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年轻人的心思爹娘不懂

月光从外面照了进来，李解放两口子坐在炕上，在灯下数钱。这时今天卖了佛手瓜的钱。稀释液是李解放最高兴的时刻。

李解放咧着嘴笑着，说道：咱儿子从小就有本事，你看，就这些钱，咱保本了。

李解放媳妇：看你，就知道钱，咱儿子咋样？

李解放突然脸色一变：这小子，气死我了。

李解放媳妇：咋就气死你了？

李解放：本来说大学毕业考**，现在受了孟飞的蛊惑，非得回村来搞建设，你说，这不是傻吗？建设用得着他吗？

对于孟飞，李解放还是有一定的看法，哄得年轻人都上了他得当。这大山里面，有啥前途？

李解放媳妇也着急了，说道：你就没拦着他？

李解放想到儿子，点钱的喜悦没了，多了点懊恼：拦着？我拦得住？就现在这小子，还……还嫌弃我给他丢人呢。你说，我穿的不好，那还不是省出钱来给他留着结婚？

李解放媳妇同意老伴的话，其实，李解放也是这样做的但是，天下哪个当娘的不想儿子？忍不住说道：儿子回来也好，要是城里找个媳妇，不知道多少事儿呢。就你整天这样，人家儿媳妇说不定连门都不让你进。

李解放火气一下上来了，生气的大声说道：不让我进门？她敢？！

李解放媳妇瞅他一眼，把桌上的钱收了起来，往炕柜里放。

李解放：给我拿酒来，小兔崽子，想气死你爹？

李解放媳妇瞅他一眼，拿了半瓶酒和一个咸鸡蛋过来，往桌上一放，没好气的说道：喝酒归喝酒，可不许撒酒疯。

……

清风从山的那边吹来，吹的小草翩翩起舞，吹的鲜花张开了笑脸，吹得架上绿油油的佛手瓜像一个胖嘟嘟腼腆的小姑娘，看着正在田地里忙碌的人们。

李家峪村男女老少到来了，就像当年支前的队伍，有的推着小车，有的挑着担子，有的挎着篮子，全是绿油油的佛手瓜，一筐筐的垛在了地头上，像是小山一样。

一辆接一辆的大卡车来了，装上了佛手瓜走了。又一辆接一辆的大卡车来了，仍然是装上佛手瓜走了。

此时，李石头的脸也像是开了花，那是乐的，乐的像是一朵黑色的**骤然绽放。

此时的孟飞悠闲了许多，因为他被地里忙着的乡亲们赶出来了，说他不要在这里碍事，他知道这是乡亲们对他的疼爱，不过，人还是有懒惰的一面，所以，他就自己任命为总指挥，坐在了那里。

“副总指挥”李石头走了过来，咧着大嘴满面笑容的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孟飞嘿嘿一笑，说道：石头叔，只要我在，以后你没想到的事儿多了呢。想当年，我在局里那可是智多星，许多解决不了的工作难题，到了我这儿就迎刃而解。

李石头此刻也真的信服了眼前的这位“智多星”，讨好地说道：小孟啊，你这都是咋想出来那么多点子？

孟飞大手一挥，开始了他给李石头和其他人的讲演：大伙儿想一想，咱们村全部发动起来了，可是，就是把能力发挥到极点，最多也就销售了十多万斤。可是，把视频发到网上，那看到的可就是全国人民了。沂蒙山好山好水，淳朴的人民种出来的绿色蔬菜，谁不想尝一口？告诉大家，咱们沂蒙山就是最好的招牌，因为，谁都没有忘记沂蒙人民的付出，自然会有回报。

李石头担心的问道：你……你这不是骗人吗？咱虽说是沂蒙山，可是，咱这佛手瓜是卖不出去的，人家给钱咱就高兴，你还卖好几毛钱一斤。

孟飞盘起腿不满的看向李石头：石头叔，啥叫给钱就行？乡亲们种瓜不费力？忙忙碌碌一年下来，为的就是给钱就行？现在是商品社会的年代，付出就要有回报。我们的付出，就是为了取得更大的效益。

李石头：你说的这些道理俺都知道，可是……

孟飞：可是什么？我从小课本里就学了，沂蒙红嫂。其实，沂蒙红嫂是谁？是咱们沂蒙山千千万万的妇女。她们付出的时候不求回报，可是，没有人忘记她们。

孟飞站起身，看着周边正在装车的乡亲们，说道：可是，你要不把自己的产品宣传出去，谁知道你这儿还有佛手瓜卖不出去？现在咱们网络信号不好，等我有时间，让移动公司给咱们再安一个发射塔，信号好了，我就搞直播，谁家有卖不出去的农产品，说一句就行。

听着孟飞滔滔不绝的演讲，乡亲们将信将疑，但是，他们相信，日子会越来越好。

这时，孟飞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他躲到一边接电话了。

电话是王若琳打来的，电话里王若琳问道：孟飞，啥时候回来？

打断了孟飞的演讲，让他有些不快，所以，态度也有些变化，没好气的说道：干啥呀？我这儿忙着呢。

王若琳在电话那头自然看不到孟飞脸上的表情，仍然有些撒娇地说道：让你回来离婚。

虽然这样说，可是，王若琳的语气里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气愤，而是多了一些女儿的温柔。

没想到孟飞最讨厌的就是离婚二字，果然，一下就炸了毛，没好气的大声说道：我说你有完没完？王若琳，你也是干部子弟，咋就一点觉悟都没有？我在这里带着乡亲们脱贫致富，你不光不支持，还在拖后腿，你那研究生白读了？告诉你，离婚可以，等我忙完了，对你的要求我一刻都不会耽误的！

孟飞满脸怒气的挂断了电话，不远处，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都是第一次见孟飞发这么大的火。

王若琳父母家里，王若琳的手机扔到了地上，她正对父母哭诉孟飞。

王若琳：爸，妈，你看到没有？他就这样对我。

王若琳的父亲生气了：琳琳，不要哭，有爸爸我在，还怕他孟飞翻了天？啊。

王若琳母亲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就是个白眼狼。老王，当初你咋瞎了眼，让咱闺女嫁了他？

王若琳父亲：股市行情千变万化，啊，我怎么知道这小子现在变成了垃圾股？琳琳，回来我就告诉他，再不改，我就准备让你出货，看他小子还有啥毛病。

王若琳母亲：你当初是他的领导，他在你面前装模作样。现在你下台了，他就开始欺负咱闺女。

王若琳听到母亲的话感觉更冤枉了，哇的一声哭着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李家峪村，家家的炊烟又升了起来，女人们开始为地里忙了一天的家人们准备晚饭。家家飘出了饭香，迎接着晚霞中归来的亲人。

李石头拖着沉重的步子和孟飞走进了村子，看看袅袅的炊烟，飘逸的饭香，喜悦驱散了脸上的疲惫。

这时，二婶和几个老年村民走来了，李石头快步迎了上去。

二婶是村里辈分最高的几个老人了，今年八十多岁了，丈夫当年支前淮海战役牺牲了，是村里的五保户。

李石头握着二婶的手，说道：婶子，你咋出来了？有啥事儿你就让人说一声，我过去就行了。

二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毛巾，里面包着几个煮熟了的鸡蛋，说道：大侄子，婶儿这儿没啥好东西，刚下的鸡蛋，你拿去吃了，啊。

李石头：婶子，留着你自己吃，补一下身子。把身体养的棒棒的，咱过好日子。

二婶：好孩子，婶儿知道。可是，这是婶儿的一点心意，一定拿着。

其他几个老年人也都拿出了核桃、大枣什么的，往李石头的怀里塞。

孟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鸡蛋是村里人的宝贝，还有好多贫困家庭指望它换两个钱呢。

二婶看到孟飞不明白，说道：小孟干部，俺家这个大侄子，是个厚道人，实在人。从当兵回到村里那一天，就照顾俺们这些老东西。这次佛手瓜，他把自家的指标让给了俺，俺的卖出去了，他家的还在地里呢。你说，俺们能不谢谢他？

孟飞看着李石头，那是一张黝黑的面孔，像许许多多的山里人一样，透着厚道和朴实，此刻，还有些害羞，不像是他帮了别人，而是别人帮了她似的。

老人们走了，李石头怀里抱着那些鸡蛋、核桃、大枣，似乎还有些不知所措。

李石头：你看，你看，这……这是怎么说？

孟飞：叔，收下吧，那是大伙儿的一片心意。

李石头：啥心意啊？就这几位老人，有的是军属，有的是烈属，都不容易着呢。

孟飞一愣，问道：军属？当年老八路的家属？那她们咋没进城呢？

李石头苦笑一声，说道：抽空，我给你好好说说。

一个小山头上，十几个坟头俯瞰着远处的盘山路。

李石头和孟飞走来，李石头给坟头拔着上面的杂草。

李石头：这个，叫李福星，论起来我得叫八叔，当初小鬼子来了，他和几个战士为了掩护村里人转移，几个人全都战死了，旁边这几个都是他的战友。有留下名字的，还有没留下名字的。

李石头又走到另一个坟头前面，一边拔草一边说道：这个叫李万年。当初小鬼子扫荡，把乡亲们围在了村里，逼着他们去找八路的伤员，不然就要杀人。李万年站了出来，带着小鬼子去找八路伤员，在山里绕了好几圈，乡亲们安全了，他从悬崖上跳了下去。尸首没有找到，这里埋的是他的几件衣服。

孟飞这时才知道，原来山头上这些孤零零的坟头，原来有这么多感人的故事。

孟飞：咋没迁到烈士陵园去？

李石头：上面也来过人，可是，乡亲们不舍他们，就这样留了下来。每逢过年过节，大伙儿都会自发的过来。唉，他们还有人来看看，你看看村里那几个老太太，三奶奶，桂花婶，聋老太太，丈夫、儿子上了战场就一去没再回来，也不知道是牺牲了还是别的什么，谁也没告诉她们一声，就这样，天天盼啊盼啊，一直到了快入土的时候了，还没有盼回来。

此刻，李石头的眼圈红了，他悄悄地擦拭了一下，说道：我一个村支书，她们都到了这个年纪，还让她们过不上好日子，我……我心里难受啊。

孟飞：叔，别难过，我对着这些烈士发誓，乡亲们过不上好日子，我就一天不离开这里。

李石头点点头，感动的握住了孟飞的手。此刻，两人的目光中，有一种坚毅，也是一种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