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高塔起波澜

我和崔大哥聊得投机，确定了有合作的机会，后续只要我确认好具体方案，报给崔大哥考虑了。这个合作至于能促成，肯定会彼此受益的。

当然，这还需要一些时间。

就眼下来看，最直接的“无辜的”受益者当是筱雨了。

这次筱雨来参加的翻译证书考试，其实只是长安外院培训考试中心负责的试点性考试，并非全国性考试。

现在各行各业都开始讲究专业资格证书，国内目前只有京城、沪上和长安这三家外语学院开展了翻译资格证书考试试点，不过未来全国性统一的翻译资格考试肯定是趋势。筱雨以后想往专业翻译方向发展，这种证书和考试以后少不了。所以，筱雨觉得有必要试一试。她觉得如果在毕业前参加能拿几个证书，毕业后无论是参加工作还是申请留学，都会有所帮助。

到了长安外院后我才发现，我姨给的信息有些滞后。她告诉我崔大哥是长安外院世界语教研室主任，其实崔大哥九月份开学前便被“高升”为培训考试中心副主任了。这个消息他向我姨夫写信汇报过，只是我姨夫一直在国外大学交流访问，估计没收到崔大哥的信件。

直到去了他的办公室我才发现，崔大哥“高升”后的单位，竟然是筱雨这次考试的主办方。

来之前我跟崔大哥电话联系时，没提陪筱雨来长安外院考试的事。知道考试是他们中心负责的时候，我也没提，一直说是陪筱雨来办点儿事情，顺便游玩一下。

崔大哥招待我们的“家宴”开席后，他跟筱雨和好好聊天时，才知道筱雨和好好都是学外语专业时，筱雨才无意中透露，她是来考翻译证书考试的。

崔大哥听了后，没有张扬地大包大揽拍胸脯打包票，只是跟筱雨聊了几句“准备的怎么样”、“考场看了没”之类的闲话。

筱雨的应对也很得体，一副信心满满轻描淡写的神态。毕竟是我家筱雨，也经常跟着家里参加这种社会上的社交场面，对此也是见多不怪。

“不用担心紧张，这个考试只是试点性的，还是比较简单的。你准备充分的话，更不会有问题了。根据部里的规划，这类考试以后会是全国性常设性必考的专业资格考试。现在参加一下，也算有经验了。另外，沪江外院今年5月也有一个类似的考试，过完年2、3月份应该就开始报名了。”

崔大哥微笑着向筱雨介绍到，听起来起来非常礼貌非常社交性。除此之外，崔大哥没有过多地再提考试的事情。

不过，我觉得，崔大哥的宽慰不会只是字面上的。

就餐完毕，在回学校的路上，崔大哥和我走在后边时，漫不经心地问了我一下，筱雨的考场和考号。送我们回到招待所的路口后，崔大哥带着小梓欣跟我们告别离开了。

临走前我又跟崔大哥约了个饭局，明天晚上我回请他们全家吃饭。崔大哥一番推辞，连说不必要。最后我直跟他说，除了对他和省议政会一位朋友这此帮忙安排住行表示感谢外，还有些合作方面的事情想向他咨询，这样崔大哥才勉强答应下来。

看着他和小梓欣离去的背影，我笑了。摇着头念叨了一句：“看来，这有可能又是一份不小的人情啊！”

好好离我近些，估计是听到了我的话，跟了一句：“你要是觉得人情太大，明天就请他家吃顿好的呗。不过最好是找个星级酒店吃西餐自助啊。”

“嗯？”好好的建议有点儿超出我正在运转的思维，我一下儿不明所以。

“小梓欣喜欢吃西餐。”筱雨在旁边柔柔地补充了一句。

虽然好好和筱雨的话和我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但的确给了我一个提示。

“那明天就请他们去吃西餐自助好了，不过这样的话，咱们游玩的时间可就少了。”

“我没问题，反正我就跟着蹭吃蹭喝了。只要吃完了，再去摇滚酒吧，我就完全没问题了。”好好一点儿不在意地说到。

“既然要答谢人家，少游玩些也没关系。反正长安也不远，想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下午我不想再看书了，咱们可以出去走走。”

还是我家筱雨！总是这样善解人意，识大体！

当然，好好也不错。起码她帮我洞悉到了崔大哥女儿的喜好，并给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对于筱雨要出去走走的想法，我自然是没意见的。

“那下午咱们就先去大雁塔和兴庆公园转转，晚上去交大那边吃小吃？”

我的提议，筱雨和好好都没意见。

筱雨是第一次来长安，完全是一切都放心撒手听我安排。好好大一时跟我来过，这些地方都去过，但丝毫不介意再去一遍。

回房间稍事收拾后，我们再次出发了。

逢着天公作美，天上虽然多云还灰蒙蒙的，但太阳总还时不时露出来一会儿。冬日暖阳下，天气没有那么冷，适合在户外溜达。

其实兴庆公园没什么好玩的，在我看来和雒阳的王城公园一样，只是沾了唐朝宫殿遗址名头的光而已。甚至于两处公园里面的规划设计、花草树木，很多我都觉得都极为相似。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明显地差别，那就是两个公园的占地面积大小不一样。

不过这一点不妨碍我给筱雨和好好各种拍照，毕竟是在异地的游玩，哪怕它长得和每个城市都有的人民公园一模一样，也总得留下些“到此一游”的痕迹。

何况，据说这里还是交大学生的恋爱圣地呢！

下午的游玩整体很是惬意的，当然也有一些小插曲。

比如在大雁塔里，筱雨和好好抛弃认真给她们介绍唐僧事迹的我，被在院子里晒太阳的猫“勾引”跑了，害得我跟着拍了半天她俩和猫儿的各种合照。

又比如，在大雁塔的单独售票处前，好好打抱不平要为一对来自厄罗斯的伴侣出头，替他们买内宾票。最开始的时候，我和筱雨只知道这俩老外在跟售票员争论什么，一句话都没听懂。好好听出来是厄语后便主动上前搭腔，问清情况后跟二人呜里哇啦地说了半天。

等老外走了以后，好好跟我们解释了事情的经过，我和筱雨才知道了个大概。

“我说要帮他们买内宾票，和咱们一起上去，他们拒绝了。”好好此时还有些义愤难平，“人家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歧视！”

虽然厄语我不懂，但看着售票口的中英文票价介绍，我多少猜到了些大概。

上面清楚地写着，“登塔票价：内宾10元外宾50元”。估计是老外们觉得既然进景点已经掏过门票，再来一个二次收费，还这么贵，理解不了接受不了。

关键在于大门口的售票处没有明确写清楚，他们卖的只是景区大门的门票，上塔还需另外购票。

这个规定，不管是否涉及票价的内外有别，总是不合理。当然，老毛子说这是“歧视”倒也不至于。毕竟国家还不富裕，需要用用外汇的地方多。而旅游业是接待老外的主要窗口，也是外汇创收的主要途径，靠外汇创收是现如今各级旅游业的通例。

不过话还不能这样跟她俩解释，不然俩丫头又会嫌我“打官腔”了。

“这事儿是挺不公平的，咱们想上去也得再买次票，这规定太混蛋了。可是妹子啊，你想过没，要是不这样规定，允许免费上塔的话，这塔就算不被上塔的游客踩塌了，至少也得踩得变低了吧？咱们国家自己的好玩意儿，爱惜一点也应该。”我一边拉着俩小主往塔顶上爬，一边开导着还有些意难平的好好。

“还有啊，你想过没，即使你帮忙出面买了内宾票，到了入口处人家一看俩老外拿着内宾票，还不得一样给拦着？到时候他们更尴尬，所以，他们选择不上塔是对的。都是出来玩的，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闹得不愉快。”

“可是现在要搞入世，这种歧视性规定明显和入世的要求不一致呀。这种小事情不能公平地处理好，人家别的国家能支持咱们入世么？”好好不服气地争论到。

“入世不还没谈拢嘛？为了入世，肯定有很多东西要慢慢改。这事儿咱们就左右不了，支持和配合就好了。再说了，就算一切谈拢能入世了，咱们还有一段缓冲期啊。帮助国家腾飞，吾辈当努力！”

说着这儿，我们正好爬到了塔顶。看着浑浊的空气遮掩下的古城，我学着毛爷爷的风范，抬起右手挥手感叹道。

“你还没转为正呢吧？咋就一副官腔了呢？”好好撇着嘴，满脸嫌弃地鄙视我，“筱雨，你可得看清楚了，这家伙以后肯定是个小官僚。”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位卑不敢忘报国啊！我一腔爱国情怀，岂是你这种贪恋国外花花世界的小女子能理解的？”我唉声叹气地冲着好好摇了摇头。

好好还没说话，筱雨把手从我手里挣了出来，满含杀机地笑着问我：“那就是说，你说要的那些和我一起出国的话，是在糊弄我这种贪恋国外花花世界的小女子咯？”

“谁说的！和你一起出国是我真心实意的！我是坚决愿意和你一起打入**内部的！为国，为你，我甘愿潜入敌人内部。”我“满脸惊恐”地赶快向筱雨表白。

“说得这么勉强委屈，小女子承受不起！”

没想到筱雨似乎并没有接受我的表白，听语气似乎有些较起真来。双眼盯着我，一时之间我有点儿看不出她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尴尬了！

好好也没料到筱雨会是这样的反应，拉着筱雨劝她别跟我置气。

看了看筱雨的神态，我确定了一点，她并非真得在跟我生气较劲，应该是我有什么事让她觉得有些不开心了，丫头在故意刺儿我。

这事儿肯定需要回招待所后慢慢跟她交流沟通好，不然让她带着情绪影响明天的考试，我罪过就大了！

只是，此刻得先找个方式，给大家台阶下。

想罢，我有了想法。

“大雁塔据传是三藏法师取经归来后藏经译经的圣地，你们女界的光辉榜样武曌女王曾经哭着喊着在这里受戒出家。我就在此以二位圣人名者之名向你坦白：我是真心愿意和你一起出国，和你一起相伴，一起同甘共苦的。刚才的说法只是玩笑，没有歧视轻视你们之意。如果我此言为假，只要我抬起腿就马上摔出去。”

说着我双手抱着塔的围栏，抬起一条腿作势要往外跨。

虽然知道我是作势，但筱雨和好好还是同时拉住了我。

“你疯了！说你两句还犯起混来了？亏你还是俗家弟子，也不怕污了佛门圣地。还有武则天去的是感业寺，不是这里好不好？胡说些什么！”筱雨的语气虽然满是埋怨，但眼中恢复了关切。只是伸手抓拉住我的时候，悄摸地狠狠地掐着我。

我打小看过冯宝宝的港版《武则天》，当然知道则天女皇出家的地方不是这里。这不是为了哄你，我故意胡说的嘛！

我心里暗自想着，忍着被掐的疼一脸正常微笑着看着筱雨。

筱雨其实没有特别用力掐我，但那也是一直在掐着。我被掐的地方，肉那是真的疼啊！

“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啊，到了唐僧师父的地方就控制不住？这么大的男人了，怎么不靠谱呢？”

这时好好也在旁边一起数落着我，同样关切地看着我，只是她的眼神中有一丝淡淡的哀怨。

完了！刚才只顾着胡说八道开玩笑痛快，不小心得罪了这两位对我都很重要的女孩。

“唉！”我叹了口气，顺势把胳膊从她们手中抽出来，一边一个搂着她们的肩头，看着远方说道：“天下兴亡那都是大人物们需要考虑的问题，咱们小老百姓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不论在哪儿，不给国家添乱，在国家需要的时候能为国家做些什么，就是最基本的爱国。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俩能永远开开心心，不会遇到任何危险和磨难。做自己想做的事儿，过自己的生活。这样的话，以后我的在天之灵也能含笑了。”

“呸！呸！呸！”

“哎呦！”

筱雨和好好同时呸着我，同时捶了我一拳。虽然都不重，但我还是很配合地喊了一声，然后捂着肚子弯腰求饶。终于得以保住了一条小命，平安地踏回地面。

踏回地面我心里的唯一感觉是，还是地面上好。真踏实！

交大旁边的小吃街并不是专门的小吃街，只是交大生活区旁一条汇集了不少饭店的小马路而已。其实和商大南门的桃源街有些类似，只是长度和规模比桃源街大了不少。

第一次和好好来长安的时候，我在交大读书的朋友带我来过，我觉得这里长安的各色吃食都有，味道还凑合，又是在学校旁边，相对便宜实惠些，就有了些好感。考虑到第二天一早筱雨还要考试，便带着筱雨她俩来了这里。

到底是熟悉的氛围，筱雨和好好到了这里就没停过。这个摊要一点儿，那个摊尝一下，等到我们最终选择了一家烧烤摊坐下时，我手里已经拿了不少碟碗袋子。坐下后又是羊肉串、烤腰子、烤翅、烤素菜之类，点了一大堆。

在请示了筱雨和好好后，我要了一瓶啤酒和一瓶白酒。啤酒给她俩喝，白酒我自己喝。

这么多吃的，不喝点儿酒顺顺，真的不一定好消灭掉。

跟筱雨和好好我一直说的都是普通话，在这里点东西买东西的时候，我选择了说予州话。没想到一下子引起了烧烤摊老板的兴趣，他一边翻着烧烤，一边说着予州话和我聊了起来。

原来这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予州二代，家里是四二年逃荒落过来的。家就在道北，结婚后因为媳妇家在交大这附近，便和媳妇在这条街上开了个烧烤摊。

知道我们是从予州来的，老板热情地给我们免费加了点东西。趁着不忙的时候，还坐了下来陪我们聊了会儿天，跟我喝了一杯。

等他离开接着忙去了，好好忍不住问了我一个问题：“小刀，你早上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听得一愣，转眼想了想，笑了：“那么个话题能憋了一天到现在才问，进步不小啊。真难为你了！”

“你们说什么呢？神神秘秘地？”筱雨显然还没想起来。

“好好问的是，我早上是不是在出租车上装道上的。”

听了我的话，筱雨也笑了。

“你就信他吧！他那指不定是从哪儿学来的些个，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把戏呢。不过挺像那回事儿的。”

筱雨向好好解释到。

“真的？”好好看看筱雨，又看看我。

“半真半假吧。道北二哥确有其人，老板家就是道北的，不信你可以问他有没有。这位二哥和我有过些许小缘份，只是我没打算真再找他。”我悄悄指了指烧烤摊老板。

“早上那个司机太呱噪了，我便跟他玩心理战，利用他宰客会心虚的心理，装腔作势吓吓他，赌他不敢去道北找二哥。都跟你说了，我是堂堂法学院学生，又要转正了，哪儿能混道上，还一下子混到长安城来了呢？”

我端起白酒和好好碰了一下：“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知道动脑子想想，这么明显不可能的事情，还当真了。”

“谁让你装的那么煞有介事呢？跟真的似的。”好好白了我一眼。

我嘿嘿地笑着，把杯中的酒喝了。

可不就是真的么？长安道北那边的确有这位二哥，不仅是这里道上有头有脸有名号的一位，还因为受福哥之托我跟护送过这位二哥一段，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到了长安有事儿没事都去道北找哥喝酒”，这可是那位二哥当时亲口对我说的。

只是大家不是一路人，我并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往，既不会有事儿想找他帮忙，也没想过用他的名号怎样。

要不是早上那个司机想借着黑色会的故事吓唬人，要不是车上还有筱雨和好好，我不想多生是非，我才不愿意报出二哥的名号呢。

“你就不怕那个司机真的去找那位二哥？不怕那个二哥真的来找你？”好好一气儿问了几个怕不怕，语气虽然有些信了我的话，但还是有些不服气和担心。

好好的话让我无话可说了，只好故弄玄虚地看着她笑。

“他都说了，那个司机多少是有些心虚的，而且他装的那么煞有介事，给的车费又差不多。那个司机哪儿会真得去找那位道北二哥去核实要钱？”还是筱雨明白我，分析的有些道理，“你俩搭档这几年，又不是不知道他装神弄鬼的水平。估计那个司机啊，最近都不会往外院这边来呢。”

“也是！李小刀，你真够能装的！”好好侧着脸，偷偷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我笑着举杯，借着喝酒回避了好好的眼神。

这么暗含杀机的话，怎么都不好接，还是装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