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雁过拔毛

“公爵阁下，您说……”最后一口酒下肚，毛人凤缓缓地说，“共军下一步对把棋下在哪里？”

“东北！”藤原龙之介放下酒杯，干脆地说，“共军作战的基本原理，与法兰西枭雄拿破仑有异曲同工之妙，能够在运动中形成局部优势，并坚决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最终，通过一次次大胆果断的歼灭战，把局部优势变成整体优势。而如今，东北共军已有百万之中，而我们在东北的精锐只有五十五万，一旦歼灭了我们的五十五万大军，那么，从全国上看，共军的总兵力将第一次超过国军，这是一次具有分水岭性质的军事行动！”

“没错！”毛人凤点头，“校长也是这么认为的，这就跟喝酒一样，不过，目前不能确定的是，‘东北’这瓶酒，共军是打算一饮而尽呢？还是打算慢慢地、一口一口地细品、蚕食呢？”

“目前，还不能确定。”藤原龙之介想了想，摇摇头，“不可否认，共军的最高领袖是一位天马行空、高屋建瓴的军事天才，兼具韩信的创造力与白起的毁灭力，如果他亲自干预，东北之战，很可能变成战国时代的‘长平之战’。”

“是这样的。”毛人凤肯定地说，“长平之战堪称是中国古代最惊险、最漂亮的一次歼灭大决战。秦军与赵军人数相当，本来是打不成包围战、歼灭战的，但秦军统帅白起明白——虽然包围、歼灭敌人会付出巨大的代价，稍有不慎甚至会军破身死，但一旦放跑了，哪怕只是部分放跑了这批赵军精锐，也会为日后秦国一统天下造成巨大的麻烦。于是，秦军在白起的指挥下，利用地形、山险与关隘，通过诱敌深入、断其粮道，硬是完成了对赵军的分割包围，经过血战，最终吃掉了赵军所有的主力，让赵国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秦昭襄王与白起的杀伐与魄力，最终使他们笑到了最后。”

“可是，如今东北共军的总指挥，却恰恰是个极其谨慎的人。”藤原龙之介说道，“他打任何战役，都要经过反复地评估与测算。恕我直言……共军的领袖和蒋**可不一样，他并不喜欢事事干预，恰恰主张放权。前不久，华东野战军司令在他面前力陈江北作战的可行性，他竟然主动收回成命，取消了让华东野战军南下作战的电令……如果，他在东北问题上和在华东的处理上如出一辙，东北的包围战，也很可能打不成。再者，大歼灭、大包围固然可以石破天惊、彪炳史册，可其风险也是空前的——一旦包围者被反包围，在东北的一百万共军被我们消灭，那么共军三年来好不容易积累的战果将化为乌有，他们将再次陷入绝境！”

说罢，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藤原龙之介看着思忖的毛人凤，笑了：“毛局长智虑深远，相信，您应该早就在共军的东北野战军zong司令部里布下了棋子了吧？”

毛人凤一愣，随即苦笑道：“这枚棋子可不便宜啊，为了让他投向我们，可足足花了六百两黄金啊！这批黄金，哪怕是**银行也暂时取不出来，是校长直接勒令陈立夫从国民党dang产中调出来的！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这枚棋子可以摸清楚东北共军的真实战略意图！”

藤原龙之介听罢，也不禁喟然：“哪怕调动dang产也在所不惜，看起来，蒋zong统是深深体会到了东北之战的重要性。只是……‘CC系’的老大陈立夫和你们军统系一向不对付，您可要当心点儿啊……”

毛人凤还未回答，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毛人凤话音未落，他满头大汗的机要秘书进门，呈给他一份电文。

“什么事那么焦急？不是让任何人都不要打扰我和谢厅长（藤原龙之介）吗？”毛人凤接过电文，不满地问。

“局长，大事情！”秘书看了一眼藤原龙之介，有些犹豫。

“说！这里没外人，人家谢厅长知道的比你多多了。”毛人凤斥责道。

“是！”秘书气喘吁吁地说，“东北‘剿总’副参谋长兼情报处处长陈天扬中将把我们埋在东北共军指挥部的人‘截胡’了，陈参谋长命令他直接和‘剿总’情报处联系，不要通过我们保密局！这是东北‘剿总’让我们提供与那名潜伏人员联络频率、密码与暗语的电文！”

“嘭！”毛人凤大怒，一拍桌子，“岂有此理！他陈天扬怎么知道我们军统的核心机密？!”

“毛局长，您忘啦？”藤原龙之介缓缓站起，不急不慢地说，“这个陈天扬当年是陈立夫的手下干将，中统在上海，当年全由此人负责，他还是中统无线电时代的开山之人。国共开战以来，由于此人和杜聿明有旧，后者有需要他加强东北军事的情治工作，陈天扬这才脱离了中统，进入军界。您想，您收买那枚棋子的六百两黄金，是陈立夫批的，作为蒋**的心腹，蒋**自然不会把这六百两黄金的用途对他有所隐瞒。”

“该死！该死！”毛人凤愤愤地说，“我早该知道，陈立夫这个混账东西向来是雁过拔毛，老母鸡从他门口经过，都要生个蛋再走。如今花了那么多钱，不变成他自己的功劳，岂会善罢甘休?!”

**一直是国民党内部鲜明的特色，不要说蒋介石的黄埔系和李宗仁的桂系、阎锡山的晋系、龙云的滇系、冯玉祥的西北系……即便是蒋介石政权的内部，军统系、“CC”系、土木系、政学系……斗得也是不可开交。特别是军统和“CC”系控制的中统，彼此间视若仇雠，从诞生之初就互相下药，恨不得把对方药死，其仇视程度比起共dang也是不遑多让。

“其实……毛局长，您大可不必如此动怒。”藤原龙之介笑道，“一来，这个‘内线’是谁发展的，蒋zong统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功劳，是他陈立夫想抢就能抢走的？二来，万一这个内线出了什么差池……”

毛人凤一愣，随即转怒为喜，他搓着手，便踱步边笑道：“那么……我现在是不是该去校长那里据理力争，而校长一定会劝我以大局为重，然后我在以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向中统妥协？”

“哈哈哈哈哈……局长睿智。”藤原龙之介大笑，“不过，我如今更关心的，是我那位中国的师弟，如今在哪里。其实，一旦这个喜欢出奇制胜的家伙被调往东北，那么，共军‘关门打狗’打大歼灭战的意图几乎是毋庸置疑了。”

毛人凤摇摇头：“公爵，您如果这么说的话，那真遗憾，他最近升官了，赴共军华东野战军就任第29兵团司令，没有去东北。”

“哟。”藤原龙之介玩世不恭地笑了，“不错，可惜共军不实行军衔制，不然，这不得是上将？好啊，郑云桥，投笔从戎不到二十年，就成为统兵十余万的大将，当真是后生可畏！”

说罢，藤原龙之介站起身：“好啦，话也说了，酒也喝了，南京这个地方可真是太热了，我也该去国外避避暑了。”

毛人凤一怔：“您……要出国？”

“哈哈哈……毛局长，你们中国人都没什么生活情趣吗？”藤原龙之介慵懒地笑道，“第十四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马上要在伦敦举办了，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断了12年后举行的首届运动会，是奥林匹克运动的新起点，而且，不少国家摆脱了殖民统治。它们虽来不及派训练有素的选手参赛，但纷纷应邀参加了这次盛会。本届参赛国家和地区达59个，这是一个创纪录的数字，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啊！我打算带着夫人千惠，和副官小林治一起去。”

“哦……”毛人凤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地调侃道，“这话从一个嗜血好战的日本皇族武士口中说出来，可真有些耸人听闻。”

“哈哈。”藤原龙之介笑道，“最重要的是，如今的欧洲可是气候宜人，伦敦作为靠近北欧的国家，盛夏时节更是如春天一般，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