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山人自有妙计

当鲁道源和赵剑锋率领独立师抵达清源县城外，与逶迤而来的华东野战军第87军会合时，看到一位青年将领跃马当先，一袭浅灰色的军装，随朴素整洁，却英姿笔挺，白马飒沓，温婉如玉的面庞带着浓郁的书卷气与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在这抹笑意中，包含着一种天大的难事都可以迎刃而解的自信与从容。

可此人一咬咬肌，却立刻展现出一名高级统帅的棱角与强悍，眼神中折射出的一刹那的霸气，包含着二十年戎马生涯的铁血峥嵘。

他们知道——来人正是郑龙司令员的大舅子，87军代军长兼参谋长华野名将常远。

看到鲁、赵二人，常远翻身下马，笑容和煦地走向二人。

“代军长好！”二人立刻敬礼。

常远笑嘻嘻地回了一礼，突然翻了个白眼，对二人说：“我说哥几个，这仗你俩可得好好打，打得好，老子这个‘代军长’的‘代’字说不定就被野司首长一高兴，欸，给抹了，彻底扶正了。到时候，我那个平时总爱各种瞎操心的妹夫不就可以解甲归田，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嘛！”

鲁道源、赵剑锋面面相觑，突然哈哈大笑，早听郑司令提过，他这个大舅哥嬉笑怒骂、诙谐风趣，世上就没有他不敢调侃的人，即便是当了共军的高级指战员，依然葆有年少时“粪土当年万户侯”的纨绔之气，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常远几句玩笑，三人的关系立刻就拉进了。

“代军长，这可不成。”鲁道源笑道，“兄弟我对郑司令也是打心眼儿里佩服，要是他走了，老子们打仗多没劲啊！”

一边的赵剑锋副师长小心翼翼地说，“老大，郑司令要是还在……您偷偷藏的那几壶汾酒，可就不是没劲了……是没有啊！”

说罢，常远、赵剑锋捧腹大笑，气得鲁道源狠狠踹了赵剑锋一脚：“混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子踹死你！”

“唉，我那妹夫如今又回到西北和胡儿子斗法去了，也好。”常远笑道，“当初我妹妹生完娃，把孩子托付给西北野战军副政委的家属代为照顾，如今他们又可以团聚了，好事好事！”

“来！”常远一挥手，参谋立刻拧开一个大木筒，里面赫然是巨幅的河南地图。常远把地图平坦在干燥的沙地上，用石块压住角，指着洛阳，兴奋地说：“如今，华东野战军、晋冀鲁豫野战军，再加上你们中原野战军二十万大军尽数攻击主力西去的洛阳，雷霆万钧，必然一鼓而定！”

“一鼓而定？”千里之外陕北贺家沟临时指挥部，刚打下宜川的郑龙放下看河南地图的放大镜，“要是我们花那么大力气，仅仅是打下一座防守空虚的城市，那我们三大野战军二十万雄兵，消耗那么多粮草军械集结在一起，我的87军、苍龙突击队，还有鲁道源的中野主力师全都给了他常远，难不成是去洛阳白马寺烧高香的？要是真这么打，常远就没有完全理解总部的计划。”

“云桥，放心吧。”妻子沈星澜宽慰说，“哥哥和你风风雨雨那么多年，心有灵犀，他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实际上心思极其细腻，一定会了解你的肺腑。”

“是啊，郑大哥。”秦坤的妻子田晓蓉也说道，“即便常远哥不明白，蓝心姐、坤哥，还有德胜哥、振强哥也一定会明白的！”

郑龙点头，他拿起红色的铅笔，把到达大别山的中原野战军，雄踞华北、太岳的晋冀鲁豫野战军，还有纵横山东、苏北等地的华东野战军连在一起，一个红色的等边三角形顿时出现在中华大地上，同时也映入众人的眼帘！

沈星澜、田晓蓉以及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噫”地一声惊呼，他们知道——这个“红三角”在未来的战局中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总部最精妙的战略布局！”郑龙目光灼灼地说，“随着连接这个红三角的三支大军不断壮大，就如同一张巨口，势必会吃下蒋介石盘踞在其中的所有主力！当蒋介石还在如奸商一般计算自己损失了那支部队，消灭了我们多少部队时，其实，我们早已站在战略的高度，死死锁定了未来，这就是总部的领袖‘横扫千军如卷席’的眼光与霸气！难怪在他老人家眼中——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其次，从战术上讲，进攻洛阳，是这个‘红三角’第一次小试牛刀。”郑龙继续说，“如今的战局，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缓解千里跃进大别山后元气大伤的中原野战军的压力，所以，总部采纳了我‘围魏救赵’之计，发动了宜川战役，以‘围城打援’的手段，在瓦子街包围并歼灭了前来增援宜川的刘戡部第29军，成功诱使洛阳、潼关之敌西来。在这宝贵的时间内，包括我的87军在内的华野主力、晋冀鲁豫兵团都已经与中野会合，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但是，危险依旧存在！什么危险呢？一旦洛阳的美械77军关向诚部回师，与11师胡琏部合兵一处，一股拥有十几万全副武装的强大兵团就出现了。以胡琏的才略，蒋介石很可能让胡琏当这个兵团的司令，全权负责大别山的战事，那样，就危险了！所以，消灭77军，防止这一情况的出现，是此次洛阳之战最重要的目标！”

“原来如此！”听完常远与郑龙基本上如出一辙的解释，鲁道源、赵剑锋恍然大悟，可也疑惑顿生。“代军长。”鲁道源问道，“如今，77军距离洛阳还有至少三天的路程，为何如今便迫不及待地大兵压境，一旦洛阳被攻陷了，这个‘钓鱼’的鱼饵没了，77军会不会停止救援，甚至干脆全军西去，与胡宗南部会师，彻底放弃洛阳呢？”

“嗯，有可能。”常远笑着点头，显得成竹在胸，“不过呢，77军要剿，也不能耽误了咱们发财啊！洛阳城可是老蒋的重要军械仓库，枪弹粮饷不计其数，足可装备十几万大军！我来之前，司令员可是跟我交了底了，拿到了全算咱们的！”

“可是代军长……”赵剑锋还想插嘴，常远很不客气地打断他，“可是什么可是，就你小子聪明！现在洛阳城里虽然只有两万多国民党临时拉的壮丁，可新兵打枪你不知道啊？老兵打枪，那是看到人才搂火，不见兔子不撒鹰；新兵呢，甭管有人没人，一紧张，十秒钟就能给你打光一弹夹的子弹，要是不速战速决，天知道洛阳城里被这些败家玩意儿嚯嚯掉多少弹药！”

“有道理。”赵剑锋有点儿明白了，“长征刚结束，咱们打王以哲的东北军，平均每人分不到五发子弹，照样敢打攻坚！为啥，大家都是经历过无数战斗的，闭着眼睛都能打枪，可新兵的耗弹量……那就真不好说了。”

“所以，我可不是咱妹夫，我不来什么‘围城打援’，至于我怎么打……”常远嘿嘿笑道，“本山人自有妙计！保管我们不光能完成任务，还能发一笔大大滴横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