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帝正传第九十三章

五帝正传第九十三章，舜回去后，果然按照长春因子的提议，对“四少”处以了“流放”的重刑，京城顿时轰动了，朝廷大臣被震惊了，因为没有人会想到，面慈心善，彬彬有礼的舜一旦出手会如此狠辣，居然敢把拥有巨大王族势力的“四少”施以重刑，等于在对王族宣战，看来舜的恭顺，温良恭俭让是装出来的，一时间朝臣议论纷纷。

当然，最受煎熬的是舜，因为尧出巡不在家，不知道尧是什么态度，但是看看朝臣就明白了，他这一手就是在走钢丝。很多王族朝臣都开始疏远他，似乎对他感到了陌生，又似乎在说：骗子。连眼神都是不友好的，平时这些人谈到“四少”的胡作非为也是咬牙瞪眼的，如今他为他们除去了害群之马，不但没有受到表扬，反而遭受了冷遇，舜的感觉是读不懂他们。既然读不懂，舜就装傻，做着尧留给自己的事情，不该过问的不伸手。等待着尧的出现，因为舜明白，真正决定自己未来的是尧。

当然，在等待的煎熬中是难受的，可是难受也只能擎着，谁让你愿意做官？还是做大官。一天，尧终于回来了，他每年都要出去巡视，这是黄帝在位时候留下的传统，巡视的目的起先是为了对没有归化的部族进行震慑，后来就变成了解民情了。尧的巡视和帝喾一样，不搞排场，没有惊天动地的迎来送往，青衣小帽，带着几个随从就出发了，他们都不怕遭到暗杀，看起来是不惜命，不像今天的官员，哪怕一个局长出行，也要弄一帮保安跟随着，似乎他们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随时都会有刺客要他们的命，古代的很多优秀帝王不玩这个，当然是为了不劳民伤财。不给民众作秀的印象

当天晚上，尧举行了家宴，舜破例在被邀请之中，尧还允许娥皇和女英参加。舜接到邀请，满天的阴霾散去了，因为从这个信号里，他闻到了不一样的气味。晚宴的气氛果然友好，先是尧讲述一路上的见闻，为晚宴增加了谈资。饭后，尧约请舜进入了王宫的后花园，在姣姣月色陪伴下，翁婿之间进行了最后一次坦诚谈话。

或许是因为过度操劳，尧看起来比较憔悴和衰老，和弃契比起来，似乎他应该是哥哥，健康状况也不如两个哥哥。舜的感觉有些心酸，他知道尧的一生完完整整地贡献给了国家，没有他的含辛茹苦，就没有今天天朝的昌盛和安宁。因此他对尧的身体做出了关切的询问，尧只是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许对尧来说，个人的一切和国家比起来太轻微了，生也罢，死也罢，只要国家好，闭上眼睛就安逸了，尧这样的心胸和情怀让舜感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做大王的，他的心胸应该像大海一般地宽阔，能够包容万物。在他的心理不能有个人的位置，即使家庭，占有的位置也很小，如果你不能跳出这个巢穴，即使坐上大王的位置，也是行尸走肉，尸位素餐。每个人都会死的，关键是他活的时候给社会贡献了什么。”尧侃侃而谈地说了起来，矍铄的目光在告诉舜，虽然他的身体老了，衰弱了，但是精神还年轻，还有一颗健壮的心。“有些事情我们翁婿之间也该敞开来交谈了，老实说，开始选定你做接班人的时候我是忐忑不安的，因为我知道，一个轻易的决定，就可能毁掉一个国家，因为你要做的工作，不是平常人在做的事情。”

这是尧第一次，开宗明义地告诉舜，他早就选定了舜做接班人，因此舜是震动的，尽管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但是由尧亲口说出来，感觉是不一样的。但是舜并没有回答尧的问题，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看见舜没有说话，尧就继续往下说。“虽然四岳推荐你的时候，我也侧面了解到你的品质优秀，做了不少教化他人的事情，但是一个好人和一个优秀的大王之间是有差距的，有时候这个差距是不可弥补的，何况你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里。有些东西是会传染的。比如你对父母大孝是优点，但是反过来说，这种无原则的爱要是用在工作上，就是最大的缺点。作为优秀的管理者，不仅仅需要温和的一面，很多时候需要严厉，甚至是严酷，因为某些民众是教化不过来的，对于他们过度的仁慈，就会极大地伤害好人，所以我说做个好人和做个优秀的大王之间是有差别的。因此我为你设计了第一道考题，让你去解决边界纠纷，毫无疑问，这道题你得了满分，因为你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不但巧妙地利用了我那九个儿子的能力，还在安排边贸的时候，文武并用，这是我最欣赏的地方，由此说明，你在大事上不糊涂，不会做一个烂好人。”

见尧说到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堆满了笑容，舜吓出了一头冷汗，因为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准备动武，是尧的二儿子强烈要求执掌军队，对于来犯之敌给予痛击，事后证明，他的要求是正确的，有的部族并没有准备做生意，而是出动了部队进行抢劫，幸亏他有了准备，靠**指挥的部队，打退了来犯之敌，这才保证了边贸成功。如果不是他听信了**的话，结果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就是在那之后，他才明白，说教并不是灵丹妙药，有些人是冥顽不化的，凭你说的口干舌燥，舌绽兰花，他可能就是油盐不进，也不会被你的优秀品质所打动，因此舜知道了，没有一种功夫可以包打天下，因地制宜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现在尧重新提到这个问题，他才知道第一道题有多么关键，如果那次考试演砸了，就没有以后了，也就不会坐在这里，聆听尧的教诲了。

“那一次能够成功，多亏几个公子鼎力相助。”舜说。

“居功而不自傲，这是你回来汇报后我对你的感觉，是我尤其欣赏的地方。你知道，有些出身贫苦的穷人，一旦有机会翻身了，就会忘乎所以，藐视一切，骨子里的庸俗就不可抑制地掩饰不住了，就喜欢在大众面前表现自己，飘扬自己，有的甚至是表现的不可一世。这种暴发户的心态是骨子里缺少自信和修养造成的，这样的人，我如何会让他执掌国家权柄？”尧说到这，略带揶揄地看了舜一眼。

舜又是一惊，心说好险，幸亏自己骨子里没有这种东西。在对尧汇报的时候，把很多功劳都加在了他的儿子身上，自己做的事情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笔。如果那会儿自己夸夸其谈，炫耀功绩，暴露的就是浅薄和虚荣，尧就会轻视自己。那样一来，前面的事情做成功了，也会因为不佳品德的暴露而功亏一篑。

“有工作能力，会做事情，又不虚荣自傲，人品和能力一流，这让我看出了你的巨大潜力。作为官员管理者不一定要精通某些技艺，但是一定要会处理人际关系。我的那些犬子是什么货色，我自己还不清楚？你居然和他们相处不错，还激发了他们本身的潜力，这就是管理者的素质。”尧显然对这一点念念不忘，因此又说了起来，显然他更重视舜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

其实当尧这样说的时候，是在暗示舜处理人际关系已经成熟，因为他知道舜在走近手下几个重臣，例如弃，契和皋陶，这几个人工作能力都十分突出，性格方面也十分突出，而且每个人都有独立的价值观，是不大好相处的，但是舜和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错。当尧提出要把大王的继承人让给舜的时候，开始反对最厉害的是两个哥哥，但是后来反对声弱了，这说明舜的思想，做人征服了他们，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未来发展，他们多多少少放弃了家族利益。舜在短时间内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确不是一般的本事。

舜当然知道人事关系的重要，尤其是他这个没有根基的外来户要在朝堂站稳脚跟，没有这些重量级的人物支持是不可能的，因此必须处理好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听说你处理了四少？”尧换了个话题问。

舜心中猛然震动了，这才是他最担心的问题，因为他触犯了王族的核心利益和权威，当初处理他们的时候就是在赌博，如今尧要揭牌了，不知道尧会怎么看待这个问题，这是关键的。

“是的，大王没有在家，我就自作主张了。”舜脸上带着歉意地说。

“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包庇他们？”尧直言不讳地说。

舜点点头，他的确一直在担心，这个也用不着隐瞒。

“那你就是小看我了。”尧皱着眉头说，又道：“这几个害群之马早应该得到惩罚了，我之所以没有动手，有不得已的原因，你替我做了我难以做到的事情，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尧的这个回答和长春因子的判断如出一辙，这让舜大喜过望，暗暗地出了一口长气，心说幸亏去请教长春因子，也幸亏听信了长春因子的话了。

“过去我还一直担心你容易成为烂好人，现在看来我错了，面对大是大非问题的时候，你是敢于坚持原则的，做到了该出手时则出手，把朝廷的大权教给你孤完全放心了。”尧兴高采烈地说，这也是他迟迟没有做出让位的原因，现在看见舜不但有“仁”的一面，也有“狠”的一面，这正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必须拥有的素质，看来舜都具备了，国家交给他可以放心了，因此就表明了自己让贤的态度。

舜听见尧这样说，彻底放松了，知道自己的目标可以实现了。

八

就在尧已经做出决定，任命舜为王位的继承人，就要昭告天下的前夕，舜的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象联合父母，打着舜的名义进行诈骗，被商人复合告到衙门，京兆尹因为被告的人是舜的父母和兄弟，不愿意审理，复合急怒之下敲起了御鼓，告了御状。尧上位大王之后，在王庭外面设立了一面大鼓，为的就是有人无处伸冤，最后需要他来主持公道。现在接到复合的告状，就命令舜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现在界面上流传着这样的一段话。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舜遇到这样的家庭，有了这样的父母兄弟，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本来对舜接位不满的王族，这次可找到了由头，当然是幸灾乐祸了，他们集体找到了弃，对弃说：“就这样家庭出来的人，先天不足，如何可以做的大王。”

还有的说：“看他处理四少的狠劲，好像如何的铁面无私，现在他的父母兄弟干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来，看他会不会大公无私？”

“当然不会，他是以孝道闻名天下的，处置父母兄弟还能够称的上孝，这不是叛逆么？”有人讥笑地说。

“邰候，你不能光顾侍弄庄稼，你可是大王的大哥，天朝江山是有份的。”也有人提醒弃说。

弃本来已经被舜的友好打动了，不再反对舜做大王的继承人了。看见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心理就活动了。原来他对孝就不是很认可，在弃的心理，做人最重要的是能干活，有技艺，会勤劳致富。舜的父母兄弟整天想着不劳而获，满脑子都是占有别人的财富，一个个又懒的生蛆，奸懒馋滑都占，这样的人就是社会垃圾，对这样的父母非但不应该孝，还应该和他们划清界限，一刀两断，而不是用孝来沽名钓誉，做人最重要的是黑白分明，不是拿孝当做做人的分水岭。如果舜弄不清这个问题，就不配做王位的继承人。

弃就直接找到了尧，开宗明义提出了反对舜做继承人，对尧说：“舜的家庭如此污浊，亲生父母兄弟五毒俱全，家里七大姑，八大姨不知道还有多少更差劲的，想来也强不到哪里去。如果舜做了大王，他的家人可能会成为社会的毒瘤，一旦他管理不了家人，如何去管理国家？如果天朝成为这样家人的天下，帝挚的悲剧就会重演，因此必须当机立断，重新选择继承人。”

这件事的出现也让尧感觉震惊和为难，因为尧知道，很多大臣和王族已经不满，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好这件事，就是舜真的成为大王，也会后患无穷，毕竟朝廷要靠王族和大臣们来支撑，因此就对弃说：“大哥不用性急，我已经命令舜去处理了，我们是不是先看看处理的结果再下定论？”

弃想想尧的话有道理，告辞走了，但是临走的时候扔下一句话：低贱家庭出生的人如果成为掌权者，容易成为朝廷祸乱的根源。

不久这些消息都传了进舜的耳鼓里，他明白了处理不好这件事，继承人的事情肯定要泡汤了，这些年的努力也将毁于一旦，真正的大考来临了，能不能过去这一关，关系到未来的前途。但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确非常为难，这不仅是因为他们是自己的亲人，父母兄弟，还因为自己的名声是靠孝心得来的，几十年树立的标牌亲手打碎，百姓会如何看待自己？那些对自己孝心赞不绝口的崇拜者肯定会特别失望。

舜在万般无奈的时候，想起了长春因子，因此傍晚的时候，一个人散布般地走进了道观。看见舜突然出现，长春因子并没有吃惊，因为舜家庭成员集体做骗子一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成为了京城最大的新闻，长春因子虽然身居道观，耳报神可不少，已经料到舜活的焦头烂额了，面对这样一道大考题，如果舜过不去，继承人的事情就会作罢。

“道长，我又遇到难题了。”舜只能苦笑地对长春因子说。眼里的忧伤是不加掩饰的。生活在贫苦家庭，舜不会觉得悲哀，悲哀的是有这样一个父亲，一个从来不做好事的继母，一个专门琢磨做坏事的弟弟。

“我知道。”长春因子回答，眼里的目光是同情的，也是无奈的。因为在哪个家庭出生，有什么样的父母，兄弟姐妹，自己不能选择，这是命运的安排。老天爷对舜过于严苛了，给他制造的障碍都是人世间少有的，舜又无法逃避，这才是最悲哀的。“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舜摇摇头说，他的确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怎么处理，就不用上道观来拜码头了。一方面是朝廷的法律，一方面是孝道，让他作何选择？虽然父母兄弟都非常混蛋，但是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这是不能更改的。“请道长教我？”

“想解决这件事，首先要弄清一个问题。”长春因子说。

“你说，我听着。”舜回答。

“在你心理，事业，国家，百姓重要，还是你的家人重要？”长春因子问。

“都重要。”舜想想回答。

“如果两者必须选择一个呢？”长春因子说。眼睛直视着舜。

“应该是事业，国家。”舜迟疑了一会说。

“我以为你会选择亲情呢？如果是那样，我就看错了你。”长春因子严肃地说。

舜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长春因子把这种选择的看的如此重要，居然因此要和他断交。“为什么？”

“当初我选择了你做朋友，并不是因为你的孝道。”长春因子坦率地说，这让舜又吃一惊。“你不用惊讶，因为孝道只能证明你是个有道德的好人，老实说，这个世界上好人多的是，但是你应该知道，绝大部分好人都不会成为贫道的朋友。”

长春因子这话说的口气就大了，似乎能够成为长春因子的朋友是个无上光荣的事情，但是舜却点点头，他知道长春因子并没有夸大其词，一般人的确不配做长春因子的朋友。“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原因简单，你出身在那样一个家庭，没有堕了志向，这才是我看重你的原因，就是人们常说的，贫贱不能移。很多穷人都是好人，只是他们多数自甘贫穷，缺少大志，因此只能一辈子受穷，给自己，家庭，社会都带不来快乐，当然也谈不上负责任，这个社会缺少的人，是敢于承担责任的人，因此我才敬重你。如果你现在为了孝的名声不敢对家人动用法纪，那就说明你没有弄明白什么是大孝，什么是小孝，舍大孝而留小孝，注定不会有出息。”

“大孝，小孝？”舜咀嚼着长春因子的话，因为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感到新奇，多多少少也有些不理解。

“天下人都有父母姐妹，孝天下的父母姐妹才是大孝。你除去凶恶之徒，就是对他们行孝，减少了天下人受害，会得到天下人拥戴。可是如果你只是不分黑白地对家里人行孝，甚至对他们作恶都不加惩处，天下人就会受害，天下人因此就会骂你是个糊涂虫，这就是小孝。”看见舜还是不大明白这两个词有什么不同，长春因子进一步解释说。

长春因子的话让舜脑洞大开，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心理却直说惭愧，原来感觉有道理的东西，其实已经错的一塌糊涂。回到朝廷后，立刻给京兆尹下达指令：对于父母，兄弟的欺骗罪行必须严惩，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法律面前，没有人可以享受特殊照顾。

京兆尹本来也想严惩的，因为那个时代的人，恨骗子甚于恨杀人犯，这个罪行属于民愤特别大的罪行，只是他们是舜的家人，不敢下手，现在有了舜的指令，还说什么，立刻遵照执行了，最后把他们流放三千里，其实就是让他们老死外乡了。

尧得到京兆尹的报告，知道舜大公无私地处理了父母兄弟，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因为舜又完成了一个几乎无解的答题，等于松开了他的双手，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反对舜做继承人的王族说：看，这就是我选定的接班人，以法律为大，大义灭亲，你们还要说什么？

王族们本来以为这一次舜做继承人没有戏了，哪里知道舜来了个大义灭亲，心理自然气的不行，就四处造谣说舜是个伪君子，假孝道，为了做继承人，连父母兄弟都送上了祭台，太阴险了，太没有人性了。一时间京城里谣言四起，很多不明真相的百姓跟着起哄，说舜原来的孝顺都是在演戏，眨眼间舜就由圣人变成魔鬼了。

舜就这样落入了谣言的漩涡之中。中外历史上，利用民众的愚昧，坑害忠直大臣的例子不胜枚举，最惨的是明朝抗击清兵的栋梁之才袁崇焕，死的时候被凌迟不说，还被百姓分吃他的肉。但是舜运气好，朋友长春因子给舜出了个好主意，主动辞职，因为长春因子已经料定，尧不可能会同意他的辞职，而他这样做，却可以揭破造谣人的嘴脸，让他们的谎言不攻自破。

果然，舜的辞职报告打上去之后，尧非但没有批准舜的辞职，还很快在南郊设壇，面对所有大臣和民众宣布舜为法定继承人，总领天朝的所有事物，至此天朝历史上又一个英明大王诞生了。尧在传位给舜之后，和黄帝一样出去云游了，直到老死再也没有回到京城，历史由此翻开了下一页：舜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