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肯过江东

正当胡琏以声东击西、瞒天过海，再加上直捣黄龙，派老虎团奇袭中原野战军指挥部时，远在武汉的华中“剿总”司令部里，华中“剿总”司令白崇禧上将和副官何晟上校看着徐蚌战场的沙盘模型，白崇禧用手比划、测量了一阵，突然皱起了眉头。

“去！把作战参谋叫来！”

何晟叫来了作战参谋后，白崇禧毫不客气地骂道：“你是猪脑子啊？徐蚌地形的比例根本不对！咱们军人打仗最依赖的，除了天时、兵力、武器装备，还有就是地形，你这么马虎，这在战场上是要误大事的！沙盘的比例、地图的比例和实际地形的比例要一模一样，懂吗？重做！”

“是……”作战参谋满头冷汗，赶紧答应道，然后指挥卫兵把沙盘抬了出去。

“司令，蒋介石派了胡琏上场，这场仗只怕有得打了。”何晟开门见山地说道，“您看，华中地区的中yang军，根本不听我们的命令，在老蒋的召唤下，发了疯似地朝徐蚌星夜驰援。”

“哼。”白崇禧冷笑道，“这帮老蒋的嫡系部队，本就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他们爱救，随他们去救。你看这些援军，也没有什么章法，就像油一样一勺勺添进徐蚌这口煮熟的大锅里，老蒋是真不怕自己这些宝贝人马被共军各个击破啊！只要，咱们能保住桂系的三十万人马，我就心满意足了。”

“司令，职下有一事不明。”

“讲。”

作为白崇禧的心腹，何晟立刻抛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您作为中国不世出的名将，明明知道——胡琏的军事才能远在黄维之上，为何您在担任国防部长期间，在蒋介石面前，您却力荐黄维担任最精锐的华中兵团12兵团司令呢？”

“呃……哈哈哈哈哈！”白崇禧一愣，随即大笑，他拍着何晟的肩膀，“行！够聪明！你这话问到点子上了，那么……你说呢？”

“我猜……如果胡琏挂帅，那么他既可以是对付共军的利剑，也会是睡在我华中‘剿总’卧榻之侧的一只猛虎。胡琏是位有主见的将领，不会完全按照蒋介石的命令行事，而是会根据战场灵活调度。相比于死板的黄维，他的威胁更大！”

“呵呵呵……说得不错。”白崇禧笑道，“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愿听司令教诲！”

“我白崇禧好歹也是一名统帅、一个军人！我选拔人才，又岂会只看出身和阵营，任人唯亲呢？如果仅是这样，我就举荐黄维，世人就错看了我白健生了！”白崇禧正色道，“究其原因，胡琏有一点，让我从军人的眼光很不喜欢他。”

“愿闻其详。”

“胡琏……太聪明了，聪明到让人不舒服。”白崇禧淡淡地说，“一场仗，这家伙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能打不能打、打不打得赢。除非是中日之间不死不解的民族之战，否则，胡琏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命搭上，打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的。记得抗战时期的石牌要塞之战，胡琏虽然扬言与要塞共存亡，但他心里知道这一仗极为困难、胜算不高，所以早就暗中准备了撤退用的船只。我敢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打这徐蚌会战，否则也不会抗命溜到了武汉，他之所以上了战场，是为了搭救12兵团更多的能战之将，为蒋介石及时止损啊！”

“这……及时止损……不是挺好的吗？”何晟有点儿不解了。

“你呀！”白崇禧指了指何晟，冷笑道，“我这个人，喜欢看到美式的大口径重炮、坦克、飞机装备咱们的军队，我喜欢看见美制火焰喷射器横扫一切、苏联‘喀秋莎’火箭炮覆盖打击的壮丽景象，但我更喜欢看‘人’在战场上的表现，在逆境中怎么打，在绝境中怎么打，打不下去了、还怎么打！我为什么喜欢郑龙，这小子，嘿，只要是他认为值得打的仗，哪怕是面对我带领的全副美械的王牌，哪怕明知道会失败，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带着三万条破枪在四平和我不要命地死磕、血拼，这才是铁铮铮的男子汉！‘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何等的英雄气魄?!做生意，及时止损没问题，可要是作为军人，还像商人一样，一味地计较利害得失，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那么，军人的风骨何在？军人的血性何在？虽然，这两者没有谁对谁错，可我打心眼里不喜欢那种聪明到过了头的人，娘卖批！”

白崇禧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白崇禧胆识超人，用兵机巧百变，谋略深长，记忆力惊人，善于在一瞬间捕捉战场信息，临机应变、取得胜利。在国民党将领中素有“小诸葛”“今诸葛”“白狐狸”“当代张良”“现代第一俊敏军人”等雅号，其卓越的军事才能为国共名家看重，甚至日本人也称之为“战神”。面对日益强大的共军，他明明早就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保全桂系、保全自己，但他宁愿与强敌作战，也不愿意妥协，因为在他看来——与真正的对手一决胜负，即便是没有胜算，即便是只去争那一瞬间的壮丽，这辈子也足够了！

白崇禧看着地图，喟然道：“我相信，胡琏明白——此战唯一的胜算，就是擒贼擒王、一剑封喉，因此他一定会孤注一掷，相信过几天就会有情报。不过……哼哼，郑龙也在华东，这家伙会给胡琏这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