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上阵父子兵

“郑司令，目前我们掌握的就是这些。”在情报处，柴天明主任向郑龙娓娓道来，“两个月前，哈尔滨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电台讯号，但由于它每次出现的时间都非常短，且大致的位置都不相同，我们无法锁定它具体的方位。”

“嗯，这一点不难做到。”郑龙思忖道，“电文可以破译吗？”

“暂时还不能。”柴主任摇摇头，“这个电讯号的密度非常高，不同于我们掌握的任何敌台密码，这些都说明，敌人在我们这里安插的内线，且对于他极其重视！”

“不止。”郑龙笑了，“还说明了一点。”

“哦？”柴主任眼睛一亮。

“我问你，这个电讯号你们有没有保持监听？”

“有的，7月17日，当时是在哈尔滨，我们早已掌控了城里所有的电台频率。所以，这个信号一出现，我们当时就发现了，并专门安排了人手进行监听、录音。随后，东野司令部从哈尔滨移动到了双城子后，这个信号也出现在了双城子！”柴主任大惊，“莫非……敌人的内线是东野司令部的人？!”

“没错，还有重要的一点可以作证。”郑龙解释道，“你刚才说，在哈尔滨时，你每次侦测到他的大致方位都不一样。”

“是的，城东、城南、城西、城北都侦测到过。”

“你想一想，哈尔滨是我们的地盘，且大战在即，你柴主任可谓是派了大量的特情人员，把那里监视得密不透风。这个内线，为了躲避你的无线电侦测设备，带着个电台，如何坐在特情密布的哈尔滨，能够随意的移动更改自己的发报地点，而且能移动距离如此之远，而不被发现？”

“难道？”柴主任恍然大悟，“他很可能是东野司令部的人！”

“没错。”郑龙严肃地点头，“电台不是烟盒，容易藏着掖着，战争时期，一个可疑的人在城里四处游荡，按道理早就该被你的特情逮个正着。可是没有！为什么？因为他自始至终都被你的特情当作是自己人，换言之，他是我们的军官，而且级别应该不低。此外，移动这么远的距离，必然需要一辆车。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应该不是民用的轿车，毕竟这年头物价飞涨，能买得起轿车的你柴主任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很可能是军用吉普车。现在，大战将至，我主力部队早就全部离开哈尔滨和双城子，民间是不可能有军用吉普车的。所以，这个内线必然是东野司令部的人，而且目前就在双城子！”

听完郑龙的分析，柴主任豁然开朗，他激动地握住郑龙手：“郑司令，谢谢你！太谢谢你了！如此一来，就好办了！”

“哦？好办在哪里？”郑龙笑问。

“目前，司令部已经进入大战前的管控阶段，包括101。所有人用车都要登记。综合这个电台出现的时间、次数，以及7月中旬以来司令部的用车记录，只要谁的用车记录吻合，谁就是敌人的特务！”

“是的。”郑龙笑道，“世上之事就如同剑法一样，只要有招，就有破绽，你防的了前方，后方就漏了出来；你防的了上面，下面就会有机可乘。这个特务，为了避开你柴主任的监听，也算是煞费苦心，不惜到处流窜，不在固定的位置发报，可他的招数恰恰是他的弱点，他的强项恰恰是他的破绽，柴主任，可以收网了，但记住——一定、一定、一定要抓活的。”

“为什么？”柴主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哼。”郑龙冷笑道，“如果只是抓个特务，你觉得——总部会煞费苦心把我这个兵团司令级别的将领从华东大老远地秘密调到东北？我问你，你这里有没有发报方面的人才，不，我需要的是天才。”

“司令……”柴主任不愧是东野情报部门的掌门人，一点就透，“我明白了！您是需要这个特务交待出联络的暗语、密码还有所有他和国民党东北‘剿总’联系时证明自己身份的秘密方式，然后，通过我们目前对他进行的录音，培训一位能够百分之百模仿出他的发报手法的天才报务员，对东北保安司令卫立煌甚至是国民党最高指挥部，进行逆向的情报欺骗，掩盖我们真实的战略意图！”

“聪明！”郑龙赞许道，“所以，你这里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人？”

“有的！”柴主任兴奋地朝门外大叫：“赵小川！赵小川！”

“到！”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精瘦报务员快步前来，与他精瘦的身材不同的是，他一双精光内敛的眼神，以及因为经年累月发报长着厚茧的指关节。

郑龙看了看这个年轻人，笑了。

“赵小川是吗，欢迎你。”郑龙主动伸出右手，赵小川受宠若惊，双手握住。

“嗯，不简单。”郑龙眼睛一亮，“即便是情绪如此激动，我也没感觉到你的手用力过猛、温度升高，或者微微颤抖，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接近体温的清水慢慢地浸住一样，的确是个天才。”

“谢谢司令员夸奖！”

“柴主任。”郑龙没有回头，向身后自豪且得意的柴主任笑着问，“这个赵小川和你关系不一般吧。”

柴主任一愣，心说这个郑司令真是神了，明明自己在他身后，自己却感觉所有的念头仿佛都被他看穿一般。

作为出类拔萃的军人、北辰一刀流不世出的剑道高手，郑龙和流主藤原龙之介一样，其武学修为都达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哲学高度，对于万事万物，他们只需要看上一眼，甚至连眼睛都不需要，凭借千锤百炼的“心眼”，就能究其根本、探知深浅。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他更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和柴主任不同寻常的关系。

“司令，关起门来，其实也没啥不能说的，赵小川其实是我儿子。”柴主任坦诚地说，“我是一个老东北了，‘九·一八’的时候，我们家逃亡关内，可没过几年安生日子，关内也打了起来。三八年的时候，我成了八路，因为上过初中，有文化底子，被部队选拔进入抗大学习情报学，后来就进入了这一行。四四年的时候，小川刚满十八岁，也跟着参了军，并且通过了严格的选拔，最终到了我手底下工作。”

“可是。”郑龙笑道，“你姓柴，他姓赵啊。”

“赵是我媳妇的姓，她两年前走的，没看到我们大举决战、走向胜利的这天。”柴主任眼睛有点儿湿润，“当然，我让儿子改姓赵，也是不希望他借着我的关系往上爬，咱们人民军队，只有军官们都凭本事晋升，才有希望！”

“好！老柴！说得好！”郑龙赞许道，随即取出两个杯子，拿出刘亚楼送他的伏特加倒满，“为了你的这句话，为了希望，当浮一大白！”

“郑司令……”

“什么郑司令？叫我老郑！”

“老郑……这……不太好吧，上班时间喝酒……”

“放屁！”郑龙骂道，“只要能把工作做好、把仗打赢，你把我家房顶拆了都没关系，我郑龙只认这个！干！”

柴主任被郑龙的豪气感染，一向谨慎内敛的他也豪情顿生，他起酒杯：“为了胜利！”

一碰杯，郑龙一饮而尽，面不改色，柴主任则满脸通红，被呛得连连咳嗽：“老毛子这个酒……咳咳咳……真喝不惯，老郑，等东北解放，我请你喝地道的二锅头！”

“行！一言为定！”郑龙瞅了瞅吞了吞口水的赵小川，笑道，“小川，你现在还不能喝，你要好好熟悉你爹录下来的敌台录音，熟悉这个特务发报的手法，并做到百分之百能够临摹。‘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等你爹抓到了他，供出所有的暗语和秘密，我们就要指望你了！只要这次逆向利用敌台能够成功，我郑龙别的不敢保证，但绝对可以保证你成为我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特等功臣，将来，想喝啥酒喝啥酒！”

“是！”赵小川挺直胸膛，兴奋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