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气死偶嘞

“欸？我说边尚武。”

“是，老首长。”

“命令上不是写着让我回华东军区带兵吗？你是要把我提溜到哪里啊？”

“是，老首长。”

“我说，你他娘的除了回答‘是，老首长’以外，能不能回答点不一样的？啊？去，找最近的车站停靠，老子要下车。”

“对不起，老首长。车门已经被锁死了，要到目的地才能打开！”

一辆飞驰的列车，鸣镝声起，破空长啸，华东军区新任第29兵团司令员郑龙正哭笑不得地盘问着一个！在接到任命后，郑龙和沈星澜、田晓蓉飞马向东，一路奔驰，并在杞县坐上了由解放区控制的军列。

一开始，列车行使的方向还算正常，但当经过谯县时，偶遇了新任黑河军分区副司令，当年郑龙在鄂豫皖带兵时麾下的特务营营长边尚武，两人见状大喜，边尚武更是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一斤地瓜烧，郑龙本是好酒之徒，二话不说就上了边尚武的车，谁知，喝着喝着，只听门外铁索“咣当”一声落锁，随即列车迅速发车，头也不回地带着郑龙一路向北！

郑龙大惊失色，眼瞅着自己老婆沈星澜，以及自己好兄弟秦坤的老婆田晓蓉的列车驶往华东，自己却“阴沟里翻了船”，被老部下算计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郑龙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就明白——边尚武是负有特殊使命的，未知的前方一定有极其重要的任务在等着他！不然，总部也不会煞费苦心，如此漫天过海，而且，就连沈星澜、田晓蓉都被巧妙地支开，可见任务之机密。

不过，郑龙向来占惯了便宜，别说日本人了，当年“四平之战”，他咬碎了钢牙，以劣势装备和兵力死磕用兵如神的白崇禧，守了两个月的四平街，愣是没让手段通天“小诸葛”占自己半点便宜。如今，竟然被当年自己手下的兵给“涮”了，所以，一路上，郑龙如一个怨妇一般不断朝边尚武“口嗨”，他知道边尚武听不懂德语，所以叽里呱啦用德语一顿输出。

弄得深知郑龙有点“傲娇”的脾气的边尚武也是摇头苦笑。突然，他听到郑龙好像说了句中文。

“气……气死偶勒？”

边尚武不知道，这句话原本是“Sie ist ohne Ehre!”意思是“你们毫无荣誉可言！”但因为郑龙气急败坏，说得太快了，所以听起来有点像“气死偶勒”。

火车在华北、东北行驶了七天七夜，此时，经过三年多的奋战，原本被国民党分割包围的各解放区早已如星火燎原，连成一片，除了不能经过大城市绕了一点线路，列车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直驱目的地。

进入东北野战军总部所在的双城子，列车一靠站，只听一声锁被打开的声音，被郑龙骂了一路，除了睡觉就是被骂的边尚武如蒙大赦，直接蹿出了车。

“我说边尚武，人呢？”只见东北野战军103——刘参谋长亲自赶赴车站，见到边尚武就问。

边尚武有点狼狈地说：“骂人骂累了，睡着了吧。”

正当刘亚楼有点忍俊不禁的时候，车里面又骂开了，这回郑龙用的是自己新学的俄语：“Кто говорит обо мне плохо？”（谁说我坏话呢？）

原本，郑龙是不会俄语的，但是，随着战争的深入，以及国际局势的日益明朗，深明韬略的郑龙明白——日后我们的人min政权要想获得跨越式的发展，必须采取“一边倒”的政策，获得苏联的全力支持，包括军事上的交流。到那个时候，俄语将至关重要，所以作战间隙，郑龙花了大毅力，终于以两年多的工夫学会了俄语。

“я.（我）”曾留学伏龙芝军事学院的103也用俄语回了一句。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对声音异常敏锐的郑龙立马听出来了，他立刻蹿出列车，向103敬礼。

心思缜密的103从郑龙的俄语，以及他对声音的把握，迅速理解了——为什么总部一定要让这家伙来！

1941年春，德军在征服北欧、西欧诸国后，开始加紧完成入侵苏联的“巴巴罗萨”计划。

这期间，正在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的103和101等各国将领一起参加了共chan国际**季米特洛夫组织的第三国际军事人员的有关活动，讨论德军届时进攻苏联首都莫斯科的主攻方向问题。很多国家的将军赞同苏军最高统帅部的看法，认为希特勒进攻莫斯科的路线，必定沿着南部乌克兰和顿涅茨河流域东进，以占领经济作物地区，掠夺乌克兰的粮食、顿涅茨河流域的煤矿、高加索的石油，借此切断苏联的经济命脉；再者，德军占有这些最重要的资源，就可进行长期的大规模战争。

103认真研究了各种情况后认为，乌克兰、顿涅茨河流域这样一个农田、水网遍布，土质松软的经济作物地区，不可能是以机械化部队为主的德军选取的主要进军路线，希特勒将选择白俄罗斯作为进攻莫斯科的最佳线路，因为那里土壤坚固，至莫斯科距离最短，适合德军的摩托化部队的展开，这也符合希特勒一贯的闪电战作风。

103的分析和看法，得到101的认同，通过第三国际传给苏军统帅部，但被束之高阁。

1941年6月22日拂晓，希特勒在苏联边境西部一千多公里的宽大正面发起了蓄谋已久的苏德战争，以北方、**、南方三个集团军群分别向列宁格勒（今圣彼得堡）、莫斯科、基辅方向实施闪电式攻击。其中莫斯科一路集中了五十多个师和最精锐的坦克、摩托化部队，循白俄罗斯方向杀将过来。

苏军因判断失误等原因而猝不及防，前线败绩纷呈。

敢于对斯大林军事观点说“不”的103，从此在苏军上层挂上了号。这段经历更加深了101对103的了解，认为103不仅可做军政主官，还可做一名出色的参谋长。所以，才有了解放战争时期二人亲密无间的合作。

103拍拍郑龙的肩膀，一旁的边尚武立刻敬礼：“103，人我带来了，我这就回军分区！”

“等等。”103叫住了他，“去军需处领三斤地瓜烧，一斤花生米。我知道，郑司令一路上除了骂你，肯定把你的‘存货’都喝光了，我作为103，不能让你吃亏啊！”

“103……”边尚武委屈巴巴地伸出左手，“五斤……”

“有吗？”郑龙有点不敢相信地说，“我记得没喝多少啊？”

“哈哈哈……算了吧，我给你六斤！”103大度地摆摆手，从上衣口袋拿出笔和笔记本，快速写了写，然后撕下那一页，递给了边尚武，“去吧，我批的条子。”

“谢谢103！”边尚武笑逐颜开，对刘亚楼敬礼，然后又对郑龙敬礼，“老首长，我走啦！”

“回来！”郑龙叫住了他，走到边尚武跟前，突然抱住了他。

自从抗战胜利后，边尚武作为选调的干部前往东北后，二人就没有再见面了，边尚武从郑龙有力的臂膀中，感受到这个不喜欢表达自己情感的老首长内心深处对自己无尽的关心和思念，这一刻，胜过万语千言。

等郑龙松开怀抱，从不落泪的铁血汉子边尚武早已泪流满面。

“好好干！你现在不是特务营营长了，也是高级指挥员了，别动不动就跟你以前的老哥们范成章似地冲锋在前，等胜利了，我给你介绍对象！”郑龙鼓励道。

“是！”边尚武努力咧着嘴笑着大声回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