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胜

当郑龙交待完命令，各级指挥官接受任务，迅速返回指挥岗位后。郑龙轻轻叹了口气，问苍龙突击队的队长阿克索龙：

“那家伙走了吧？”

“嗯，蒙上眼睛，送出了阵地。”阿克索龙答道，“师父，您怎么知道这个叫林治的国民党军官是日本人？”

“哼，他的中文虽然流利，可我当年在清华学过语言学，又跟随过闻一多教授学习过楚辞，闻教授曾是中国著名现代诗人，他提出诗歌有‘三美’，其中有一条就是‘韵律美’，因此，我对人说话的细节、吐字是极其敏感的。那个家伙每次说中文时，舌根的肌肉都会不自觉地用力一下，发出一点点僵硬的音节，而他在发‘zh’‘ch’‘sh’时，都会可以微微收紧双唇，控制吐气，这是他在努力把说日语的口型换成说中文的方式，这种习惯是日本人独有的，我国各地的方言基本没有这么说的。”

看这个那绷带吊着膀子的阿克索龙钦佩的眼神，郑龙关切地问：“你的膀子没事吧？”

“害！偷袭孙立人指挥部时被蚊子咬了口，没事儿，咱们也没吃亏，炸了他们十门炮！”阿克索龙爽朗地说。

“唉……孙立人学长果然厉害！”郑龙忍不住自责道，“要是换做史泽波这种草包，他的项上人头早就被你的戚家刀砍下来了，擒贼先擒王，这种策略，果然是目标人物越厉害，风险就越大啊。”

“师父您不必自责。”阿克索龙宽慰道，“两军交锋，本来就是各显神通，同时也是风险、死伤自负，只是……”阿克叹道，“可惜孙立人一代名将，挡下了我们所有的杀招，却被自己人的暗箭，在背后一箭撂倒，太可惜了！”

“可是……徒弟有一事不解。”阿克索龙问道。

“你是想问——为什么暌违已久的藤原龙之介，会突然出现在东北战场，还让他的副官小林治偷偷告诉我，他们在三个小时后会用毒气弹杀光我们？”

阿克索龙点点头。

郑龙凛然地说：“这个藤原龙之介，的确是堪比曹操、司马懿的枭雄，智谋过人、心狠手辣！说实话，对于他逃脱盟军的审判，我并不意外；对于他改头换面成为国民党的高级将领，其实我也能预料到，可我没有想到，此人竟在下一盘大棋！这盘大棋，甚至会直接影响到五十年、一百年后的人们！”

说罢，他紧紧握住了手上的信纸，这张信纸空空如也，只有一条龙盘旋在盛开的桔梗花上——这是藤原龙之介公爵的家纹！

“师父，您与此人是北辰一刀流同门，也是德国柏林军事学院的同学，可谓亦敌亦友，难分轩轾，他的用心，只有您能勘破，请师父教我！”

“来，坐。”郑龙看了看手表，距离部队的集结撤退还有半个小时，在指挥部参谋、卫士们的忙碌中，他和阿克索龙坐在简陋的弹药箱上，郑龙说：

“藤原龙之介是日本继石原莞尔之后的天才战略家，日本投降后，他为何要和蒋介石勾结，冈村宁次等许多与我们八路军、新四军血战数年的日军指挥官为何都被他给保了下来？直到今天，直到他派他的副官让我们撤退，我才恍然大悟！”

郑龙继续说道：“从历史上看，中国和日本是一对宿敌，为什么？因为野心勃勃的日本从来不甘心走和平发展的道路，成为瑞士、丹麦式富裕的中立国，而是自丰臣秀吉以来，就幻想制霸亚洲，甚至称霸世界！而他们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以**为跳板侵略中国，成为一个资源能够自给自足、经济能够内部循环的大陆国家，实现‘以战养战’。而要想占领我中国，就需要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中国必须长期处于内乱、混战、衰败中，四分五裂，才能给这个蕞尔小国各个击破的机会！”

“哦！徒儿明白了！”阿克索龙的确聪明绝顶、一点就通，他顺着郑龙的思路接着说，“因此，藤原龙之介看似是依附于蒋介石的羽翼下，通过替蒋介石卖命，换取他对于冈村宁次等战犯的宽宥，实际上，他是想在国共双方之间搅动风云，尽力让这场战争旷日持久地打下去，不让任何一方获胜！蒋介石强，他都暗中帮我们；我们强，他就会反过手来帮蒋介石。看似，是我们与蒋介石双雄争斗，其实，是我们、蒋介石与藤原龙之介代表的日本势力三足鼎立！倘若32纵被新一军全歼，国民党东北兵团趁势北上，追亡逐北，攻克东北，那么就占据了这场国共内战的全面胜局，这也是藤原龙之介不希望看见的。他是想，让我们中国一直陷入内战，等待日本再度崛起，就可以再次举蹄中国，给我们带来深重的灾难！”

郑龙闻言，不禁欣赏地抚着阿克的背，赞道：“孺子可教！焉知来者不如今也！”

阿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有些伤感地说：“可如此一来，就苦了四万万老百姓了，全都要给小鬼子的野心陪葬！”

郑龙摇摇头：“阿克，你要知道，这盘棋不是藤原龙之介一个人在下，我们，也是棋手，你想想，蒋介石为什么不顾全国人民反对，抗日战争硝烟未散、‘双十协定’墨迹未干，他就急不可耐地发动这场内战？你想想，在武者比武时，什么样的情况，对手会把一切狠招、杀招都摆在开头，恨不得在一开始就打倒你？”

阿克想了想，一拍大腿：“体能！”

郑龙大笑：“对！只有体能不够的对手，才会急吼吼地使出浑身解数，而不是稳扎稳打。我大胆猜测：作为一国元首，蒋介石非常明白，国统区内**横行、民不聊生，所以，他只有趁‘**’没有深入骨髓时，在自己血流干前，在自己的军事实力远胜于我们时，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我们。否则，等到病入膏肓、毒入脏腑，再想弄死我们就没有这么容易了。而这，就是我们把蒋介石与藤原龙之介同时击败的胜算！如今，我们的任务就是要保存实力，等待着国民党自己把自己给打败！”

一席话，尽扫阿克索龙心中对战争和前途的阴霾，他豁然站起：“师父，我明白了！”

“阿克，我曾对坤坤说过一句话，如今，我也送给你。”郑龙郑重地说：“上兵伐谋，上谋攻心，我要想战胜强敌，光靠不怕死，没用，要靠脑子，要靠思维，首先我们的‘心’要胜过对方！心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