一阵低沉却响彻四周的关门声,祎坤刻意压低了脑袋。但当他看清来者是一瘸一拐的裴勇时,祎坤张开双臂,看着他静静的微笑。裴勇满眼担忧的叹息着,朝他深深的点了点头。 几乎是在同一个转瞬,慧娜甜美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 “祎坤球手请进来吧!” 祎坤朝慧娜僵硬的点点头,成绩已是一片废土,他的大脑也如弥漫起的黄沙一般,无法清楚的思考。在与致远四目相交的瞬间,祎坤一下子哑口无言了,无论是积压在心中的抗议还是哀求,他都说不出口。致远面无表情,那双眼睛就像重见光明的人一般充斥着无尽的暖意。尽管身形健美高大的他,总是给人一种站在城楼上无情而残酷的俯瞰一切的错觉。 “我知道祎坤球手是筑梦队的老将投手,在过去的十年里你为筑梦队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今年的估价只以上个赛季的成绩为基准。所以…” 苦涩的微笑悬浮在祎坤的嘴角,他微微向前倾着身体,那双寂静的眼睛深深的凝视着致远,恰如看着地狱般的黄沙和尘土的残骸。 “年薪下调是筑梦队的老传统了,我有心理准备,您直说吧。” 致远如行尸走肉般的看着资料,每微微抬眼一次,脖颈似乎在沙漠般燥热的空气中埋得更深,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祎坤的眼睛动也不动的看着致远,比起一个令人失望的结果,他最受不了的是漫长的等待。无论怎么思考都找不到答案的他,越来越疲惫,情绪也越来越颓废。这时致远轻轻叹了口气。 “今年,我们的预估金额是8万。(原将近20万,目前是筑梦队最低年薪)” 长时间直视太阳的人眼睛会变直,祎坤就处在这样的状态里。下一个瞬间,祎坤的嘴角悬浮起一抹摇摇欲坠的笑意,目光似羽毛飘落在地一般松散。胜燮靠在椅子上,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瑞霖一筹莫展,只是不停的喝着咖啡,好像只有偏爱的气味才能让他舒服一点。慧娜将签字笔压在耳后,紧张的等待让她紧紧闭上眼睛。 “你有想提出的数额吗?” 致远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了犹豫的神色。祎坤从瑞霖的手中拿过毛巾反复擦拭着额头,全身却还是被自己的汗水浸透了。致远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所有的茶水,然后就像吃着有嚼劲的风干肉一样咬着唇片。祎坤用毛巾轻巧而温柔的按压着脖颈后那道淡淡的伤疤,他的笑容看上去非常迷茫。 “我,等一下…我要好好想一想…” 祎坤边走边感受着寒冷,不知不觉走到了辰逸的大排档前。大排档内,只有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中年男性客人,祎坤心想只要喝点酒,就能满血复活了。一走进大排挡,冰冷的身体马上就感受到了一股暖流。四角锅里煮开着麻辣烫,玻璃柜里有冒着诱人香气的冷串,整齐插在长签子上的羊腿,看到熟悉的食物,闻着熟悉的味道,积蓄一整天的让人无法忍受的心情仿佛也渐渐消退了。 当祎坤看到辰逸的妻子坐下后,显得有些拘谨,嗫嚅了片刻,看见辰逸朝妻子摆手示意她离开后,才拿起了筷子。接着,辰逸从一排酒柜里翻出一个绿色瓶子。 那是一瓶浓度是种的白酒,里面的酒只剩下一半。辰逸打开瓶盖,倒入特地为祎坤准备的酒杯里。辰逸的妻子远远瞧见并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们吃烤串喝酒,不一会儿,祎坤也就放开了,专心致志的喝起了酒。等祎坤吃得差不多时,辰逸的妻子从酒柜里又拿了六瓶精酿啤酒出来。祎坤看见递给他的啤酒,面露喜色,垂着脑袋拉开了瓶盖,像和蜂蜜那般咕噜噜的喝了起来。辰逸也在喝着酒,但并不像祎坤那般意犹未尽。 “怎么了?年薪协商的结果,出来了吗?” 祎坤不语,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安城站的方向。 “什么?八万?只给八万?!那不就是让你走的意思吗?” 祎坤叹了口气,看着酒瓶默默的咽了口唾沫,然后一声不响的拿起了瓶子。有那么一瞬间,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肩膀和如火山熔岩般烈红的脸,辰逸甚至担心再这么喝下去他会不会用酒瓶伤人。但好在祎坤只是把酒瓶放在空的盘子前面,慢悠悠的朝烤串伸出了筷子。辰逸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 “你啊你…让我说什么才好…算了,我看好昊乾哥那边的加盟店,干脆你去找他吧。” 祎坤听后,感到有些欣慰的同时也有些沮丧。他还不至于要向一个只拉过仇怨的前队友寻求帮助。还是说,就连在落魄的前队友李辰逸、郑昊乾眼里,自己也已经凄凉到了这个地步了呢?想到这里,祎坤摸着鼻子苦笑了笑,然后又直直的望向辰逸,准备随时终结他们之间的对话。但辰逸并没有收敛的意思,他决定趁此机会把想说的都说了。 “钱要是不够的话就贷点款吧,实在不行就一边开店,一边做针对性辅导。八万算什么!相信哥,只要肯吃苦,一定比在那边赚得多。” 祎坤讪讪的低下头。叹了口气,然后郑重的举着酒杯。 “别说了哥,喝酒吧。” 本来就喜欢替别人瞎操心的辰逸,窝了一肚子火,在碰杯的瞬间,又振振有词的跟祎坤狡辩道。 “祎坤!你已经不年轻了,身体会越来越垮掉的,运动员那种超负荷的工作别再做了。” 看到辰逸东一句西一句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祎坤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算了吧,千万要忍住,跟话不投机的人无论说什么,都只是在白白浪费口舌。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