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浅析内鬼

梁尚乾声称要给吴岩找一个正骨大夫给看看，纯属由头（葛管家给吴岩的伤臂上好夹板后曾交代他，六周内不得拆除夹板，否则落下残疾就怨不得他了），真实的原因是梁尚乾实在看不来周纲堂在日本人面前表现出的那副奴颜婢膝媚态。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变节与他人的变节存在着本质的区别，又岂知变节便是变节，叛国何来理由，不过是他自欺欺人自我开解的借口罢了。

特务机关与特工总部隔着两条街，老潘一脚油门便驶进了总部大院，院子和一层大厅里，内勤们三三两两聚正在那儿悄声议论着什么，一见到梁尚乾从车内下来，均默默地闪到一边让出一条道来。今天的事实在是太大了，不管是出于关心抑或忌惮梁尚乾本人的“圣威，”他们都必须得祭出这样一个姿态来。

而不善言辞的梁尚乾亦默默地扫视众人一眼，摆了下脑袋说声“都散了吧，”径直往楼梯上走去。二楼直至三楼走廊上均是与楼下一样的情景，众人皆默默地原地迎接梁尚乾。

梁尚乾办公室门前，廖显达、何智猷和从蔡甸赶回的柯长林均在，靠墙而立神色阴郁的沈晗一见到梁尚乾便小跑着过来了，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转到他的身后抚着他的腰，切切地问：“是伤到这里了吗？”

半转身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的梁尚乾柔声道：“瞧把你急的，没什么大碍，被撞了一下而已。”

一直伴着沈晗的栗梅一看到吴岩，唇角**着本欲也跟过来的，脚尖动了动收了回去，脉脉含情的目光从吴岩的面孔扫至他吊着的胳膊，可谓情深意切溢于言表。

揽着沈晗腰身的梁尚乾从大家闪开的空隙走进办公室，与她双双坐进沙发里，目光首先就盯在了柯长林脸上。

柯长林上前一步，简单扼要提交了查验包括先遣组那辆车在内共四辆车均刹车失灵的报告。问题出在刹车片上，被人将废弃了的刹车片代替了完好的刹车片，点刹轻刹的情况下尚可，急刹时因力度过大引发被动过手脚的制动钳松动从而导致刹车失灵。先遣组的那辆车同样如此，但因其并未采取紧急掣动措施并未发生刹车失灵的状况。

这很好理解。特工总部的车出任务时均使用“特”字起首的车牌，不忌红绿灯一路畅通无阻，基本上不会出现急刹车的情况。

柯长林汇报完毕后，何智猷将一个信封放到梁尚乾面前的茶几上，接着汇报说：“基本查明，这事就是汽车队队长老马干的，我已派出多路人马布控水陆各出口。这是他交给值班室值星官的一封信，特地嘱咐交由您本人亲启。属下出于安全考虑，擅自予以拆封，还望主任见谅则个。”

“信的内容是什么？”梁尚乾的目光在信封上瞟了一眼。

何智猷刚祭出一副欲言却止的表情，梁尚乾一声断喝：“——说！”

“仅一句话：老大，马某罪孽深重，但情非得已，一如您当年。”室内顿时陷入到一种难言且难堪的静寂中。

“好一个一如我当年啊！”半晌，梁尚乾的一声悠悠长叹打破了沉寂的气氛。“老何，把人都撤回来吧。辛苦一天了，你们也都歇着去吧。”

“老大，还有有关您的行程泄漏一事……”

“非得今天吗？好，你接着说。”皱了皱眉头的梁尚乾扭了一下腰身，见身边的沈晗面露焦虑之色，扭过头对她做了个轻摇首，沈晗便起身出去了。

“老大，请谅解属下的职责所在，希望这件事尽快有个初步结果。众所周知，您所有的行程安排，在总部内除了您本人，便只有老潘、吴科长和栗梅小姐知悉，本人丝毫不怀疑他们三个对您的绝对忠诚。但事情已然出了，我和老廖分析了一下，问题极有可能出在栗梅小姐身上……”

一直伴在吴岩身边的栗梅一下朝何智猷冲了过去，激动得语无伦次道：“我……您，您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你急什么？让他说下去！”梁尚乾朝她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面露尴尬之色的何智猷连忙朝栗梅做了个揖说：“栗梅小姐请勿动怒，可能是我的表达方式有问题。我的意思是问题不在你本人，而是出在行程安排表本身。这份表只有你本人持有，是有人打了它的主意。据我所知，这份表一般情况下你均随身携带，下班后交由机要室存档，对吧？但在两个特定情形下，一是去食堂吃饭，再一个是……方便的时候，你会将其锁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是这样的吗？”

在栗梅思索着点了下头后，何智猷接着往下说：“所以，会否出现这样一种状况，我们中的某个人就利用了这两个时间段，溜进你的办公室，打开了你办公桌的抽屉。栗梅小姐，你觉得我的这种设想成立吗？”

何智猷结束语的最后一问颇含心机，你栗小姐仗着是老大身边的红人当众给我难堪，我就还你一个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果然，唇舌嚅动着的栗梅语塞了，吃了个哑巴亏。眼看她面色涨得绯红，谁也不曾想一向不拿正眼瞧她的老潘竟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他一掌将栗梅轻轻搡到一边，对何智猷说：“何处长，这事不赖栗小姐，是我的疏忽。老大外出行程这事，以往是按机密设的档级而非绝密级，所以就没给栗小姐安排个保险柜，以致让人钻了这个空子。老大，这事应该算在我的头上，要罚罚我，是我忽视了当下这个特殊时期……”

“什么叫做特殊时期？”更没有人料到梁尚乾这时候冒出来打圆场了。

“是……我曾收到线报，颜发会那厮近期将会对您下手。”老潘只得如实相告。

“你呀，非逼你到这个地步才从实招来。老子就罚你一个月不许吃火锅。”当梁尚乾这么说着时，所有人紧绷着的神经始放松了。

这时，沈晗领着挎着药箱的郑然进来了，梁尚乾趁机朝围着他的一众特工总部的干才挥了挥手：“都别杵在这儿了，该干嘛干嘛去。哎哟，我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