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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军事科幻>为爱沉默>第一章 无语的狗年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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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语的狗年年底

小说:为爱沉默 作者:叶听花 更新时间:2023/9/25 22:57:17

1994年12月31日 周六 小礼拜

早上起床时,宿舍窗台上的台历已经被我撕到了最后一页,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已经过了早上7点,天色已经放亮,但天上还是阴沉沉地。细细的雪花慢悠悠地飘落,看着不密,落在地上却也很快便成了一层粉笔末般的白。

商都大学文科院的清真食堂清心小座里,后厨半开的门缝里飘舞着白色的热气,慢慢地在半空里消散。随着棉门帘的挑起、落下,小座里温暖的亮黄色灯光不时地闪映出来。门前小路上,我和赵叔一人拿着一把扫帚清扫着路上的雪,一边聊着天,一边小心地让着进进出出的同学。

我叫李飞,商大法学院国际经济法专业的大三学生。清心小座,是我今年暑假刚承包的学校餐厅。

赵叔是清心小座的经理兼总厨,我的合伙人之一。

换做平时,清扫门口道路这种事轮不到赵叔和我动手。清心小座的员工和勤工助学的同学不算多,每个岗位的人都安排得可丁可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没有闲人。每天早上六点半开餐前,在小座勤工助学的同学会把餐厅门前打扫干净。

这场雪是从前天晚上开始下得,昨天下下停停折腾了一天,却没有过去的意思。早上5点天上又开始飘落起小雪花,7点我到小座时,早上刚清扫出来的路面已经又是薄薄地一层白。

7点开始是早餐的高峰时段,即使今天是新年前的最后一天,早上来吃早餐的人却并不比平时少。毕竟今天是小礼拜的周六,有的院系上午还正常上课。元旦假期后期末考试就要陆续开始,一早去教学楼复习的人也不少。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如果门外小路上的雪不及时清扫,再里外铺上干纸箱皮,用不了多久屋里地板上到处都会是泥脚印,走起来又湿又滑。

我看不得小座地上被踩脏,便去库房拿了扫把出门清扫。赵叔看到后,也出来陪我一起扫雪,顺便跟我聊些事情。

“这场雪真够讨厌的,下下停停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我一边挥着扫帚,一边跟赵叔讨论着这场稀奇古怪的雪。

“可不是!我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商都有这样下雪的时候。”赵叔应和道。

赵叔是商都的老门户,五十出头的年纪,经得见得也算不少。他这么说不是在迎合我,实在是这场雪下得有意思,和往常不一样。

这两年入冬后,商都不像以前那般多风干冷,反倒经常阴沉沉的。今年入冬已经一个多月了,更是没见过几天太阳。白天不是阴天就是多云,晚上还经常起大雾,那种湿冷的感觉倒是像极了南方的冬季。

要说这种湿冷是空气中含水量大的原因导致的吧,可入冬后商都只下过两场仅仅湿了地皮的蒙蒙雨,往年十一月底就会出现的降雪也没来。无论是人,还是庄稼,都有些不适应。

对于这种天气状况,省气象台的专家也没给出个确切的解释。直到圣诞节前一周左右,气象台才开始预报,西伯利亚的强冷空气终于大规模南下,未来几天全省要有大范围降雪,省会商都甚至会有中到大雪。

只是气象台连着报了十来天了,商都的天没有任何变化。每天只是乌涂地阴着,既不转晴,也无降水。别说小雪花,连半滴雨毛也没再下过。

很多人都觉得这场雪可能“拐了弯”,下不来了。连气象台也在28号改了口,预报从第二天起,全省天气将由阴转成多云。

12月29号晚上9点左右,商都阴沉了很久的天儿,真如气象台预报的突然变了。只不过不是阴转多云,而是下雪了!

老天爷极其不给面子地和气象台开了个玩笑。

那晚先是突如其来地起了风,很快就落下了碎纸片般的雪花。随着风势变化,雪势也开始转大,很快满世界被涂装成了银装素裹。

第二天早上雪势和雪花虽然都变小了,却也没有完全停。一整天里,雪时下时停不紧不慢地飘落着,让人完全琢磨不透这场雪是要就此过去,还是要再憋出来一场大的?

总之,这场雪下得稀奇古怪,下得“气人”。盼它来时,扭扭捏捏推三阻四;想它下大,抠抠索索小里小气;说它要走,偏又磨磨唧唧犹犹豫豫。

“要不说是狗年呢,连下个雪都跟小狗撒尿似的,不阔利!”赵叔抬眼看了眼天着总结到,“真是怪事儿天天有,年底特别多。再忍一个月吧,等到了春节,这懊糟日子就该过完了。一到亥年就该有福了!”

赵叔爱说笑,说起俏皮话来一套一套的,跟他做饭的手艺一样,水平不赖!

这狗*日子就说得很形象。今年是狗年,狗年里的每一天不就是狗的日子么?一个月后到了春节就是猪年,到时候这狗*日的一年可不就过去了?

还有刚才那句“怪事天天有,年底特别多”,说得也很在理。的确,越是到了年底忙得时候,越是各种事情扎堆儿的时候,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也随之纷纷冒头。

在我的感觉中,今年更是这样。

最初是市里不知道抽什么风,十月节前颁布了个《禁放令》:自12月1日零时起,商都市区范围内不许燃放烟花爆竹。

按着这个规定,千百年来华国老百姓年节假期婚丧嫁娶燃放烟花爆竹的习俗,在商都就此要被生生禁掉了。

虽然政府的宣传解释工作做得全面到位,但老百姓总还是会有些不理解和抱怨。禁放令刚发布,坊间就流传起了一则顺口溜:“商都政府怪独气,不但管天还管地;先是不让人放炮,接着该管人放屁!”

老百姓们的反应倒也能理解。沿袭了上千年的民俗和习惯,一下子生生给禁掉,换做谁心里没点儿意见和情绪?何况这些年来社会变化纷繁,很多人的工作和生活都经历着剧烈冲击,茫然无措地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剧变和压力。谁不是满腹牢骚和怨气?

现在在社会上,“寻求宣泄、释放压力”是最常见的社会问题,也是很多人理直气壮挑战一切、破坏一切的借口。随便一件小事就可能成为导火索,引发出每个人内心躁动着的积怨和报复情绪。

比起这两年“**”前,动不动就开枪、动刀子闹出恶性案件,老百姓们通过顺口溜发发牢骚、出出气,已然是极为温和的形式了。不过在下岗职工集中的商都老城区和西郊工厂区,还是有很多人选择了激烈但合法的发泄方式——以“响应政府号召”的名义公开放花放炮。

禁放令生效前的一个月里,除了省直机关所在的行政区,商都市内很多地方白天晚上到处都能看到当街大放特放的。禁放令生效的12月1日零时,全市更是跟除夕过年一样,到处回响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弥散着浓厚刺鼻的硝烟。那架势,绝对不输于中东的交战场面。

即便是禁放令实施快一个月了,每到晚上个别地方还会时不时响起燃放鞭炮和烟花的动静。在商大两个校区间的滨河路上,更是如此,而且愈演愈烈,直接影响到了商大师生的生活。

商大的校园自建校之初就是沿着金河两岸规划建设的,一段长达两公里左右的金河河段把商大分成了南北两个校区。北岸是文科区,南岸是理科区。商大沿河两岸建了十几栋学生宿舍,和一个教职工生活区,还把河边预留的一部分规划用地建了绿化带。

得益于商大的“精耕细作”,这段金河两岸一直是商大师生和周围居民休闲消遣的好去处。尤其是南岸理科区的厚山、眉湖那里景色最佳,有“一河一湖伴一山”的美称,是商大著名的恋爱圣地。

由于地段开阔,警察巡视的次数少,禁放后商大的金河两岸成了燃放烟花爆竹的好去处。禁放令生效前半月起到现在,临河的宿舍楼和家属楼几乎每晚都能听到河岸上突然传来的噼里啪啦响动,而且经常出现在十点多刚熄灯睡着后。

对这种情况,临河而居的商大师生深受其苦、不胜其烦,没少向学校和保卫处反映、抱怨。

可是不光师生们烦,学校和保卫处也很烦。学校和保卫处不是烦师生们的投诉,或是背后抱怨保卫处无能、不作为。

在这个问题上,校方始终是护犊子的,一直在督促保卫处想办法解决师生及家属们的烦恼。

保卫处烦的是,不论他们怎样采取措施,对于河岸上燃放烟花爆竹这件事,都只能治标不治本 —— 因为学校围墙外的河段和河堤,早已不属于学校的管辖范围。

商都是予州省会,金河是穿商都市区而过一条主要河流。河不是大河,全长仅有三十公里出头,河道最宽处才六七十米。但流经商都市核心区域的十多公里河道两岸,却分布着几十家国家、省、市各级机关单位,部队,高校,医院,以及重点企业和单位。由于管理难度大,加之缺少资金和人手,市政府对金河的管理一直是“铁路警察各管一段”,也就是由沿河各单位按照市里的统一规划和要求,结合自身情况“各自为政”对门前河段和河岸实施管理。

按着这个政策,建校以来商大这段金河的防洪、绿化、治安一直都归商大自主管辖。几十年里,这段金河及河堤和由它分隔的商大南北校区一样,被普遍视为商大的校内区域,由商大保卫处精心守护着。

进入九十年代,市里为了重新打造名副其实的“绿城”,成立了金河管理处,把金河全流域的河道、河堤管理权全部收回,进行统一地综合整治。

按照新政策,商大校园里的金河河段不再属于商大自主管理的“内部区域”。不仅如此,建校之初商大师生为了金河防洪、蓄洪而挖的眉湖,以及与之配套的厚山和两岸的绿化带都一并被市里“收编”,成了市管的滨河公园的一部分。随着两道景观围墙在金河河岸与商大南北校园之间横亘而起,商大和自己精心伺候了几十年的河段白白了。

自此,墙内还是商大的校园,依旧归保卫处保卫;墙外却已不是商大的金河,成了滨河派出所的辖区。

表面上看,不用管河段里和河岸上的事情,保卫处少了不少工作和责任,应该可以轻松一些了。可实际上,很多事情却由此变得微妙、复杂起来。

在予州省内的高校里,商大是唯一一个校长享受副省级待遇的正厅级重点单位。作为重点单位的保卫处,商大保卫处一直是“一套人马两个牌子”——除了“保卫处”的牌子,还对外挂着“商大校警处”的牌子。

这在予州的高校系统里,也是仅有的一家。

保卫处是校内行政部门,负责平时学校里各项安保工作、一般治安和刑事案件的办理。校警处却是省警安厅直管,工作上受市局指导的机构。负责涉及校外的各种案件、人口管理之类的常规管理业务。校内发生的各类严重案件,也都是由校警处出面协调省厅、市局侦办。校警处部分领导和干警的编制在公安系统,不属于商大教职工编制。

管辖权调整后,对于河岸上的事情,只能由商大校警处出面。即便是这样,也不是校警处想管就随时能管得。

现在法政系统全面改革,警安系统更是讲究“依法执法,责权分明”。即使是一个系统里的兄弟单位,合作时也都会先问个合不合法、越不越界,有没有权、违不违规。在管辖问题上,尤其严格、在意。如果遇到一些紧急特殊的情况贸然越界处置了,且不说同行会不会有意见,光程序上的一堆后续工作就够麻烦的。

所以,对于师生们关于河岸上有人燃放爆竹影响休息的抱怨,就因为这一墙之隔,商大校警处也是有心无力。按程序,校警处只能在收到市局指挥中心的指令,或者滨河派出所的协助通报后,才能出警处置。

这种遵守依法执法要求的流程,对于法治改革是好事,只是对于出警效率和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往往是校警处的人接到接令赶到河岸上时,违反禁放的人早跑得没影了。

这种现状着实让人无奈,却也不是商大校警处一家就能改变或解决的。毕竟牵涉到的问题和单位太多,只能向上反应然后等着市局协调解决。

既然不能主动作为,那就扎好自家篱笆,扫好门前雪咯。

出于对学校、师生和周围居民负责,校警处对河岸上可能出现的治安问题力所能及地采取了一些预防措施。

比如,在两个校区间的桥头增设了固定的保安岗,保安定时在两岸围墙内以及桥头两侧一定距离内巡视,在围墙上加装了一些安防设备等等。禁放令颁布后,更是在桥头固定岗增加了灭火设备。

虽然保卫处尽了一切可能防患于未然,但千日防贼难免百密一疏,日子久了总会有顾而不到出现意外的时候。

这不,下雪的那天晚上厚山那边就出事了。有人在那里燃放烟花,把山脚的枯草和绿化带烧着了,还波及进了商大校园。

金河河岸和校园之间竖围墙时,金河管理处按着市里“拆墙透绿、见彩见景”的统一要求,给建的是铁艺栅栏围墙。据说当晚,火在墙外着起来后,先把墙外的绿化带烧着,然后蔓延过围墙。不仅烧着了校内的花丛和绿化带,还一路往西烧向了新图书馆工地。

火情被附近教工宿舍楼“红十楼”的住户发现,向学校保卫处报了警。

保卫处先是通知附近的校内巡逻队进行扑救,又从理科区其他地方调了不少值班干警和保安过去。好在老天给力,很快下起了大雪,火才逐渐被扑灭,没有造成大的影响。

这可真是人在屋中坐,“火”从墙外来!

想想也是,普救寺的高墙都拦不住热情似火的张生翻过去,区区一道铁栅栏围墙又怎能挡得了熊熊火焰穿墙自来?

善良些的旁观者或许可以这样体量保卫处,只是保卫处却不好这样自我宽心。

花三百六十四天认真尽责扎紧的“篱笆”,竟然在第三百六十五被烧出了“窟窿”。一年的费心耗力被破了功不说,还要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这如何不让保卫处感到糟心?

何况糟心事还不止这一件!

说书的都爱讲“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用在保卫处头上极为合适。因为那个狗*日的晚上除了那场无妄之火,距离保卫处一路之隔的化工楼同时还发生了一起稀罕古怪的盗窃案。材料工程系的一间办公室和一间实验室被盗,而苦主都是一个人——化学与材料工程学院的副院长兼材料工程系主任武国栋教授。

商大有几个在全国数得着的优势专业,化工学院程便是其中之一。化工学院有两个系,化学系和材料工程系,以及四五个研究所。化工学院不仅是商大最早拿下博士后工作站的院系,还是学校里最“牛气”的院系,承担的国家重点科研项目最多,下属的院办企业最多,每年给学校财政的贡献最多。

而这一系列的“最多”,都有着武教授不小的贡献。

作为国内知名的材料学专家,商大化工学院的专业领头人之一,武教授是商大重点“保护”的高级教授。他最早在商大提出产学研一体化理念,主导兴办系办产业和专业化研究所。作为博士后工作站,他的科研团队和实验室承担着多项国家重点科研攻关项目,这其中包括两个涉及军工和航天材料项目。

因为这个缘故,化工学院一直是学校和保卫处重点关注的单位。他们学院一家独占了一整栋教学楼,人称“化工楼”。在保卫处的建议和指导下,化工楼里的安防措施、技防设备是全校教学楼最多最好的。各楼层都装了电子烟雾感应、自动喷淋和监控摄像头。重点实验室的所在区域还装有最新的电子密码锁和先进保险柜。门口有保安值班,就连负责化工楼的保卫专干也都是处里的精干之人。化工楼的安防措施可谓严格、严密。

然而现在恰恰是化工楼里发生了盗窃案,整栋楼里那么多房间,偏就只有涉及武教授的两处地方被盗。而且武教授办公室抽屉里的现金没丢,连邻近的院财务室也安然无恙。

这个案子听来蹊跷又有意思,不过对于保卫处,却无异于直接被打了脸!

要知道,商大保卫处的工作一直做得不错。每年在省市公安系统和高校系统的内部评优表彰时,商大保卫处都能评优秀、拿奖金。

阳历年马上要过完,又要到评优的时候了。谁能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保卫处一下子遇到两件没面子的糟心事?奖金应该没戏了,估计连评优资格可能都没了。

我估计这两天在保卫处兼校警处的处长心里,反复出现最多的心里独白肯定是,“我日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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