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曲线传递情报

抛开所有的杂念，吴岩一门心思在想，从窗边看了眼外面天气的周纲堂转而要见特务机关的一号头目仓冈，到底想表达一个什么样的诉求。

可代天亮却不想让他这么安逸，他有一脑门子的想不通想不明白急欲找到一个出口，见吴岩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使劲摁了几下喇叭，按捺不住地嚷嚷道：“喂，姓吴的，你一个电话急吼吼的，我着急忙慌地赶了来，让我给你派个人给你盯人，我听话地办了，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要憋死我呀。”

被他催得五心烦躁的吴岩无意识地接了句：“我还想要个说法呢。”

代天亮又摁了下喇叭递话给他说：“所以说，两个人的脑瓜子总比一个人的好使，你得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吧。”

他之所以如此心急，吴岩心里有数，就想着吊吊他的胃口，让接下去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些，将来某天翻起旧账有个说辞，这是他作为一名卧底必须预留的后手。

于是清了清嗓子开了口：“三元路抓了个**头目的事你听说了吧？”

“这已经是旧闻了。你该不会说他招了吧？你说的****就是跟坂相忝待在一间屋子里的那位？”

“正是。”

“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因为他才出现在饭店的？让我来逮的也是他？等等，这里面有些什么弯弯绕你必须得跟我说清楚了。”

吴岩却说：“一时半会儿要说清楚，还真难，我脑子里还没捋清楚呢……别打断我。来之前，我也没想到会是他，直到坂相忝露面，我才明白这个人投靠了日本人，是他们合伙设了个局，抓捕一个前来和这个****接头的人，阴差阳错被我给撞破了。”

“等等等等，”代天亮的一只手拍着方向盘，“你让我先搞搞清楚，你怎么就阴差阳错了？”

“你太贼了。”吴岩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这就是我现在没法跟你讲得太清楚之故，一扯就要扯到两年前的一桩无头旧案，这个得跟你细说当年事，还得旁征博引晓得不？”

“是有点儿小复杂。”代天亮做了怪相。“我暂且就不逼你了。那就来点儿实际的，为什么要我让人盯着这个****？”

他问到点子上了，也是吴岩耍的一个小计谋，一切要看上去自然而然，不着刻意痕迹，遂说：“其实这也是我没搞清楚状况的一种无奈之举，感觉他接下去会有什么大的动作，得弄弄清楚。”

“这似乎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代天亮一语中的。

“我是想着不能莫名其妙地被踢出局了是吧？”

“你是局中人吗？”

“那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也是，一种不甘是吧。那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的感觉。”

吴岩遂对他讲了周纲堂在309号房间看天气以及说了半截话被坂相忝打断一节。

代天亮一时也没法搞清楚，但在想了想后说：“你对这个周纲堂了解多少？他的过往和现在还有促使他变节的原因？”

有如醍醐灌顶，让吴岩一下想起另一个**武汉地下党武昌组组长黄茂德说起周纲堂有个宝贝儿子的事，梁尚乾问了黄茂德一句话，在南京还是汉口或别的地方，黄茂德的回答是在武汉的一年周纲堂从没离开过，更别说去过南京，这才有了梁尚乾让给周纲堂拍照的后续。现在虽然尚不知是否找到了周纲堂的家小导致他叛变，但至少梁尚乾对这一点是十分笃定的。

如果周纲堂的叛变发生在黄金八小时之后，他的价值将大打折扣，于是才有了富华大饭店设局抓捕接头人这一幕。可是人没抓着，重新回到原点，那么他在309号房间的后半截话就有了一个贴合实际的出处——他“要去一趟”的地方大概率是他曾经工作过的南京，之所以用了一个“马上”，是担心若他叛变的消息传到南京，会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一事无成而注定会被日本人放弃——他要抢时间。

思及此，吴岩感激地伸手抚了下代天亮搁在方向盘上的手背。代天亮看一眼他唇边的笑意，问了句：“想通了？”

吴岩爽快地承认道：“他曾经在南京担任过相当一级地下党干部，他的下一站极大可能将会是那儿，否则他在坂相忝那里交代不过去，日本人不会养一个废人。”

代天亮得意地晃着脑袋说：“还得是我吧，这就应了那句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的话。别以为你多读了几年书就比我聪明，我的脑袋瓜子有时候比大学问家好使得很咧，记得下回遇上难事找我。”

吴岩做作地朝他作了个揖，代天亮挥了下手“免礼”接着嘟囔了一句：“他这是急于要立功啊”。

两个人的目的都达到了。代天亮私下贩卖情报吴岩是有所闻的，和组织失去联络的他只得利用他迂回地向组织传递出周纲堂叛变以及即将赴京破坏南京地下组织的情报。能否如愿，虽然不好说，但这个劲爆的大料对于一个情报贩子来说，绝对是一单千载难逢的大生意。

当吴岩赶到梁尚乾东山的府邸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情报处处长廖显达、行动处处长何智猷和技术处的柯长林三大处长都来了，自然少不了老潘，还没等吴岩致歉，他便摆了他一道，问三位大处长，组局的人迟到该当何罪。

何智猷看了廖显达一眼说：“罚酒三杯是跑不脱的。”

廖显达忙替吴岩说话：“小吴喝不了什么酒的，就不要难为他了。”

何智猷立刻指着他说：“就知道你护犊子。那你说怎么罚？”

廖显达尚在打腹稿，吴岩举起手里的一个大纸袋，打开来还冒着热气，一股浓浓的红糖炒板栗的香味顿时弥漫开来，他从里面拿出一个亮闪闪的板栗放到嘴边说：“那就罚我把这一袋正宗的罗田板栗全吃了。”

“你想得美。”老潘一下合身扑了过来去抢他手里的纸袋，他绕着几位处长坐着的沙发跑，当跑到何智猷身侧时，何智猷一句“你给我拿来吧”，猝然伸手将吴岩手里的纸袋子抢到手里往沙发前的茶几上倒去，乖乖隆的个隆，三位人前人模人样的处长竟全都扑了上去，抢啊闹的笑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