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蚕：卧龙篇（五）治戎奇才

我：我知道了，因为诸葛亮明白，吕布无情无义、屡屡背叛，一旦刘备收留了吕布，他终有一天会反客为主、鸠占鹊巢。

李：其实，当时刘备并不想收留那个把自己义父董卓都弄死的“三姓家奴”吕布，但他在徐州的根基实在太浅了！当时，一个地方长官想要坐稳位置，不光要朝廷的认可，更需要当地豪强的拥护，可作为一个“外来户”，他是直接从上一任徐州牧陶谦手中接过权力的，虽然徐州有雄兵数万，但自己只有五千嫡系，其他部队名义上归属自己，实际上是各大豪强的私兵，也就是在自己手下混口饭吃，说不定哪天就反了水。

同时，刘备手下能用的人太少了，有实力、有忠心的武将，只有关羽、张飞。至于文臣，也就只有糜竺和陈登两个稍微能说上话的人物。

我：这两个人我听过，糜竺，字子仲，是东海朐县（今江苏连云港西南）人，祖上几代都是巨商，家里光奴仆家丁就有上万人，无论是在徐州、甚至全国，糜竺都有相当的名望。陈登，字元龙，下邳淮浦（今江苏涟水西）人，智勇双全，志向远大。

更重要的是，这两位一等一的人物都极为看好刘备，哪怕曹操以高官厚禄笼络糜竺，糜竺也不屑一顾，继续死心塌地跟着刘备；哪怕后来陈登归顺曹操，坐上了伏波将军、广陵太守的高位，依旧对刘备推崇备至——“雄姿杰出，有王霸之略！”

李（赞许）：当今时代，不是历史专业，却有这种知识储备的人，真的是不多了，难怪能成为报业的“台柱子”呢！

我：惭愧惭愧。

李：那好，我已经说了那么多，也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刘备是什么的人？诸葛亮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思考）：嗯……我个人觉得，刘备虽然有枭雄的一面，懂权谋、会决断，比如后来，他进军益州，虽然明知这样夺取族弟刘璋的基业有损道义，但他为了自己的霸业，依然悍然攻下了西川。但是，他施行仁政、爱民如子也是真的，不然，《三国志》也不会记载，他败退江陵之时，荆州十几万百姓扶老携幼、以性命相随了！

李（难得感动地说）：了不起，真了不起！我现在打开各种网站、平台，一提到刘备，就是各种小人、人渣、大耳贼地骂，仿佛不这么说，就似乎不懂三国史一样。你的评价是客观的。其实，现在人会这么贬低刘备，一是因为《三国演义》过份抬高了刘备，“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对于他做的有亏道义的事情各种粉饰，反而引起了大家的反感。二来，现在都说，了解三国的历史就必须读《三国志》，可其实，好多人并没有读过《三国志》，但为了“打肿脸充胖子”，就故意使劲地贬低刘备，来显示自己的所谓“真知灼见”，但其实就是不懂装懂。

还有一点，如今的时代，是一个利益至上、尔虞我诈的时代，充满了谎言、虚伪、欺骗、背叛……很多人连“问心无愧”四个字都做不到，就更不相信，一个纵横四方、饱经忧患的枭雄竟然还没有丢掉“仁义”，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而战的初心，才会以“有色眼镜”去看刘备。

实际上，《三国志》的作者陈寿是一个相当“鸡贼”的家伙，他对于季汉政权有着很深的感情，但当他写《三国志》时，已经是西晋的史官了。所以，当你仔细读《三国志》时，就会发现，他看似是以“曹魏”为正统，但暗地里是在竭尽全力地为季汉张目。

我：可是，对于诸葛亮，我就拿不准了，现在好多人说诸葛亮只是一个政治家，根本不懂军事，要不然他北伐中原也不会一无所获了。甚至有人说，诸葛亮北伐是劳民伤财，根本是穷兵黩武。

李（闻言，有些生气）：穷兵黩武？那我问你，当时，季汉，也就是现在人常说的蜀汉有多少人口，曹魏有多少人口？这就是症结所在！

东汉末年，由于军阀混战、天灾人祸，中国的人口锐减了三分之二。多少鲜活的生命，成为了腐草间的累累白骨？说白了，群雄间的战争，除了争夺土地，更是为了争夺人口——有了人，才有军队，才有实力！

我们看曹操一生的杀伐，他一个最重要的举措——就是不断将各地百姓强行迁徙到自己的地盘，对于敌国的有生力量（军队、百姓），更是残杀屠戮、毫不手软。曹操自己占据的河南、河北、山东等中原地区，在古代本来就是人口最多的地区，后来，曹操和刘备争夺汉中，这一仗几乎集中了魏、蜀两国所有的精英，十几万人在巴山蜀水间疯狂地砍杀，刘备爆发了全身的小宇宙，奇迹般地击败了曹操，但曹操到底是毒辣，在撤退前基本迁走了汉中的人口，只给刘备留下了大片荒地，气得刘备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因此，到了最后，无论是刘备，还是孙权，他们治下的总人口加在一起，都远不如曹魏。而根据人口增长的规律——基数越大，人口增长越多。也就是说，时间越往后，对于刘备、孙权越不利！

这也是诸葛亮在刘备死后，依然要不断北伐的原因之一。有人说：诸葛亮北伐是为了转移国内矛盾。有人说：诸葛亮北伐是一意孤行、非常愚蠢，为什么不停下来发展生产、改善民生？我想，用“人口”二字可以完全解释原因并驳斥他们——在古代，人口决定了你的国力和发展速度。你再自保、再发展，发展得过人口比蜀汉、东吴多太多的曹魏吗？除了不断被拉大差距、最后被消灭的命运，“偏安”是没有任何出路的！更何况，要是诸葛亮没有将国内的势力紧密团结在自己的麾下，又怎么可能悍然发动所谓“以弱攻强、以卵击石”的北伐呢？

我（恍然）：哦！

李：再者，陈寿确实说诸葛亮“亮才，于治戎为长，奇谋为短，理民之干，优于将略”，现在不少人拿这句话来批判诸葛亮打仗不行，可这句话根本不是那个意思。那我问你一个基本的国文问题，文言文是不是“一字一义”，也就是一个字就代表一个词的意思？

我：是啊。

李：那“治戎”又是什么意思？

我：哦！我明白了，按照“一字一义”的文言文原则，“治戎”实际上是“治、戎”，也就是政治才能、军事才能！这样的话，陈寿的意思实际上是：“诸葛亮的政治和军事才能都是出类拔萃的，但是他平生谨慎，在“出奇制胜”上不那么擅长，用兵以稳扎稳打为强项。”

李（无奈地摇摇头）：唉……可惜现在人，连文言文怎么理解都不知道，就在瞎批判诸葛亮，甚至曲解了陈寿的意思。诸葛亮“未出茅庐而知天下三分”，六出祁山胜多败少。你看看司马懿，历史上的司马懿用兵可是以“进攻”见长，特别擅长雷霆万钧地进攻、出其不意地奇袭。新城之战，他神出鬼没、星夜奔袭，半月间打得孟达兵败身死，还有辽东之役，打得公孙渊身死国灭，那是何等的霹雳手段？!可面对诸葛亮，愣是连进攻都不敢，要靠防守耗死诸葛亮，你说？诸葛亮用兵不厉害吗？

要知道，历史上的诸葛亮没有未卜先知之能，更没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刘备死后，他更是一个人干了张良、萧何、韩信三个人的活，而且无论是哪个活，他都干得相当好！就像你打游戏，一个没有任何“外挂”的玩家，靠自己的努力，愣是打出了“开挂”的水准，你说，诸葛亮厉不厉害？!

还是那句话，好多人连《三国志》写了多少人物，有几个篇章都不知道，估计只看过封皮，就大言不惭地数黑论黄、胡讲一气。试想，要是刘备欺世盗名、诸葛亮名不副实，古往今来那么多英雄人物，为什么没一个人这么说？古代的文庙和武庙，诸葛亮全部榜上有名，为什么历代的帝王将相，那些最杰出的人物没一个有意见？他们难道不比这些自以为是的人要厉害、聪明太多太多了？

我（点点头）：有道理。

李：所以，在隆重安顿下来的诸葛亮，知道刘备收留了吕布，马上请求我赶紧去救刘备，因为他准确估算了消息从徐州传递到荆州耗费的时间，他知道，这个时候，他的偶像刘备很可能已经命悬一线！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此时的吕布，在内应曹豹的配合下，趁刘备在前线和淮南军阀袁术鏖战之际，突然发难，袭取了徐州。当星夜兼程的我赶到刘备的军营时，整个军队都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氛，而九死一生逃出徐州的张飞更是追悔莫及、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