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古越龙山

“冈村君，你迟到了一个小时啊。”国防部副厅长办公室内，化名谢春雨的日本公爵藤原龙之介坐在沙发上，慵懒地笑了。

“抱歉抱歉。”国民政府高级军事顾问冈村宁次赶紧鞠躬，“外面学生闹**，工人闹罢工，警察连高压水枪都用上了；政府大楼也是乱哄哄的，马上总tong选举，都在忙不迭地向蒋介石和他的嫡系送礼、抱大腿，忙得是不亦乐乎啊！”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来，坐。”藤原龙之介笑道，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坛酒。

“哈哈哈哈……”冈村宁次大笑，“我就知道，公爵大人一定有压箱底的好久，我堵在路上的一个小时也算值了！”

藤原龙之介拔撕开泥封，拔出木塞，浓郁的香气竟让冈村宁次一下子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酒……好酒啊……光闻这个香气，就如此令人陶醉！”冈村宁次惊叹道，“这是黄酒吗？”

藤原龙之介点头：“这壶酒，叫古越龙山，是浙江驰名的黄酒，它窖藏的年份……可是跟您一样大了啊！”

“哎呀！原来和我还是同龄！”冈村宁次大喜，“那老朽可要好好尝一尝！”

藤原龙之介拍拍手，他的夫人藤原千惠竟然办公室自带的贵宾室走出，端出两个古瓷碗，还有一盘佐酒的鳗鱼卷寿司。冈村宁次见状，急忙站起，鞠躬道：“想不到，夫人也在，失礼！失礼！”

“来，冈村君，尝尝贱内的手艺。”藤原龙之介大度地说。

藤原千惠优雅地微笑，还了一礼：“司令官客气了，您们聊。”说罢，又进入了贵宾室，关上了门。

“可是公爵阁下。”冈村宁次有些担忧，“上班时间在办公室喝酒，不会……”

藤原龙之介哈哈一笑：“你觉得，那些如今在削尖了脑袋蝇营狗苟的家伙，还会有时间管我们吗？”

说罢，冈村宁次一愣，顿时哈哈大笑。

藤原龙之介笑道：“司令官阁下，所谓饮酒，除了酒水本身的工艺，用的杯子也至关重要，你比如说，喝白酒，白酒虽然馥郁，却少了芳冽之气，最好是用犀角杯盛之而饮，那就醇美。喝汾酒当用玉杯，唐人有诗云：‘玉碗盛来琥珀光。’可见玉碗玉杯，能增酒色。高粱酒，须用青铜酒爵，始有古意。至于那米酒呢，上佳米酒，其味虽美，失之于甘，略稍淡薄，当用大斗饮之，方显气概。当然，论葡萄酒，中国人说要用夜光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至于西方人分得就更细了，咱们单说葡萄酒，法国人的酒杯就用波尔多酒杯、勃艮第酒杯、香槟杯、甜酒杯、长相思杯……波尔多红酒杯，顾名思义，适合大多数法国产的波尔多红酒，因为波尔多红酒酸和涩味较重，所以要求杯身要长且杯壁不很垂直的郁金香杯形，杯壁的弧度可以有效调整酒液在口里的扩散方向，较宽的杯口可以更好地适应波尔多渐变的酒香。果味很重的勃艮第红酒，需要在口腔里频繁流动来品尝，而大肚子的球形正好可以满足葡萄酒先到舌尖之后扩散的作用，实现果味和酸味的充分交融；另外向内收窄的杯口可以更好地凝聚勃艮第深奥的酒香；而较大的杯口则更适合于把鼻子伸进去闻香。而香槟杯适合所有气泡酒。最主要的特点就是杯身纤细可以让气泡有足够的上升空间，值得注意的是，标准的香槟杯杯底都会有一个尖的点，这样可以让气泡丰富而且漂亮。当然，香槟杯也可以用来品尝冰酒，只不过较小的杯口会收敛香气的散发。至于甜酒杯，矮小的杯体，和较甜的餐后葡萄酒堪称绝配，这之中包括自然发酵的甜白葡萄酒和加强型的波特酒、雪莉酒等。外翻的杯口将酒味很好地聚集在舌尖，果味的甘甜发挥得淋漓尽致。”

“天呐！”冈村宁次惊讶道，“想不到喝酒还有那么多学问，老夫真是受益匪浅啊！”

“哈哈。”藤原龙之介继续说，“像黄酒，又称‘国酒’，起源于中国，是中国传统酒品。中国黄酒从早期米酒到成熟黄酒经过了上千年发展历程。唐代之前的谷物发酵酒还处于低级阶段，非蒸馏的米酒有一个重大弊病：淀粉在糖化和发酵的双重作用下，会释放出大量悬浮颗粒，让酒水变得浑浊，成为悬浊液。那时人们喝的黄酒称之为‘浊酒’，古诗里的‘浊酒一杯家**’‘一壶浊酒喜相逢’便是此物。唐宋以后，随着酒水过滤技术的进步，黄酒产量逐渐增加，最终在元朝时，黄酒的酿造基本摆脱了浊酒的困扰。酒呈黄色或红色，或赤黄色、棕黄色，这是因为在酿造、贮藏过程中，酒中的糖分与氨基酸发生美拉德反应，形成了这样的颜色。黄酒中含有氨基酸态氮，这是因为米饭中的蛋白质，在发酵过程中经曲霉菌和酵母菌中的蛋白酶作用，被水解成肽和氨基酸，肽和氨基酸对人体有营养作用。微生物除利用掉一部分氨基酸用于自身生长繁殖外，还会将一部分氨基酸变成杂醇油及其他物质，一部分氨基酸残留在酒液中。酒液中的肽、氨基酸和杂醇油等对黄酒所具有的香气和醇厚口感起着一定作用。氨基酸态氮含量越高，黄酒的口感越醇厚鲜美。”

“哎呀！哎呀！”冈村宁次急不可耐地说，“公爵大人，您这么说，是勾起了老夫的酒虫子啊！可急死我也！”

“哈哈哈哈！”藤原龙之介大笑，把黄酒倒入古瓷碗中，递给了冈村宁次，冈村宁次举起瓷碗，刚想一饮而尽，看到了藤原龙之介微微皱起的眉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于是，他先用嘴抿了抿，等到颊齿留香之后，再喝了三分之一，等到五脏六腑，甚至每一根脑神经都被酒香充盈时，再一饮而尽。

放下瓷碗时，冈村宁次竟然流下了两行浊泪：“好……真好……”

“好在哪里？”藤原龙之介浅尝一口酒，问道。

“好酒，好酒！”冈村宁次叹道，“着瓷碗……也好……”

“是啊，这可是日本闻名的备前烧呢。”藤原龙之介说道，“备前烧是自镰仓时代起，生产于冈山县和气郡伊部这个地方的陶器，与濑户烧及信乐烧并列日本现存最古烧窑之一。与信乐烧一样，不上釉的素烧为其最大特色，略带赤褐色的素面质地，是备前烧自古以来的一大特征。而备前烧和信乐烧及南蛮烧一样，在茶会使用前先预先过水，就能展现它原本的清亮美好，而备前烧这种过水即美的特色，实在是不可多得。以此碗盛酒，能让黄酒的香气更显甘冽。这可是素有‘人间国宝’之称的金重陶阳大师的作品，皇室每年都会向他订购。在他手里，一捧高岭之土，就会变成等量的黄金，可见他作品的价值啊！”

“嘿嘿嘿……”冈村宁次笑道，“公爵阁下，您是说，亏他蒋介石是浙江人，却偏偏戒酒，这可让自己的人生少了多少乐趣啊！”

“人生在世，本就忧多乐少，正所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要是连酒都戒了，这人生真就没什么乐子了！”藤原龙之介抚掌大笑，再给冈村宁次满上，“来来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干！”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干！”冈村宁次和藤原龙之介一碰杯，仰脖子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