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铁龙湾

“总指挥，刘戡进了瓦子街，打不打？”

看着第1、第4纵队司令员斗志正灼的眼神，前敌指挥郑龙摇摇头：“主力暂时不打，让张赫司令的民兵部队先和刘戡接战，告诉张司令，把从各个县、区调来的队伍混编在一起。”

“这？这是为什么？”1纵副司令何向阳非常不解地问，“这些县大队、区小队本来是由同乡和同乡组成的，彼此人头熟，打起仗来非常默契，可是，一旦混编，彼此都不了解，战斗力只怕是要大打折扣啊！”

“嘿嘿。”郑龙狡黠地笑了，“同志哥，我本来就是要给刘戡这样一个印象——我们的打援部队全都是临时征调、东拼西凑而来的，而且，我还不能仅仅是把不同队伍的衣服混穿，而是要连人都要混编！因为刘戡此人虽然勇猛，却不是无谋之辈，欺骗行家，就得把工夫做足！如此七零八落、不成章法的样子，才能让身经百战的刘戡确信——我们的主力全在宜川城下，打援的都是我们的散兵游勇，他才能够轻敌冒进，进入我们预设的伏击圈啊！”

“哦！原来如此！”何向阳恍然大悟。

“你看！”郑龙戟指地图，“瓦子街是宜洛公路咽喉，距宜川县城约25公里，，公路两侧山势险峻、荆棘丛生，是一条长约15公里的峡谷，为理想的天然设伏阵地。我们以这里为口袋的‘袋口’，而‘袋底’呢？是铁龙湾以西地区，这是一片洼地，战前我们反复看过，土质松软泥泞，只要刘戡到了这里，他的机械化部队就会寸步难行，这就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歼敌良机，我们在这里布置一个大口袋，等刘戡的先头部队钻了进去……”

“我们1纵就立刻进占瓦子街，封上刘戡的退路，把口袋死死扎牢！”何向阳不假思索地抢答道。

“哈哈哈！对，就是如此！”郑龙大笑，“到时候，刘戡就插翅难逃！”

“同志们。”郑龙环顾四周，严肃地说，“总部明确要求全国各大战区，在一年之内再歼灭敌人五十万人，一旦成功，胜利的天平将彻底倒向我们！如今，国民党也学乖了，很少有一个师、一个旅单独行动，至少是2、3万人集团行动。因此，我们今后就要打硬仗、打恶仗，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相信，经过两年战火的锤炼，如今的野战军已经今非昔比，管他是什么精锐，咱们就打精锐！”

“是！”各级指战员血脉贲张、大声答道。

果不其然，混编起来的民兵部队虽然斗志旺盛，但由于彼此缺乏配合，很快被刘戡的先头部队第27师击溃。

“告诉部队，不要恋战！”刘戡坐在美式吉普车里，对着步话机火急火燎地大喊，“这些小股的民兵就是为了迟滞我们的进攻，不要理他们，击溃他们后迅速行军，两日内必须到达宜川城下，与张汉初会师！”

“军座，但愿张汉初旅长还能坚守一段时间。”参谋长严绍良少将宽慰道。

“唉，但愿吧，这小子从抗战时就跟着我了，我当师长，他给我当团长；我当集团军司令，他给我当师长；如今集团军整编成军，他又心甘情愿降成旅长，南天门大战时，我从死人堆扒出了他。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他当兄弟，今天，我也一定能再把他捞出来！”刘戡咬着牙说道，“快！快开车！命令部队，加快速度！”

车辚辚、马萧萧，刘戡一路风驰电掣向宜川疾去，突然，他感到吉普车正吃力地在松软泥泞的土地中疯狂打转，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黄土高原一向地质坚实，这么松软的土地，却是出乎了刘戡的预料。

刘戡环顾四周的地形，三面环山，一面靠着湍急的河流，鹰隼仿佛嗅到了即将的战火与血肉，在天上不住地盘旋。

刘戡大惊：“这……这是什么地方？!”

“报告军座，从地图上看，这里是铁龙湾以西的一片洼地。”严绍良答道。

“铁龙……铁笼……民国22年时，我随卫立煌攻入大别山，被共军打坏了一只眼睛，别人称我为‘独眼龙’，这地方的名字，不吉利……太不吉利了！这地形，像是专门为困死我而准备的！”刘戡冷汗直冒，“快！快走！通过这个鬼地方！”

突然，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大炮怒吼，猛然打断了刘戡的思绪，此时，正是2月29日凌晨，日暮苍山、一片昏黑，无数耀眼的弹道带着灼热的火焰，打得刘戡大军人仰马翻、损失惨重！

“军座，中计了！中计了！”严绍良立刻保护着刘戡躲在吉普车后，捂着脑袋大声道，“之前打援的那些民兵，是在向我们示弱，诱使我们孤军深入！”

“撤！撤！”刘戡手忙脚乱地拿起掉在地上的步话机，大吼道，“命令部队，撤回瓦子街！立刻撤退！后卫部队，改为先锋，现在瓦子街构建阵地！”

“军座，来不及了！”步话机那头传来了惊惶而绝望的声音，“就在刚刚，共军攻占瓦子街，并以一部分兵力分兵占领了南侧高地，他们把炮和重机枪架在了上面，居高临下扫射我们，我们的后路被断了！”

“唉，悔不听琴斋（胡宗南）的话，以至于深陷险地！”此时的刘戡也后悔不迭，“命令部队，收缩防御，等待天亮，然后分路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