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事情总算了结了

又过了会儿，开来了两辆挂着省厅牌照的警车，其中一辆直接在路上调转了车头。

很快，小马拿着对讲机边说边走了过来。走到我们的警车前时，先是冲我向后比了个手势，然后表情明显一愣。显然他发现车里少了一个人。

等他走近了，看到蜷在后座熟睡的好好，这才放心地往后面走去了。

从他的表情看，我估计来接送我和好好回城的车到了。我轻轻拍了拍好好，把她叫醒了。

好好正在揉着眼睛的时候，小马再次出现了。

果然他一上车就说：“来接你们回城做笔录的车到了，是我们处的人，到了以后，你们把刚才跟我说的情况再说一遍就行了，不用担心啊。”

在说“我们处”这三个字的时候，小马专门看了我一眼。我马上会意了。

“好了，你们还有什么需要问得么？没的话，咱们就换辆车吧？”小马说到。

“我的挎包还在坏人的车上呢！”好好这会儿慢慢清醒了过来，想起来她的挎包。

“刚才我看到了一个挎包，技侦正在拍照。我去看看，如果他们拍完了，我给你拿过来。”

小马和颜悦色地对好好说着，那表情和平时绷着脸的样子判若两人。我在旁边看着，不由地在心里暗笑。

“小马哥，我的摩托车还在里面呢。什么时候能还给我啊？”我故意打岔到。

“你的摩托是物证，还得拍照，拉回去取证呢。再说了，你的刹车不是被破坏了么？黑灯瞎火的，你敢开回去，你就开走！”小马这厮，这会儿的语气依然没了刚才的柔声细气。

变得还真快，不是你求我把车借给你的时候了！

不就是想把我的车拉回去把跟踪器拆了，研究是怎么失灵的呗。还美其名曰拍照取证，有本事你们帮我换套原装的刹车总成啊！

我在心里腹诽着小马和吴岩，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接着跟小马逗贫：“马警官，我跟坏人搏斗时，皮衣花了，而且还被打穿了两个洞。不会也被当做物证给我要走吧？我还指着它索赔呢。”

“你提醒我了，要不我给你找件大衣，你换下来？”小马看着我，脸上露出一抹坏笑。

“呸呸呸！算我没说！”说罢，我转身想走。

“等等，大飞。”小马叫住了我，“还有件事忘了说了，刚才受伤的三个嫌疑人交待怎么受的伤时，都说是被一根棍子打伤的。不过刚才现场没找到，你有印象么？”

看着小马不怀好意的笑，我原本不想理他。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后，看着他一直伸着在我面前戴着白手套的“爪子”。我摇了摇头，无奈地从挎包里掏出一根喷涂成黑色的白蜡杆短棍递给他。

傻子才把甩棍交出去呢！

小马满意地笑了。

“别笑，记得还我。”我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到。

小马无视我的“抗议”，转身得意地走了。

很快等了会儿，小马终于把好好的挎包拿了过来。好好确认里面的东西没有遗失后，小马和我们告了别，让他们的车送我们回城。

这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车刚接近北郊，我的呼机就连续震动个不停。

我一看除了几个朋友发来的以外，有老娘呼我的，也有好好的小姨呼我的。当然这其中，还属筱雨给我发的最多。

“大熊，还在外面么？我和妈妈去车站了。你自己好好的。”

“我们接了姐姐回到家了。”

“大熊，姐姐晚上要和我聊天，就不给你打电话了。”

“大熊，我想你了！”

看完传呼，我想给给筱雨发传呼。不过想了想，便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只是拿出手机，请开车的警官把警报器和对讲机声音调小后，往家里给老娘拨了个电话：“妈，晚上我有点事，结束的会比较晚。完了我回四区，明天再回去啊。没事，手机刚才没信号。放心吧，没喝酒。”

挂了电话，我想了想，把好好小姨发来的信息给好好看了，把手机递给了她，让她也给家里打个电话。

好好听话地给家里打了电话，跟她小姨解释了一下后，又说了下晚上要跟同学出去玩，就不回家了。

“放心吧，小刀和我们在一起呢。有他保护我呢，不用担心。”说完好好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我，然后十分自然地靠在了我身上。

说老实话，今晚之前，不论是筱雨还是好好，这样跟家里说和我在一起，我会保护好她们时，我心中总有一种虚荣的窃喜。

这种窃喜无关于胡思乱想和其他，只是觉得这样说明，筱雨和好好还有他们的家人非常信任我。

我也一直很自信，觉得我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很好地保护好筱雨和好好。

可是经过今天的变故，我才发现，要想保护好筱雨和好好，我还有很多不足，还需要提高很多。

我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

看来我得找那个人聊聊了。

好好看我默不作声，像是在想事情，她安安静静地靠着我，双手挽着我的胳膊。我侧头看了看她，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紧紧地握着。

晚上车少，我们坐的警车很快车开到了行政区省东部一个没有任何牌子的大院前。

不过我还是认了出来，这里是省特安厅实际办公的地方。

车没有停在主楼，而是开到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二层小楼前边。副驾的警官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引领着我们上了二层小楼，把我们分别带进了一间房间。

我在房间里无聊地待了半个多小时，也不知是不是隔壁房间里好好正在被询问做笔录。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来了两个警官。介绍完身份后，开始给我做笔录。

我从五点多钟在予影写字楼前好好被劫持，我被常二黑袭击开始，一气儿说到小马赶到现场。

对于我的询问，明显有些细致。两位警官的态度倒是很好，甚至个别时候几乎是在对我进行有利于我的循循善诱了。对于他们的善意，我尽量予以了我认为恰当的配合。最终，笔录在友好合作的气氛中完成了。

我和好好被允许可以走的时候，已经快深夜一点了。一位年纪大些的警官提出要开车送我们，被好好和我谢绝了。于是他把好好和我送下楼，一直送出了大院，一路上跟我们说了不少套话。

诸如，不要有顾虑，回去了好好休息，以及后续有需要再找我们之类的。

对于他的这种“关怀”，我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表示了真诚地感谢，并表达了愿意完全配合的意思。

出院门前，我跟这位警官告别时，专门看了一眼二层小楼亮着灯的一个窗口。我总觉得那个亮着暗暗灯光的窗口后面，站着吴岩的身影。

和好好出了大院后，我们没说话。好好任我拉着她的手，安静地跟着我在大街上慢慢走着。

我没有问刚才做笔录时，警官们问了她些什么，她又是怎么说的。

这些都不重要，反正无论是吴岩和小马，或是其他办案警察，在梳理这件案子时，关注的重点一定会是我的笔录。

在郊外我怎么跟好好和小马说的，做笔录时我又重新说了一遍。当然在实事求是的基础上，对一些“事实”我也稍微做了些调整。把有可能给好好和我带来麻烦的地方，做了些补充或修改；同时在一些事实和细节上，我把脏水全部泼到了常黑子和催命鬼身上。

反正他俩是坏人，不管说什么可信度都低。何况他们这会儿早已凉凉，也不可能站出来说我歪曲事实。

就算现场勘查出来的一些细节和我说的不一致，我也不怕。毕竟当时除了好好，没有其他直接目击者。好好肯定不会说什么对我不利的证言，何况当时她又躲在那么远的树丛后呢。

至于那三个马仔？我更不担心了。

我当时刻意把他们放在车尾后的位置，从他们躺着的地方，只能从车底下看到我们三个人的脚。有车的阻隔，就算他们听觉再好，最多也只能听到常黑子和我说话的只言片语。即使他们听到了些什么，并且向警察说了些什么，也只能算作是相互矛盾经不起盘问推敲的间接证据。

还是那句话，谁会相信坏人的话？

至于勘验结果有对我不利内容的话，我自信以我的水平加演技能够应付过去。

我一个涉世未深的在读大学生，面对这种动刀动枪的危险场面，惊吓之下记忆出现偏差太正常了。总不能判我个防卫过当，让我对穷凶极恶、极其危险的黑分子承担法律责任吧？

甚至我有一种说不出原因，但很强烈的感觉，这份报告中不会出现对我不利的内容。真有个别这样内容，都用不着让老头找他的同学朋友过问，就会有人主动帮我处理掉的。

我觉得，至此，常黑子和催命鬼对我和好好的威胁，应该总算是了结了。

我和好好拉着手在深夜无人的路上走着，直到看到路边还开门营业的羊汤馆才停下来。因为，我觉得有点饿了。

算算时间，从午饭后到现在，好好和我可是一直没有吃饭呢。

“好好，饿么？”

“有点饿。”好好看了看那家羊汤馆，转回头说：“刀儿，我想吃你做的饭。”

好好满怀期待地看着我。今晚的好好，没有了平素活泼大方的样子，反倒多了几分粘人的小女生的感觉。

“行，那咱们就回小窝，有什么就将就着做着吃。可以么？”

看好好点头了，我伸手拦了辆小面。

唉，又是小面！今天算是跟面包车干上了，搞得我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不过也没办法，因为经济实惠，这几年小面迅速成为了国内出租行业的当家车型，而且车身大都涂成了黄色。站在路边一看，满大街都是铺天盖地的“黄虫”在跑来跑去。一抬手打车，恨不能一串“黄面的”追尾。

桑塔纳、捷达这些车型都被挤得只好天天呆在酒店宾馆门口趴活儿，或者跑包车了。

好在好好没有表现出对小面的排斥，这让我稍稍放心点。

不过我并没有因此觉得，刑侦课上讲的那些受害人后遗症及心理问题不靠谱。我只是担心好好会因为自身性格原因，造成应激反应延迟，甚至由此压抑在心里，造成更大的心理问题。

但愿好好真的没事，快点好起来吧！

回到小窝后，我直接把好好打发去洗澡了。

“去，洗洗晦气。”我半开玩笑地命令她。

好好听话地抱着浴袍洗澡去了。我则把卧室的大床铺好，然后去阳台和冰箱里翻了些食材。

快过年了，老头和老娘都发了不少东西，老娘嫌南院的东西都放满了，就把他们发的蔬菜之类的东西放到了这边的阳台上。反正现在天儿冷，放在阳台上比放在冰箱里省钱。

我简单挑了几样菜，给好好做个蔬菜沙拉，切点儿酱牛肉。好好为了控制体重，平时注意饮食，这两样就够她吃了。怕她不够吃，我又化了点儿瘦肉，做一小碗炝锅肉丝鸡蛋面。

“真香！我越来越觉得这里像家了。”我忙着煮面的时候，好好站在厨房门口感叹了一句。

我回头一看，换好了睡裙的她正站在厨房门口，一边看着我做饭，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

看她侧着脑袋擦得有些不顺手，我洗了把手，接过毛巾把她身子转过去帮她擦后面的头发。

随着毛巾的措动，好好身上头上淡淡的香波和浴液的香味，混着她的体香扑鼻而来。

“你也很香啊！”我像平时和好好开玩笑那样，随口就说了这么一句。

这话一出口，我心里随之一漾。

我马上意识到我不该这样说了！

“这里不一直都是咱们的家么？”我马上找补了一句，不过这句好像更有歧义。

好好听了我的话，身子一颤，脸颊上升起一片羞红。

停了片刻，她才转过身说了句：“饭还要多久好啊？我饿了呢！”

随着她这声娇柔地“呢”字出口，我心里又是一漾。

比刚才那一波，漾得更大了。

在小窝吃宵夜时，每次我都喜欢把圆餐桌摆在了沙发前，摆好了吃吃喝喝，坐在三人沙发上看着电视，或者开着音响慢慢吃，通常会放爵士乐。

今天，好好独自“霸占”了大沙发，我选择了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因为饭菜简单，所以我开了瓶中国红。好好看我要喝酒，也主动要求喝些，说是陪我。

想了想，我答应了。

经过今晚的刺激，让好好喝一两杯也许会帮助她睡得安稳，平稳度过应激反应。

吃了些东西，又喝了几口酒，好好开始恢复了些平日的状态，话开始多了起来。

看她情绪不错，我和她商量了一下，不如上午去把成品录像带取回来邮寄走。

“赶在春节前把申请资料寄走，所有的事情就算完成了。明天你妈妈和妹妹来了，你们家就可以开开心心过年了。”我自顾自地喝一口酒，由衷地替好好感到开心。

“刀儿，你说今天的事情真的就这样完了么？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还没完全明白呢。”好好一手托腮，一手在杯口上滑动着，若有所思地问我。

这件事我只跟筱雨简单提过，也交代过筱雨不要跟好好说太多。现在看来，这个决定看似保护了好好，但其实还是比较欠妥的。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多少告诉好好一些。

“好好啊，今天这件事呢，主要是针对我的，不过也和你有些关系。”我又喝了口酒，斟酌着说法和字眼。

“是和元旦那天的事情有关么？”好好还是很聪明的，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问题的根源。

我点点头，把后续我遇到的事情，以及和崔名贵、常黑子结仇后的一些事情，有选择地告诉了她。

“我说为什么筱雨这段时间总是提醒我，不要独自出去，凡事小心些呢。刀儿，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听了我的讲述，好好有些愧疚起来。

“说什么呢？就凭咱们的关系，为你做什么我都义无反顾没意见。何况你被欺负，有危险了，我更得管了。”我皱了皱眉头，故作伤心状。

“那你说说咱们什么关系啊？”好好双手垫在下巴上，趴在餐桌上双眼含情脉脉充满期待地看着我，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要是放在一起，我绝对会当她这样是在跟我开玩笑，调戏我。可是那个周末以后，我总觉得好好有时对我说的话，以及一些态度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我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在心底叹了口气，和她一样下巴趴在餐桌上，伸手摸着她柔软香喷喷的头发。

凝视了会儿她的眼睛，我才慢慢说道：“还用说么？你是我最亲密的关系，是我的好朋友、好搭档、好妹子，是我的亲人，是我爱的丫头。在我心里，你和筱雨一样是我最亲密，最心爱的人。我会用心用一切来保护你们的。”

好好没说话，柔情地看着我。半天才笑了笑说了句：“刀儿，谢谢你。有你这话我就满足了。”

说罢，她拿起杯子在我的杯子上一碰，仰头把半杯红酒喝干了。

既然聊到了今天的事情，也知道了我的心里话，好好也敞开心扉话多了起来。她酒喝了也多了起来，喝完后还主动要求我给她倒酒。

今晚我没有刻意限制好好喝酒，中国红这种老式调制果酒，并没有太高的度数。当然，每次给她倒酒的时候，我还是尽可能少倒一点。

“刀儿，我再问你些问题，你敢回答么？”看样子好好像是喝得彻底放松了，居然这样问我。

“你这是要玩真心话大冒险么？”我笑了。

“切，谁要玩那种无聊的把戏。我是想认真地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嘛？”好好居然开始撒娇了，我无可奈何了。

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地说，“只要不是少儿不宜，或者涉及他人隐私和国家机密的，你就尽管问，随便问。不过我可不一定回答啊。”

“不许赖皮，必须回答。如果不能回答，或者不好回答，直说就好了。”看我答应了，好好马上兴奋起来，蜷起身子靠在我旁边的沙发扶手上，认真地盯着我。

“你这是要审犯人么？这么严肃！”我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

“刀儿，今天晚上你害怕么？我是说从一开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