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深深的夜

我没想到好好会问我害不害怕这个问题。

是啊，今天晚上我到底害怕过没有呢？我自己也说不太准。

当时的确没觉得害怕，也没想过害怕。现在想想，当时只是精神紧张没多想，但应该还是害怕一些事情的。

我害怕保护不了好好让她受到伤害，我害怕我出了意外再也见不到筱雨。

不过更多的应该是后怕，毕竟都动了枪，还解决了两条狗命。

只是这话肯定不能跟好好说啊？

“没有。一开始看着你被崔名贵他们劫走了，我先是着急，然后是愤怒，只想着是怎样追上你们，把你安全地救回来。虽然后来发现刹车被破坏了，心里有点儿小紧张，但还真没顾上害怕。”

“你就不怕他们人多，有埋伏，会给你造成危险？”

“傻丫头，你是要抬举他们啊，还是太低估我了呀？如果说之前常黑子的团伙没被打掉，手下几十号马仔打手，或者到了那个什么桃花庵，有一群人埋伏着的话，我或许还会掂量掂量。今天晚上就他们这几个臭鱼烂虾，我还真没放在眼里。知道为什么我要一路紧追，把他们拦在路上解决么？”

好好摇了摇头。

“打架最怕的是落入别人的安排，或是跟着别人的路子打。我不是警安，我不需要考虑打掉他们全部团伙。我只想着怎样在只有我自己的情况下，把你安全地救出来。所以呢，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拉到大庭广众之下，或者大家都不熟悉的地方解决，这样他们多少有些顾忌，而我正好可以彻底放开了打。今晚在山路上拦下他们，虽然有些冒险，但效果很好啊。起码把最大的祸根给除掉了。”

“你被枪指着的时候，也没怕过？你打死他们的时候不怕么？”

好好像个“问题少女”一样，问题还连成串了。

“说老实话，常黑子用枪指着我的时候，我还是有些紧张的。倒不是被枪指着感到紧张，主要是怕万一我有什么闪失，被这孙子打死了，你该怎么办。所以就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跟他们斗智斗勇了。”

“催命鬼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他们只要敢动你一下，我就要他们的命。既然他打了你一巴掌，我当然不能饶过他了。至于你问我打死他们，怕不怕？那有什么好怕的。中学时为了练胆量，我专门去屠宰场打过临工，亲手杀过生。打死他俩，和宰两只鸡没什么区别。现在是不是我很血腥、残暴，很可怕呀？”说着，我狞笑着凑近了好好，准备吓吓她。

没想到，好好没有被我的表情吓到，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标记了一口。

这真是装流氓调戏姑娘不成，反被姑娘调戏了！

这事儿闹得，没法说理了！

我只好讪讪地擦擦脸，做出嫌弃状来掩饰我的窘态。可好好一点儿也不在意，继续搂着我的脖子问：“你就不怕打死了人被抓被判刑？”

“切！”我故作夸张地鄙视她一下，同时趁机往后靠，挣脱了她的双手。

喝了一大口酒后，才慢慢说道：“好歹我也是学法律的，而且已经通过律考要拿律师证了。虽说刑法不是我的专长，但是相关的专业知识我还是了解的。枪是常黑子的，崔名贵是常黑子打死的，常黑子是我在正当防卫过程中，被自己的枪走火打死的。那三个马仔我只是把他们打晕了，没有伤害他们的性命。从法律角度讲，我的行为是见义勇为、正当防卫。从社会道德论，他们五个人没一个好人，都是涉黑人员，其中两个还是多项严重犯罪案件的主谋。怎么算我都属于见义勇为，为社会铲奸除恶。政府不给我颁奖发钱管吃管喝就算了，还抓我判我？那岂不是没有天理了？”

“真要抓我判我，我就慷慨赴刑，在狱中著书立说，为国家法治进程做些贡献。不赔我个千八百万，我绝不出来！”

“你真要被抓坐牢去了，我就不出国了。守着你，天天给你送吃送喝的去！”好好撑起身子，脑袋凑近了我，笑嘻嘻地看着我。

好好平时也这样跟我调皮，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晚上我却觉得她这样是一种诱惑，一种暗示。

“怎么着，你不把我说进去，你不开心啊？傻丫头，真是平时白疼你爱你了。唉！”我强忍着心里的激动，故意斜着眼鄙视了好好一眼。

“胡说，我只想你一辈子平平安安，过得好好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那种。还有，以后你和筱雨最好多生几个孩子，我帮你们带。看着哪个喜欢了，就认作我的孩子。这样我不结婚也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怎么样？”

一下子我没跟上好好的脑路，手里的酒杯差点儿掉了。

好好这是要疯哪出啊？怎么净说些小女生的傻话？

之前好好不是这样啊，难道这三年的交往中，我看走眼了？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好好又想起一个问题，马上认真了起来：“你为什么要习武、练枪法？你以后想干什么？”

这算是好好第一次这样认真严肃地问我问题了，看似简单随意，但话题深刻，连筱雨都没深入和我聊过这些呢。

我决定认真地回答好好，想了想才慢慢说道：

“好好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和价值取向，但就性别本性和基本人性来说，男性都是权力欲、控制欲很强，崇尚绝对实力和暴力的动物。在这点上，皇帝也好、武林高手也好，和狮王、猴王没什么差别。”

“那你也想霸占一群母**，后宫三千么？”好好突然插嘴，差点儿没把我的鼻子气歪！

我敲敲桌子，气急败坏地教训她：“严肃点！跟你讨论哲学和人生呢！真是小女人不可养也！”

“那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好好捂着嘴直笑。

“我没说错，这是我独创的著作权！女子和小人合起来不就是小女人么？”我被好好气的哭笑不得。

“好了，小女人知错了！不惹您生气了，猴王，不，李大少爷。”

我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回答她；“作为男人，又是从小在军队大院长大的，我肯定在骨子里是崇尚实力的。毕竟在社会上生存，没有体能体力，不懂些技能，肯定会被欺负的。所以，我从小习武，从小喜欢摸枪，是为了掌握基本的自保能力。你看，就像最近的这些事情，如果没有这种基本能力，咱们还不定怎么被欺负呢。”

好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至于以后想做什么啊？很简单，就八个字‘保家卫国，成家立业’。”

“保家卫国，成家立业？”好好歪着头想了想，“你想参军从伍？”

“格局小了。那是我中学时的想法。你想啊，参军从伍说是保家卫国，但一参军不定给分派到哪儿呢，家里真有事情的时候，能顾得上呢？所以，那应该是卫国保家！先保好大家，才能护好小家。”

“那你？”

“我理解的保家卫国是得先保好小家，再护卫好国家。安置好自己的小家，国家的负担减轻了，自己也没有后顾之忧了，正好可以主动出击，把伸向国家和小家的爪子都给打断。思来想去，适合这个考虑的，只有外交、特安、警安这几个行当了。”

“外交官挺不错的，又有地位，又很安全。其他那几个多多少少都有危险呢！”好好若有所思地说到，“刀儿，你以后千万不要从事有危险性的工作啊！尤其不要去做什么特工啊！”

“为什么啊？”好好的话，我虽然理解，但还是有点儿感到奇怪。

“做那些工作，你自己危险不说，又很难照顾好家。你可是说过，你要保护好筱雨......和我呢。”好好最后那几个字儿，是喃喃地小声说出来的。不过我还是听到了。

我心里一动，先是感到温暖，随后明白了，她是由此想到了她爸爸的事情。

这让我心里觉得有些心疼。我摸了摸她的头，开始说起我的“理想”来：“放心吧，我最想干的没跟你说过，不过筱雨知道。”

“你最想干什么？”好好来了兴趣。

“我最想干的就是，当个有身份有地位的老爷！家里有田又有钱，又有身份又有闲。住在大宅子里，生几个孩子养几条狗，衣食住行有人伺候。没事儿的时候，在家看看书喝喝酒；无聊了就出门转转走走。遇到不平事了，拔剑相助斩奸除恶；国家有难了，披盔戴甲平定外患。等天下安定了，接着回家当老爷去。不错吧？嘿嘿。”

“听着不错嘛！李老爷家里准备娶几房妻妾，找多少个佣人伺候啊？”我的“梦想”把好好乐得不行。

“妻妾就算了，娶个大房管着家就够了。妻妾太多，本老爷年纪大了腰受不了。嗯，佣人嘛？铺床叠被的、收拾家务的、买菜做饭的、看孩子的，都少不了。算起来怎么也得请三两个丫头老妈子吧？”我扳着手指头认真地算着。

“那我能投靠李老爷，请老爷赏口饭吃么？”好好认真地配合着我，我俩仿佛又在台上搭戏了。

“你这小姑娘皮肉不错，先收了在家里当个大丫鬟干干杂活吧。回头表现好了，你和筱雨商量商量，升你做个平儿那样的通房丫头也不是没可能。”我拿根筷子嘬着牙花，斜眼看着好好，慵懒地说到。

“谢老爷！哈哈——”好好终于绷不住了，我也跟着噗嗤一乐。

借着好好现在心情放松，我又跟她聊了很多平时不太好问她的问题。倒也不要打听她的隐私，主要我觉得以前碍于面子，主动了解关心好好成长经历的太少了。经过最近的这些事情，我觉得作为好朋友和亲人，我有必要多关心她的想法。

好好并不介意我的试探，反倒借着酒兴主动跟我讲了很多她以前生活的经历。

她的初恋、她当初为什么放弃北电、她为什么要出国、这几年都有谁身边追求她，等等等等。

好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还主动又讲了些她爸爸的一些事情。

我静静地听好好的讲述着，从她的话语中，一个更加完整丰满的好好，在我的心里清晰起来。

当她讲到当年她爸爸离开她们后，她有一次遇到了些情况，自己害怕地躲在房间里很久才出来时，我心疼地仿佛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生活真的是最好的老师，总能不知不觉中帮助我们成长。正是当初的那些经历，现在的你就不一样了。你看今天表现的很勇敢啊！从车里跑出来的时候，一点都没害怕。乖，你真棒！”我转移着话题，夸着好好。

“换做以前的我，肯定一样会怕得要死。可是自从你第一次为了我跟人打架起，我就不再害怕了。我知道不管怎样，你都会保护我。今天也一样，刚开始也有些慌。当我看到你追到车旁，听到你喊我时，我就知道你会一直跟着我，找到我，带我回家的。”好好说着说着，眼神灼热起来，身子不断地靠近我。

好好的体香越来越近，女孩子特有的味道激发得我内心沸腾身体发热。

她这姿势做得自自然然，全然没有意识到，她宽松睡裙下的一切，此刻已经在我眼前一览无余。

好好睡裙下的一片雪白让我眼晕、心热、内心一阵激荡。

好好的眼神我很明白，只要我迎向前，马上就能拥有好好。

我没动，深呼吸了几下，调了调内息。拿起酒瓶，把剩下的中国红一口气吹完后，伸了个懒腰，命令起了好好：“本老爷累了，要沐浴睡了。大丫鬟把桌子收拾一下，把沙发给本老爷铺好，你也去睡吧。”

说罢我又拍了拍好好的头，起身站了起来。好好哀怨地瞪了我一眼，起身收拾起东西来。

最终我没有让好好收拾桌上的残局。

好好是熟悉小窝的一切的，东西该去哪里找，该收到哪里，包括沙发床拉开后，被褥等在哪里等等，她都很清楚。

不夸张地说，小窝不仅是我和筱雨的小窝，也是好好在商都的第二个家。

那样指使她，只是为了不那么尴尬地打断那份越来越把浓烈的灼热。刚才要是再坐下去聊下去，很难说我会不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夜很深了，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又喝了不少酒，我们都该去休息了。

催着好好洗漱上床睡觉后，我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一切，又在阳台上待了会儿。估计好好差不多睡着了以后，我才去书房拿了换洗衣服去冲澡。

其实，一回来我就想冲澡了。

回来前一直不觉得，回到小窝后我才感觉身上几处地方有些疼。因为忙着做饭，加上好好一直在旁边，我只是撸起袖子检查了一下左臂小臂外侧。那里青了一块，应该是防御常二黑的攻击时受的伤。

其他伤因为没觉得有多疼，我就没去检查。

现在好好睡了，我终于有机会借着洗澡，检查一下身上到底哪儿伤了。

脱光了衣服看一下，除了左臂小臂外侧的淤伤外，身体正面没什么问题。左腿和左腰眼被自行车砸的地方虽然疼，有淤伤但没有明显的伤口。右腿上倒是蹭破了一处，应该是倒地躲避时擦伤的。

那个常二黑还真是有些蛮力，居然用自行车把我伤成这样。早知道，应该把他的左臂也跺断了。

检查完前身和两侧，我对着浴室的梳妆镜，又拿了筱雨的一面化妆镜，侧着身子检查了背后。

背后伤稍微多些，最大的一处在右肩下面背后那里，淤青的面积不小。从车里窜出来顶翻司机，被地上的石头硌着时只觉得疼，差点儿岔了气。没想到淤青面积这么大，好在颜色不算深，也没有红肿，说明没有伤到骨头。

这处伤唯一讨厌的就是位置不方便，自己反手贴膏药够不着！想想不贴的话，过一两周也应该能下去，就暂时没有理会它。

两个肩膀后面有一些小的血道子，后背上也有几处。应该是打斗以及最后在地上打滚化妆时，碎玻璃渣子在衣服里面划得。这些血道子大都是浅表性的划伤，只有左肩后面的一道划伤算是稍微严重些，伤口有三四公分长，有点儿深度，还有一片不小的玻璃碴扎在了肉里。我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伤成这样。

转念一想，难道是我现在练到如此皮糙肉厚的程度了？这玩意扎在肉里，我竟然一直没觉得疼。看来有必要回头让师兄传我一下金钟罩铁布衫了。

拔出玻璃碴，洗完澡把伤口冲洗干净后，我倒了些云南白药，自己用纱布简单包扎了一下。其他地方几处明显的伤都处理好后，我穿好衣服慢慢挪回客厅睡了。

此前一直紧张着、忙着，倒没有觉得身上有什么疼或者不舒服的。一放松下来，尤其是踏踏实实在床上躺下了，身上各处反倒开始疼起来了。

其他地方的伤都还能忍耐，就是背上硌的地方没贴药有些难受，翻来覆去怎么躺觉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