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精彩的战斗

很快，在各级炮兵指挥官的命令下，17旅的近百门美制大口径重炮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火光冲天，划破夜空！尖啸爆炸，震耳欲聋！

看着远处绽放的一朵朵“烟花”，闫炳文颓然地叹道：“唉……132师全完了，刘戡军长非得剁了我不可！”

“嗯？闫旅长，你说啥？我听不清！”郑龙又扬了扬攥着线的手，大声问。

闫炳文吓得脸色大变，连忙说：“没什么，没什么！炸得好！炸得好哇！”

郑龙闻言，不仅大笑，他对妻子喊道：“星澜！”

“到！”沈星澜立刻给田晓蓉一个眼色，让她看住狡猾的佐野房纲，随即跑到郑龙面前。

“替我拿着。”郑龙笑着把线递给了妻子，“我去打个电话。”

“是！”

沈星澜拿着线，走到闫炳文旁边，闫炳文盯着沈星澜看了半晌。

“看什么？”沈星澜秀美微蹙。

“我闫炳文从军二十七年了，见过行行色色的男女、情人、夫妻，我原本以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想到，哈哈哈……”看着虽略有征尘，却难掩倾国之色的沈星澜，闫炳文难得由衷地说，“世上竟然还有生死与共，共同奋战的伉俪，难得！难得！”

过了一会儿，郑龙慢悠悠地出来了，欣赏着炮兵铺天盖地的射击，闫炳文突然对郑龙说：“郑长官，我有一事不明。”

“请讲，我现在心情好，你说什么我都告诉你。”郑龙哈哈笑道。

“你们进得来……又怎么出去呢？要知道，你们纵使挟持我为人质，在放下我的那一刻，我会毫不犹豫命令跟随我的警卫营万枪齐发。倘若你杀了我，我的手下一样不会放过你们。”

“哈哈哈，这话问得好！”郑龙笑道，“好！那我就告诉你，你知道……我刚才给谁打电话吗？”

“谁？”闫炳文警觉了起来。

“驻扎在洛川的国军第十五航空队。”

“莫非！”闫炳文大惊。

“哈哈……你终于明白了，我告诉他们，我是17旅指挥所，这里遭到了共军偷袭，由于敌人距离太近，火炮已经快要失去作用，希望他们火速驰援，我们将在十五分钟内撤出阵地，请他们对17阵地这里进行饱和式轰炸，全歼来犯共军！”

“你！你！”闫炳文浑身颤抖，他终于明白了郑龙的全盘计划——利用17重炮旅的火炮消灭刘戡所部的132师，又利用陆航的飞机消灭重炮旅，要知道，陆航和炮兵是八竿子打不着，他们只管消灭敌人，是绝对不会管这些大炮是不是损毁的！反正这些大炮不是陆航的家当，仔卖爷田心不疼啊！

“不……不……”闫炳文连声叫道，“陆航是不会相信你的！”

“哦？”郑龙轻松地笑了，“我用的是17旅的专线，而冲天的炮火声顺着电话传到陆航的耳朵了……这不就是最好的铁证吗？”

“郑云桥……你、你可害苦了我！”闫炳文万念俱灰，已是欲哭无泪。

“好了，星澜。”郑云桥柔声说，“放下线吧，我们不需要了。”

说罢，郑龙、沈星澜、田晓蓉旁若无人地坐上一辆17旅的美军吉普，郑龙看了看表，回头对闫炳文得意地笑道：“闫旅长，我再提醒你一遍，已经过去了1分30秒，你只有13分钟多一点了哦，快跑吧！”

“还有。”郑龙回过头，用日语对17旅顾问佐野房纲说：“谢谢你的威士忌。”

佐野也一脸恭敬地朝郑龙鞠躬致意。作为一个典型的日本军人，对于胡宗南的部下，佐野带有有一种明显的鄙夷与狂傲，毕竟胡的部队作为国民党的总预备队，对日作战乏善可陈。“武汉会战”中，胡宗南更是保存实力、消极怠工，把总指挥李宗仁上将算是坑惨了。后来，胡宗南的数十万大军长期驻防西北，干脆不再直接参与对日军事，一门心思窝里斗监视延安，甚至曾奉蒋介石的命令，企图在“第三国际”解散之际，对延安发动闪电战，消息泄露后，被延安公然用电报狠狠讽刺了一顿，弄得老蒋很没面子。

反之，作为在先后国共军队中长期与日军激战在第一线，毙杀了多名日本高级军官的郑龙，身为一名帝国武士，佐野房纲却是发自内心地尊重。

毕竟，对于日本人来说，武力是与他们最有效沟通方式，你打得他们越凄惨。他们对你越是尊重，美国在日本扔了两颗磨菇蛋，日本更是直接认了美国当爹。

此时，炮击已经从凌晨两点持续了三个小时，逐渐停止，传令的警卫营营长张汉谦也完成了任务，屁颠屁颠地回到了几乎崩溃、哑口无言、呆若木鸡的闫炳文身边。

看着逐渐远去的郑龙一行，张汉谦还憨憨地问：“咦？司令部的长官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闫炳文还来不及回答，只听一声清脆的枪响，佐野房纲身躯一震，仰头栽倒，他的心脏被郑龙的手枪一击洞穿，绽开了一朵红花。

几乎与此同时，看着吉普车后视镜，射出这一枪的郑龙，收回了夹在右侧胁下，枪口向后的柯尔特M1911手枪。

正开着车的沈星澜不禁看了丈夫一眼，他看到，郑龙眼中掠过的杀气比冲天的火光还要明亮，比漆黑的暗夜还要森然。

夫妻连心，就在这一瞬间，沈星澜看到了淞沪的尸山血海、南京的白骨如山、重庆的焦土亡魂……经历了这一切、一切的郑龙，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放过任何一个来过中国的日本人。包括自以为放下屠刀，就可以与郑龙把酒言欢、逃脱审判的佐野房纲！

“不好！是敌人！”张汉谦大惊！他举起手中的盖德冲锋枪就要扫射。

闫炳文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打了一下张汉谦头上的钢盔，“呸！”地骂了一句，脱下军装，赫然露出了里面郑龙挟制他的两颗手雷！

张汉谦“噫”地一声惊呼，作为一名精明强干的职业军人，他立马就完全推测到了郑龙潜入敌营、制住旅长的来龙去脉，赶紧小心而迅速地剪断绑住炸弹的鱼线，帮闫炳文卸下了可怕的炸弹。

炸弹一卸下，闫炳文二话不说，立刻狂奔跳上了最近的一辆军用吉普车，一屁股做到了副驾驶，然后恶狠狠地朝杵在原地的张汉谦骂道：

“你这个蠢材！傻逼！郑龙假传命令，已经呼叫了我们的陆航来炸我们，再不跑，咱们全都得玩完儿！快来开车啊!!!”

说罢，闫炳文还不解气，跺着脚又骂了一句：“老子怎么养了你这个废物！”

张汉谦如梦方醒，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上车，带着闫炳文向远方狂飙！

车上，闫炳文抄起张汉谦的冲锋枪，不断对空扫射，声嘶力竭地狂呼：

“快跑！快跑！快跑啊!!!”

在闫炳文的怒吼下，几十、几百、几千名官兵开始奔逃，人传人、人带人，奔逃成了溃逃，溃逃成了大乱！乱兵自相践踏、互相推搡，当闫炳文、张汉谦已经逃之夭夭，一半的17旅官兵还没有撤出阵地。

此时，随着朝阳升起，西北尚黑的天幕传来的轰炸机密集而可怕的轰鸣，很快，十架挂满高爆弹、燃烧弹的美制B—24重型轰炸机编队横空出现、迅速杀来！

当金色的阳光照耀在它们银色的机身上时，看着地面上四散奔逃、乱如溃蚁的士兵，留学过英国的陆航轰炸机飞行中队长乐盛文上校用冷冷地笑道：

“Bye，asshole!!!”

阵地的泥泞里，无力地吐着唾液和血的佐野房纲仰面朝天、无人问津，在他生命即将流失殆尽之际，他模糊地看到狂怒的飞机将无数的航弹倾泻而下，汹涌的火舌、横飞的血肉、绝望的狂呼，伴随着如潮的黑暗吞噬了自己。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佐野完全明白了郑龙环环相扣的整套奇袭计划，三个人，挟持了闫炳文旅长，利用重炮旅重创了132步兵师，又利用炮声和闫炳文的电话，诱使陆航轰炸并全灭了重炮旅，完成了一幕精彩之极的特种作战！

“哈哈……哈……咳咳……”佐野艰难地笑道，“精彩……太精彩了……如此精彩的战斗……鄙人死而无憾……”

一个被高爆弹炸飞的榴弹炮轰然落下，轧过佐野，发出刺耳的啸叫，随即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