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独闯

一张不大的炕桌放在土炕的上面正中间，央直西北调查局特科核心第二负责人李樵和央直西北调查局特科核心第三负责人，兼执行委员的黄薇，他们二人盘腿分坐在两边，一起听着站立在地上的央直西北调查局特科二处保密锄奸处处长长冯思南和已经投诚的原敌特军。统。局谍。报人员徐子介前来做特别专案的汇报和想法，他们在冯思南和徐子介的汇报期间，不时地点头，又不时的陷入沉思。

初始刚听到带队去凤凰山刑场，对敌特潜伏特务执行枪决任务的冯思南，又一次的违反央直西北调查局特科核心第一负责人欧阳的命令，拒不执行枪决军统敌特分子的行刑批示，在执行枪决的刑场出现异常的情形下，也没有立即紧急请示获批，竟然敢擅自停止行刑，把犯人带回了牢房。

黄薇闻讯，当时就气得说不出话来。冯思南啊冯思南，你这娃是吃了天胆不成？就算是我黄薇一向是强横惯了，也不敢屡次违反上级负责人的指令！更何况是经过更高层核心特科部门审委会合议的审决，你冯思南就敢推翻？

气急之下，黄薇当即就想把她的这个得意的学生拘扣起来，却被一旁听汇报的央直西北调查局特科第二负责人李樵阻止。

李樵这一位身居高位的央直西北调查局特科第二负责人，自从他参加了革命以来，就一直在是在赤色组织特科部门最高的负责人周公的直接领导下，在赤色组织高层核心军事部门主要负责特科机构的工作。

多年来李樵真正是从血海里不停的杀进杀出，极富对敌斗争经验，深知在残酷复杂的对敌情报工作的斗争中，决不能死守幼稚的‘教条主义’方式，而是应切实的在斗争过程中根据实际情况抓住瞬失即变的机会，大胆的实施‘变通’手段来完成赤色特科组织承担的特殊任务。有的时候，看似违反常理的思维和行动不见得是错误的，反之又是看似光明站正大的论断和行动却会对赤色组织造成重大的伤害！

关于赤色组织特科部门的工作方式方法，必须要在复杂的形势下，审时度势的灵活运用，避免出现难以挽回的失误。

其实。赤色特科的工作要特事特办这一点，黄薇不仅也是赞同的，而且她自己也经常根据形势和具体事情来做决定。其后续往往是良好的结果。

只是她虽然长期在特科组织里作内务机要和肃反保密工作，尽管在她工作中也是机警灵活，比起李樵所具有的特科工作丰富经验来说，她还是略逊一筹。

只是这一次冯思南的擅自作主的抗命，让她猝不及防，心里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但是李樵刚一阻止，黄薇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她的这个屡屡让她操心不止的学生冯思南，虽然年轻胆大，然而止工作中，办起事来从来是很稳重，绝少的犯错！仅从他在审讯感化收服徐子介这件事，就能看出他的智慧来，他胆敢在刑场违纪枪下留人，事出蹊跷，必有所恃。

当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黄薇沉默不语，冷静了一下，她也不再发怒，和李樵一起沉稳的坐在火炕上面，让冯思南和徐子介继续的分别作了汇报和讲述。

用了十分钟，黄薇和李樵在耐心的听完了冯思南和徐子介述说的凤凰山刑场上的行刑过程，和冯思南，徐子介两个人对后续工作的思路和建议之后，李樵和黄薇他们二人的心情在此时竟是出奇的一致，他们发现这个年轻的冯思南可堪造就，而投诚过来的徐子介以他今天的表现和目前的状况来审析，其投诚的心态趋于稳定，他的思维想法和建议，亦是可圈可点！他提出的策划敌特军。统。局机要保密。部门谍报员张萍的设想，极具诱惑力。李樵和黄薇一致认为，冯思南和徐子介的思路和建议极佳，应当把此事立即尽快的向央直西北调查局特科第一负责人欧阳同志进行汇报，如果经过研究，此事是有可行性，那就必须尽快的进行。

为了让欧阳同志对这一件事情了解的更直观一些，在李樵的提议下，经黄薇同意后，先由黄薇去了央直西北调查局本部向欧阳同志做简况汇报。

欧阳同志听了可以在敌特。军。统。局内部又有了新的策反对象的汇报后，不仅没有对冯思南违反纪律抗命不尊的行为表示愤怒，反而是大感兴趣。

欧阳同志并没有同意黄薇转达的李樵的建议：让李黄冯徐四人前去央直西北调查局本部的驻地做详细的汇报解释。而是立即放下了他手头的工作，亲自和黄薇一起来到了太和山万佛洞。他接见了冯思南，徐子介二人，反复仔细的询问了有关被徐子介从洛阳带来陕北延城潜入我方的敌特分子张凡的详细情况，尤其是对张凡至亲的小姑姑，敌特军统局甲室（机要室）能够掌权握机密谍报女谍张萍目前的现况一再的追问，最后见到徐子介已经提供不出更多更详细的军统局甲室（机要室）内幕，索性让冯思南立即传唤张凡过来，他要亲自审问。

这一场由赤色组织特科核心高层负责人群体，和投诚的敌特军统谍报人员之间，极为机密重要的谈话和供述，从当天的上午的十点钟左右，一直延续到了当天的中午的一点多钟，审讯的长达三小时之久。

这其中的审讯内容除了部分是潜伏特务张凡和他至亲小姑姑张萍的一些家庭情况，徐子介竟然在央直西北局赤色组织特科核心高层负责人欧阳同志询问张凡的至亲小姑姑张萍情况时，徐子介他的脑海里特有的超绝记忆功能居然打开了！对军统局一些机密档案和特务分子的记忆一幕一幕在徐子介的脑海里闪现，于是徐子介又说出了许多的重要绝密情报，让特科核心的三位负责人欧阳，李樵，黄薇，他们感到今天的收获巨大。

欧阳同志是留过洋的知识分子出身，平常的为人处世总是显出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今天居然流露出了豪放之气，转过身来大声的吩咐冯思南：“我说，小冯处长啊，今天我们三人到了你的地盘，这迟来的中午饭和晚饭合二为一就由你来招待了，赶紧的把美餐端上来。”

冯思南本盼着审讯能早一点结束，不必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尽快的策反张凡就是，何必浪费时间？他从昨天到今天，已经是紧张连续不断的工作了二十多个小时，这期间只是吃了半顿饭就被不断出现的紧张事务打断了，现在肚子饥饿的咕咕叫。现在审讯终于是结束了。

见欧阳同志发话，他立刻心情畅快的赶紧让守在门外的**和杨仲山到厨房准备好八个人的饭菜，一定要足足的，只要是已经做熟的饭菜都端过来。端上来的主食是高粱米和小米混蒸的二米饭，菜是羊骨汤煮冬瓜，里面撒了一把辣子，看起来很是诱人。几个领导招呼着冯思南**杨仲山还有徐子介张凡一起吃饭，没有一丁点儿的对徐子介和张凡的歧视，这让徐子介和张凡感动的双目流泪，觉得他们投诚投对了。

不过情况也有例外，冯思南并不拿起碗筷，只是一个劲儿的对着**杨仲山使眼色，又向黄薇说道：“黄老师，我和老杨**还有点儿事要办，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说着，他拉起了二人就往外走，不料一个声音响起：“等一下，我也是正好有点小事要办，叫警卫队长来，让他陪着欧阳同志吃饭，我和冯处长你们一起走。”

等到几个人出了窑洞房间以后，李樵说道：“冯思南，你这小子搞的啥鬼名堂，以为我不知道，昨天你打着你老师黄大姐的名义，把央直局本部护院的土狗牵走杀了。是不是连夜炖了一大锅？现在是不是去偷吃？要不要我把这事告诉黄大姐？”

**杨仲山二人听了李樵说的话，都愣住了，这个冯思南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打着顶头上司领导人黄薇的旗号杀了央直局本部的看家犬吃掉。这勇气胆量也真是没谁了！

冯思南笑嘻嘻的说道：“这还不是黄老师昨天说，这些人就要上路了，我们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最后要让他们吃一点好的吗？正好我们这些天也是挺辛苦的，顺便打打牙祭。

再说了，这个徐子介投诚，我们组织上也大有收获，杀条狗算个啥嘛，而且我也给了他们一捆烟叶进行了交换，公平合理。李**你说呢？”

李樵哈哈一笑：“不扯这些屁事了！走，咱们一起去吃狗肉。”走在一旁的杨仲山小声的问道：“冯处长，狗杀了，那张狗皮在哪里？”冯思南冷看了杨仲山一眼撇了撇嘴说道：“那一张狗皮你就别想了，等熟制好了，肯定要交给黄老师，不然这狗杀了吃了，谁去欧阳同志那里顶罪？”

两天过后，黄薇通知冯思南，包括张凡在内的那另外三名军统特务都暂时不杀了。除了张凡暂编在警卫队里学习训练，徐子介则调用到电讯科负责修理电讯设备。这些事情不再需要冯思南去管，组织上对他另有重要的工作安排。让他立即去到央直西北调查局局本部特科找李樵同志前去报到。

冯思南得到老师黄薇的通知后，凭他敏锐的感觉，知道像这种情况，一定是有重要的任务去办，他赶紧放下手里整理的一些准备肃反‘锄奸’的资料，装入卷宗封档交由保密室存放。自己带上一个警卫战士，匆匆的赶往央直西北调查局本部特科找李樵同志报到。

在与李樵之间交谈了半个小时后，他明白和理解新的工作任务，十分重要且出乎他的意料。而且从他和李樵的谈话一开始他就预感了这一件从天上掉下的立功‘馅饼’必然砸在到他头上。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儿一点儿的消失，冯思南低着头思索着，他沉思在那里不说话，而李樵却也似乎根本不着急。做为一个经历了十多年特工斗争的老特科组织负责人，他一眼便看出这个冯思南丝毫也不惧怕承担这个重要任务，只是在心思慎密的衡量如何去完成任务。

良久，冯思南抬起头来，像是变了一个人，目光直视带有杀气的看向李樵，沉声说道：“我不畏死，愿意用牺牲生命的代价完成任务，但是我需得到组织上的绝对信任，和在特使情况下不得已时，可以用我不得不采取的特殊手段来保障任务的完成！有些事和手段真的会违反特科纪律，甚至会在执行任务时伤害自己人和无辜的人。但是我认为，我即将承担这个重大任务的最终目地是完美的执行上级组织指示和获得我们需要的结果！将来能挽救更多的人。如果我的这个要求组织上不批准，我将很难保证能完成组织上交付的任务。最多也只能是做到成败不论，舍命争取而已！”

李樵闻言怒不可遏，猛的拍桌斥责道：“混蛋！大胆冯思南！是谁给你的勇气，胆敢要挟组织？”

冯思南不为所动，眼光中丝毫不见丁点儿的软弱，他依旧一字不差的又重复一遍自己的要求，没有退却半分。

李樵拿起桌上电话机摇把急摇了数下，对里面接线员说道，接欧阳同志的内线，数秒钟后，电话通了，李樵对着话筒说道：“谈崩了，果然如你所料，提的要求与你判断一样，什么？答应他？经高层核心研究同意的？明白了，照办！”

放下了手中电话，李樵用奇特的目光看向冯思南，这小子究竟是啥运道？竟然所提条件不仅获的杨家岭特科核心最高层的提前预料，而且还被核心最高层批准特许？看来我们上级核心负责人也都感觉到这个特务机构军。统。局是未来一个危害极大的毒瘤，必须提前不惜一切手段策反其内部机要人员，或是派专人潜伏其内部，关键的时刻，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李樵此刻缓缓色的端起了瓷瓦碗，喝了一口水，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放缓了声音，温和的对冯思南说道：“思南啊，你要记住，在接受重要任务时，和组织上谈条件是允许的，也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情理上可以理解和原谅，也可以商量，共同找到更好的办法。但是，不可以提无理的要求，更不能以要挟的方式来胁迫组织。这是做赤色特工的大忌。希望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的所有困难和即将面临的险境，组织上都有预案，否则这两天两夜我们这些人在吃干饭吗？甚至是为了任务能成功，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做了最坏的打算，但这些事不应由你提出来。你呀！还须好好的磨练！说吧，还有啥要求？”

冯思南听了李樵的谆谆教诲，又想起了加入特科时宣誓时那十五字誓言，心里也有了些许愧疚。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提前的要坚持说出自己不得不提出的要求。其实在他内心里坚持这些要求，不仅是他的前领导人齐长忠所经历的冤屈摆在那里警示着他，也有他和哑夯，‘盲杖’小东，三人千辛万苦冒着生死一线的危难到达洛川后的遭遇造成的心结。

而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其实最大的心愿，还是为了坚定他自己不计生死也要完成任务的信心！

不管怎么说，现在组织上和高层特科部门都同意了他的请求，解除了他的顾虑，他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只有一往无前的舍命奋勇向前。

冯思南对李樵提出：“李**，我的出身和经历你一定非常的清楚，既然是组织上信任我，那么我也无须多作表示，行动是最好的语言，我接受你刚才的批评和帮助，但是现在我依然还是要最后提两件事，这两件事一公一私。先说第一件公事：我一路去往重庆，无论是途中和到达重庆以后，都需要生死与共的一个助手，我希望有个处世经验和作战经验丰富的老成助手。说完了公事，我再说第二件私事：我原来的上级领导齐长忠同志和我的黄薇老师都承诺我改名，我希望组织上在此次行动开始后用另一个名字注录我的档案。”

李樵本以为冯思南又要提出什么要求让他为难，没有想到公事私事都不过是小事一桩！于是痛快的表示同意，并告诉冯思南，准备派杨仲山同志一路沿途护送他去重庆，杨仲山身经百战，对党忠贞，而且也和冯思南熟识，相处融洽。特科组织认为，杨仲山同志是一个最好的人选。当然，**也是可以的，只是他没有与敌人厮杀过，是个书生型的青年，战斗力就弱了许多，社会经验也有欠缺，如果冯思南自己有更好的人选，也可以尽快提出来，时间很紧不能拖延了。

冯思南先是向李樵表示，对组织上关心他的私事予以感谢，然后说道，为了掩盖他的失踪，最好是更改身份，改姓名为‘陈亦’，把他先调入新华通讯社里安一个记者位置，然后宣布调离他去其它地域驻点工作了，到那时在变化一个新的名字，以掩蔽以后被敌特机构查出他的真实身份。

另外，与他同行一路护送他的人，选择杨仲山并非合适。对此，冯思南的理由是：因为老杨此人虽然刚毅勇猛，但他的性格暴烈，尤其是受长征途中湘江一战失败的惨景刺激，据他自己所言，时有失控现象发生。像不久前刚发生的刑场事件，就让冯思南对此颇为的忌惮，他认为，如果是这一次两人潜伏进了重庆山城，一旦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出现了意外，他们丢却性命是小事，致使组织上交付的此行任务失败，那就是大事，因为损失太大了！

所以冯思南提出，特科组织即刻把赤色特科组织派往秦川搞地下兵运工作的特科成员‘齐东’，即原来的长安和临潼特科部门行动队成员‘盲杖小东’调过来和冯思南一起去重庆开展工作。

李樵听了以后，觉得这个人选可以，于是当场便同意了这一要求，让冯思南回去做好准备，半个月之后启程。

次日，央直西北调查局负责人之一黄薇在特科二处保密锄奸处宣布：因为工作需要，处长冯思南即日调往晋地郭府第二战区工作，由于保密工作的需要，所去地点不宜公开。至此，年轻的保密处长冯思南在万佛洞彻底的消失了。

一个月后，冯思南和急匆匆从秦川赶来的‘盲杖小东’，现在的齐东一起向着敌特组织军统局这个‘狼窝’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