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狭路相逢

第二天夜晚，战况与第一日如出一辙，孙立人坐在指挥部里，看着英文版的克劳塞维茨《战争论》，可却心烦意乱。

自己是向蒋委员长立了军令状的，三天之内一定要拿下山海关，如今，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23时了，再过一个小时，第二天就结束了。

更何况，新一军从成立之日起，便未尝败迹，如果在山海关吃了苦头，对于整个国民革命军而言，都是极大的挫伤。

这个时候，参谋长韩绍功少将走进指挥部，敬了一礼。

“军长，刚刚受到东北保安司令部的最新情报，其中一份您可能感兴趣。”

“哦？说说看。”孙立人看着书，头也不抬地说。

“对面的共军，是东北min主联军32纵，是共军得知您北上叩关，紧急从沈阳驰援山海关的。”

“这个我知道。”

韩绍功少将继续说：“32纵猝然出发，走得太急，他们的指挥部还在哈尔滨，无法及时到达，在联军司令员的安排下，刚刚入关的华东军区29兵团副司令兼第87军军长郑龙……”

孙立人大惊，一下子抬起了头。

“……临时代理32纵司令之职，与您决战山海关的，正是您当年的好友，也是您清华大学的校友郑龙！”

“唉……果然是郑云桥啊！”孙立人长舒一口气，放下了书，“难怪呢，我说这名不见经传的32纵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能打了，而且今天侦察机在冒险低空抵近侦察中，发现他们在坚固的山体，用炸药在岩壁上炸出了许多形似猫耳，供人藏身、躲避炮火的小洞，和‘硫磺岛战役’中栗林忠道掏空折钵山山体躲避美军炮火有异曲同工之妙，能这么熟悉现代化作战，对我的手段见招拆招的，唯有这个郑云桥啊。”

孙立人话音未落，不远处的炮兵阵地突然传来的几声巨响。

孙立人吃了一惊，对韩绍功说：“打电话给炮旅，问问什么情况。”

韩绍功点头，拿起电话机就摇了起来。

“喂，炮兵阵地吗，你们那里什么情况？好……好……我马上报告军座。”

迎着孙立人的目光，韩绍功放下电话：

“报告军座，敌人有一支十余人训练有素的小部队，趁夜摸进我们的阵地，杀了哨兵，拿到口令。可您再三交待我们，要广布暗哨，所以，他们在经过炮兵阵地的时候，被我们的暗哨发现，击伤了其中一人，正当在炮兵阵地值班的警卫连要拿下他们，可这支小部队的战斗力太强了！不光重创了警卫连，还炸毁了十门122榴弹炮，扬长而去！”

孙立人剑眉一挑，随即“哼”了一声：“你知道这支小部队的来历吗？”

“属下不知！”

“这就是当年在淞沪、徐州、武汉、昆仑关打得日军焦头烂额，甚至连畑俊六、多田骏、冈村宁次都极为忌惮的国军001特别行动队，也是现在的共军苍龙突击队，唯一不变的是，他们的长官，一直都是郑龙！”

“原来如此！”韩绍功眼睛一亮，“在跟随军座前，我是第200师戴安澜师长手下的团长，每每听到当时师步兵指挥官郑庭笈将军谈到郑云桥时，郑庭笈将军钦佩之情、怀念之情，无不溢于言表，还称赞郑云桥是他见过最独一无二的军事奇才！”

“哼，这家伙确实是个奇人，不光精通大兵团作战，更熟悉特种作战，懂得出奇制胜的道理，毕竟，在当年能和德军‘刀疤’斯科尔兹内在柏林街头打架喝酒的，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孙立人冷笑道，“我敢肯定，他的突击队，目标不是炮旅，而是奔着我孙立人的项上人头来的，要不是我的哨兵除了明哨外，还有只有你我才知道确切位置的暗哨、流动哨，不然，绍功老弟，我们此刻已经是两具冰冷的尸体了！”

韩绍功听罢，吓出了一身冷汗：“那这么说，炮旅的警卫连誓死拦下了苍龙特战队，是救了我们的命！”

孙立人点头：“传我的命令，把今夜在炮兵阵地值班的警卫连连长给我毙了！”

韩绍功惊呆了：“军座，这是为什么？!”

孙立人冷冽地说：“虽然我知道，警卫连连长可能的确帮我们挡下了‘苍龙’的致命一击，但他的职责，是保卫炮兵阵地不受侵犯！按照军法，一门炮被毁，警卫连主官革职，送军法处；两门炮被毁，主官格杀勿论！军法就是军法，不看他为了什么，不看他想什么，只看——他造成了什么样的结果！如果被炸毁了10门炮，他不死，反而升了官，新一军就没法带了！记住，军队中，法，比天大，比我孙立人个人的生死荣辱，更大！”

韩绍功肃然，敬礼：“明白！我立刻去办！”

韩绍功转过去，擦了擦眼里隐隐的泪水，孙立人叫住他：

“跟那个连长说，让他放心，他的家人，我会赡养他们一辈子！”

“是！”

韩绍功用力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孙立人盯着地图，看了半晌，突然，有些无奈地笑了：“云桥啊云桥，哼，还是老风格，时不时还要干一点儿偷鸡摸狗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