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惊魂

在邓松得意洋洋谄媚的为沈处长送上了情报的同时，此刻正在沈处长办公室内奸内间里躲藏的秦扬，无意之中把邓松的汇报听了个一清二楚。在秦扬听邓松向沈处长汇报的过程中，这短短的不到五分钟时间里让秦扬大吃三惊！

一惊是：来找沈处长的人竟然是与他有肌肤之亲恋人邓桂的一母同胞亲兄长邓松！

二惊是：沈处长说要调秦扬的心爱女子学姐邓桂，到军统局甲室电讯一室。

三惊是：邓松今天因缘巧合的在重庆街头发现了种佐武，而且已经派人跟踪了种佐武，很可能要抓捕他！

而外间的沈处长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说道：“邓科长，你要抓二战区的人，我看这件事你还是要慎重，现在是国共合作统一线时期，不要说二战区，就是曾家岩也不可造次，再说那个阎老西极为的护短，他的手下但凡是个官，说不好就是他的远亲近属。轻易的得罪阎氏体系的人，很麻烦。还是先监视吧，有了进展可随时报我！”

处理完这件事。沈处长似笑非笑的看了邓松一眼，说道：“至于你妹子调动的事，下个月我就可以下达调令，把她从江西上饶谍报训练基地调过来。虽说她在江西上饶谍报训练基地当个见习教官也不错，但是和重庆局本部相比，那还是不一样，差得远。还有，你给我记住了，今后你的耳朵要灵聪一点儿，嘴巴要严一点儿！这份电文我签完字了，你去电讯一室发报吧。”

等到毕恭毕敬拿着电文的邓松离开了沈处长的办公室，秦扬这才从内间里出来，装作对刚才的来人丝毫不在意，继续和沈处长商量了如何走私药品和军火物资，又探讨了军火走私的方式采取什么手段。

秦扬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慎重神色，坐在一旁为沈处长出主意道：“处座，药品和军火物资是当前最紧俏的赚钱买卖，但是也是最危险的买卖。我觉得咱们既要赚大钱，也要切实的保障咱们自身的安全，虽然说是在重庆山城这个地段，没有哪一方的势力，胆敢情轻捋处座的虎须。不过，兄弟听闻最近山城从北方的各战区来了许多人，通过明暗的‘渠道’，运用各种手段大肆倒腾紧俏物资，有的人后台背景了不得啊！依兄弟我的心思，咱们不妨干脆打着他们这一类人的名义的名义，把咱们筹措的医疗器械稀缺药品和军火物资集中起来，装满两条船武装押送走嘉陵江，到了半途把船撇下，让接货方从陆路运走，半路撇下的空船在回程的时候，再拉上两船粮盐茶油杂货，正好兄弟我的杂货铺和粮盐铺也该进货了。”

沈处长初始皱着眉头，及至听到秦扬后面的话，又觉得这个建议不错，秦扬把事情考虑的比较周全，完全可以这么干。

于是沈处长心情愉快的哈哈大笑道：“秦扬，你这主意不错！好吧，就这么办，我让下面以军统局外出公务的名义开个特别通行证，这一批药品军火数量较大，最好是你亲自带人押船。押船人手上，你不必担心，我从山城警备司令部借调安排一个班的士兵协助你押运。不过，你还是通知接货方，让他们先把所有的货款送过来，记住只要美钞和金条。

要办的事情有了眉目，表面上显得镇定如常的赤色潜伏行动组组长秦扬，他此刻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站起身来与沈处长告别，快步离开了罗家湾十九号。

走在回观音岩药铺的路上，看似秦扬一副神情怡然自得的样子，其实他心里却是震惊万分，说是惊魂失魄也不为过！

回到了自己的药铺后院，秦扬左思右想，这个‘老更夫’种佐武大叔也是个行伍老江湖了，怎么会轻易的被敌特分子跟踪而不自知？就算是你种佐武初来重庆山城，一时找不到曾家岩这个地方，难道不会在街头买一份新华报，在报纸顶端就标有曾家岩路牌号的新华报地址，还用顶着大脑壳子在街头到处打听？至不齐，你也可叫上一架二人抬的滑竿，把你抬上走到曾家岩那里，何至于在大街路上逢人乱问？就这个样子，再蠢的特务也会盯上你。

秦扬转过头来又一想，不对啊？我在陕北延城最机密的部门，央直西北调查局特科二处保密锄奸处工作，从来就没有在赤色特科的内部得到过老组长齐长忠和‘老更夫’种佐武大叔一丝一毫的消息。这说明他们早就深深的匿藏起来了，也与各级赤色组织失去了联系。

现在种佐武大叔突然在神秘失踪两年以后，突然蹊跷的从平地冒了出来，而且还是出现在陪都重庆山城这里，公然在大街上寻找曾家岩这个敏感的赤色组织南方局所在地，这是为什么？即便是急于要找上级组织联系，直接去赤色组织西北长安办事处不行吗？为何要舍近求远，他的思维混乱了？

秦扬在窝居在自己的房间里苦恼不解，而此刻在山城已走近曾家岩的种佐武也发现了身后不远处盯着他行踪的那个邓松的勤务兵。

发现了异常的情况，种佐武此时的心里，不免的有些警觉起来。他本来认为来到重庆山城这个地方，和北方晋地太原城隔着几千里的路途，他以前也从未来过这里，而且他现在公开的身份又是二战区总部直属的一名军需人员，还是个中校军官，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身份，本不应引起别人的质疑才是，怎么会有被跟踪的事情发生呢？

现在他大摇大摆的去曾家岩新华报，他也有合适的借口，是要去登报寻找失散的家人，这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是种佐武他忽略了一点，做为战时陪都，重庆山城这里，此时此地已是全国的战时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各地的人流都在不停的在这里云集，很容易就会遇上熟人或是见过他的人。

邓松的这个随身勤务兵，也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勤务兵，他是军统西北长安区站行动队的一个小特务，受过一定程度的谍特训练。由于现在提倡的是国共合作统一抗战，军统西北长安区站的特务们已不敢公开抓捕赤色组织人员，这个行动队平常也大多龟缩在军统区站里面，这个小特务平常在情报科打杂，邓松也用着顺手，这一次随站长来重庆公干，就把他带上帮着拎包打杂。

今天小特务听说要跟着邓松到局本部来办事，心里挺高兴，不料半路上被安排了跟踪嫌疑人的盯梢任务，心里面很不舒服，他还不知道跟踪着的这一位半老头子已经发现了他。

种佐武从发现了小特务的跟踪，他的心里在想，狗日兔崽子，老子我就是让你跟到曾家岩，又能把我怎样？只是依着种佐武的一贯为人处事风格，都是他强势压制对手，那能让对手占上风？！

于是晃荡着身子，他在街面上毫无目的任意兜了两圈，他索性进了一家火锅栅板小店，要了一份什锦火锅吃了起来。

在棚外的小特务闻着麻辣香味，馋的直流口水，也就不顾掩藏自己的行迹，进到了火祸棚板小里面，他也要了一份什锦火锅吃了起来。

种佐武见到小特务这个形状，心中冷笑了一声，也不理他，只顾低头吃火锅填饱肚子。不一会儿，种佐武吃完了什锦火锅，从身上摸出几张钞票丢给店里的伙计结了账，站起来往外走。

他行至小特务身边时，假装被绊了一下，栽了一个趔趄，然后他站直了身体大怒：“小兔崽子竟敢跘我，你他娘的想找死啊？”嘴里说着，手中不闲的伸手从旁边的桌上把一只火锅残底的热汤直接就浇泼在了小特务的头上，

小特务突然被种佐武冷不防的用半锅热汤油泼在头上，他的双眼几乎顷刻间被烫瞎，猝不及防疼痛不已的小特务立时尖声嚎叫起来，紧接着他跌倒在地撒疯似的翻滚起来。火锅店里混乱成了一片，种佐武趁着混乱，一个箭步冲出门外，混在人群中不见了。

盏茶的时间不到，种佐武若无其事的从一家衣料铺迈着四方步走出来，他穿了一身长袍，手里提着包袱，向着曾家岩新华报社而去。

他进到了报社，先是找报社的编辑，要求从明天起在新华报上刊登一则寻找亲人的启事，他交完了刊登寻人启事的费用后，见到四下无人，就向报社的编辑公开的提出，要求见一下报社老板，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告。

报社后面的二层小楼，一间洁净的书房内，种佐武腰板挺直军姿式的立正站在那里，他双目直视，表情上带着崇敬。

坐在一张宽大写字台后面的一位英俊刚毅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和蔼的说道：“佐武同志，不要拘束，坐下来慢慢说…。。。。”

虽然时节已是严冬，但是种佐武在这个房间里，面对着这一位赤色组织的核心负责人之一，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温暖的春风吹拂。

努力的平静了自己的激动心情，种佐武从两年前的长安‘兵谏事变’开始，到他此次的离晋赴渝，把这两年来他是如何与生死之交的战友齐长忠在长安西北师范学校通过冯思南（秦扬）介绍相识，之后因为几乎同样的原因，两人一起从长安城逃亡晋地太原城，在路途中还发展组建了一支人一百多人的赤色武装。

到了晋地太原以后，他们两个人，用两年的时间建立了一定规模的地下赤色武装和叔叔个地下支部与三十多个地下交通站。掌握的可靠赤色力量已经是一两千人。

种佐武用了一个多小时，把他和齐长忠这几年所有经历过程作了逐一的述说。其中他更多的是讲述齐长忠的事迹，时而激昂，时而沉闷，时而无助，时而悲愤，最后是无助失措。。。！也诚恳的解释了为何他们两个人不愿接受陕北央直西北局特科的领导，而是迫切的希望，能在重庆曾家岩赤色核心组织的领导下看展工作。

整整叙述了近两个小时，种佐武才基本完成了这一场叙说式的汇报。他心里很忐忑，不知面前这一位高层领导能否同意让他们归队到南方局特科的管理范围中。

在听完他的全程汇报后，面前的高层负责人并未当时就作出表态，只是告诉种佐武，组织上一定会根据实际情况，对齐长忠和他的申请予以重视。关于他们在晋地建立的二战区赤色地下组织，这是一条隐蔽的‘灰色战线’，将会受到高度的重视。而两年前在陕北洛川肃反工作中做出错误决定的几位同志，他们当时所做的决定是错误的，已经受到了央直核心高层负责同志的严厉批评教育，调出了赤色特科领导机关。

现在陕北延城央直西北局，赤色特科部门总负责的欧阳**李樵副**和黄薇委员三人，他们是充分受到央直核心高层信任的，他们一定会坚持党性，公正的支持齐长忠同志领导下的晋地特科组织和隐蔽战线的工作。

至于种佐武现在的实际情况，既然是今天在重庆露了相，被敌特发现了蛛丝马迹，不必紧张，因为敌人尚不知你在二战区的具体详情。所以，建议你在重庆处理完事务以后，争取尽快返回晋地，继续协助齐长忠同志开展地下兵运工作。

目前，由齐长忠和种佐武在二战区内部发展的隐蔽武装组织暂不宜公开。要全力支持统一战线，全力参加抗战！

。。。。。。

观音岩下的罗家湾十九号军统局甲室电讯一科，几部无线秘密电台滴滴的响个不停，几乎全是发往西北长安军统区站的加密电报。当天的夜里，以长安城为中心，向四方辐射，几个城市和当地归属于重庆央系的驻军，连夜以抓捕日寇特务与汉奸的名义开始了全城大抓捕。只是时候发现，一多半在抓捕名单上的人都逃脱掉了。

究其原因，其实在发出这些军统局打着抓日寇特工汉奸旗号，实则是围剿赤色地下组织的行动的电报命令时，以张萍，刘青，彭锦竹，三人为核心，已经被秦扬的特别潜伏小组策反发展的十八人赤色谍报女子组，已经相互配合，大胆的同时把相关情报发给了陕北延城太和山万佛洞**的电讯科。

所以，在这西北长安城里发生的一场捕捉赤色组织人员的行动告以失败！

但事敌特机构的这一场失败，同时也引起了重庆方面另一个特务机关中统局的注意，只是他们却没有怀疑到泄漏的情报是从军统局内部泄露出去的。

军统局西北长安站的站长为此事大发雷霆，责成情报科长邓松组织的干员严查内部。奸诈的区站长他认为，这么绝密的情报，是他带着邓松专程坐军用机飞到重庆直接汇报了沈处长后发出的。

发报时，他在和另一个军统局高层在密会，邓松和沈处长在一起，以勤务兵兼保密员的名义跟着他们坐飞机来的那一位行动队员，则是被监控对象用火锅热汤浇泼成重度烫伤，至今昏迷的躺在重庆医院未归，所以情报泄密的事不可能是他们这些人造成的。

那样一来，所能怀疑的对象只能是西北长安军统区站内部的人了，由于军统局西北长安站是一个大站，所直属的明面人员就有近三百人，布置在各处的暗线多达五百多人，要想清查内部泄密人员也非一件易事，而且区站长本人也不敢将此事闹大，他要防止别人借此事拱掉他的乌纱帽！

种种羁绊下，这一件堪称大案的泄露机密情报事件，在悄然的闹腾了小半个月之后，也就雷声大雨点小不声不响的消停了。

时间貌似完结，只是西北长安去站的情报科长邓松此人却不心甘，因为他在重庆罗家湾军统局甲室大院时，当着沈处长的面，要把抓获种佐武这一场大功劳送与沈处长，却没有想到被愚蠢笨拙的部下把这件事情搞砸了。

邓松实在是想不通，这个小特务是猪脑啊？那火锅就那么好吃？不去吃会死吗？这可好，让火锅扣头上了，听医院里的医护人员说，就算这个被烫伤的蠢货能保住性命，等到出院也是个瞎子，或许还同时是聋子哑巴，总之是残废了。

那个被小特务跟踪监视了一路的的赤色嫌疑分子种佐武去哪里了也不知道，只能猜想他现在的身份是二战区的人员，或许是借机偷偷抢了一身军服穿上的，未必就是二战区的军士人员。

邓松把事情的前后关联仔细的一想，越发觉得军统局秘书处沈处长高明，若是自己公开宣扬出去二战区的人通共，还真会给自己惹来麻烦。那天沈处长说的对，凡事要不露声色的悄悄地干，否则会有后患的。

他决心有一天要是能见到自己的妹妹邓桂，一定要力劝妹妹紧跟沈处长，最好是沈处长娶了妹妹邓桂，那自己就在军统有了靠山，谁还敢欺辱我？

且不说邓松在西北长安城里大做白日梦，重庆山城的这边，秦扬却是收到了陕北延城太和山万佛洞以‘樵薇’名义发来的严厉斥责电报。对秦扬不按赤色特科组织保密条例，直接让张萍三人用军统局的电台把军统西北局长安区站的行动计划同时发往了陕北延城太和山万佛洞，这是置张萍她们赤色特别谍报小组三个女同志和其余十五名赤色女子情报人员的生命于不顾，也是险些泄露地下情报组织的一件重大失误。

鉴于此事的严重性，赤色特科部门决定，籍此给予秦扬严重党内警告处分。同时告诫张萍三人，一定要严守赤色特科组织纪律，切实保护好她们自己的安全，保护好了她们自己，就是保护了赤色组织的安全，今后再有类似重大情报，宁肯出现损失，也不能暴露他们自己，要严格的按照赤色特科部门的规定，交由秦扬在观音岩药铺的电台发报。

陕北延城赤色特科总部的电文，在军统局三个赤色地下女成员张萍刘青彭锦竹来到观音岩药铺后院，由秦扬向她们进行了宣读，这三个姑娘听了延城赤色特科总部的电文内容，她们几乎是同时感动的流下了眼泪。

她们都没有想到，陕北延城赤色特科总部赤色组织对她们的关爱，就像父母对自己的女儿，这样的关爱和保护让她们更加坚定了为赤色事业献身的决心，同时也对秦扬因为她们的感撞而受到处分，觉得深深的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