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狗的故事

在外浪迹了这么些年，也确切结识了不少异乡的朋友，但多半都只是泛泛之交，并不见得有多少深厚的友谊来。——这不，前段时间我又结交了一位异乡的朋友：他名叫方韦，曾是一名小学教师；我还从他那里听说了一段在我看来蛮有些意思的故事。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一天中午，吃过午饭后，我俩相约去街上走走，一路上我们就此次美国次贷危机对世界经济造成的影响谈了一些个人的看法。可是，却偶然在一处僻静的街巷里遇见了一匹瘸了条腿的棕色小狗。就是那种小型种狗。它个子矮矮的，拖着一条尾巴，耷拉着两只耳朵，一脸的凄苦模样；并提着一条前腿，走起路时一躃一跶的非常艰难；其情形看见就使人揪心。

我转身对朋友说：“这狗真可怜！”

朋友也应声说：“是了，真够惨兮兮的！”

说话我俩径直从它身边走了过去，但走了好远，朋友却突然对我说：

“我知道你平时有弄弄笔墨，写写小东西的习惯；说起这瘸子狗我到是有一段离奇的故事值得于你讲一讲：——”

为了便宜听他讲故事，我们随及去了“街心公园”，找了个幽静的地方坐下来，我这才请他把故事讲起来。整个故事在他的叙述下，因为用词考究，讲解详尽，显得栩栩如生。他讲的内容如下：

你知道我的家乡是一个依山傍水环境非常清幽的小村庄，一条小河在村前静静地流淌。村庄里有一所小学，之前我就在那里教书。村庄里另外还住着一位老师，姓袁，他是教语文课的；就是他家养有一匹狗。这匹狗个头很大，全身灰黑色，两只耳朵耷拉着，样子很奇特，很可能是藏獒与其它狗种的杂交种。只可惜它后来腿给瘸了——就跟刚才我们看见的那样——脾气也变坏了。只因当初它样子很奇特，对人也友善，从不在村庄里干些胡作非为的事情，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它，亲切地称呼它“阿灰”。

至后来，“阿灰”在村庄里干了两桩漂亮的事情之后，这就更使得它名声鹊起，令人敬仰了。它干的第一桩事情就是它竟然伙同村庄里其它的狗一道逮捕了一名正在行窃的小偷，从而挽回了村东头白大婶家不小的损失。

这事情据小偷事后交代：他说就是因为那匹该死的狗盘踞在通往村庄的桥头上，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令他过去不得，又不敢掉头就逃，竟这样与之僵持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引来了村庄里其它的狗一起狂吠，这才惊动了人，把他逮了个正着。这事情叫白大婶知道后她好不感动，她还特地跑去市场买了好些好吃的东西到袁老师家里着实的酬谢了“阿灰”一番。就此“阿灰”在村庄里被捧得跟个小明星似的，以至于外村的都知道了，还有特地跑来看它的：他们要摸摸它，对它表示亲热、拍拍它的脑袋，夸它几句，或许送它一些小礼物什么的，这些它都摇摇它那毛茸茸的尾巴，欣然的接受。村庄里的小孩们更是喜欢它，它几乎天天同他们在一起，有时候还会到校园里去。

就在这些事情过去没多久，村庄里又发生了一桩事情，就是村后边李大叔家有两只羊丢在山林里不见了。对此李大叔非常着急，他来来回回去山林里找了好几趟，花了他两天时间，却始终不见羊的影子。李大叔进而心灰意冷，已经不怀什么希望了。但这事情不知怎么的叫“阿灰”知道了，——有人看见它到李大叔家的羊舍里转悠一遭之后便往山林那边去了，没等到半日，它竟然就将那两只羊亲自赶了回来。说起这事情还真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办到的，但立即在村庄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还差点儿没把李大叔乐开了花。我想，要不是“阿灰”个头太大的话，我相信李大叔一定会把它抱起来吻个够的。

第二天临近黄昏的时候，李大叔就提上一腿羊肉到袁老师家表示酬谢来了。这天正逢礼拜天，我和学校的另外两位老师也正好在袁老师家坐着闲谈。袁老师家的宅子紧邻校园，是一座独立式的三层的小洋楼。宅子的前面有一个小花园，种着一些花草。他家的客厅就设在楼房的最顶层，客厅的外面有一个小阳台；我们就坐在那里，而且当时“阿灰”也跟我们在一起。李大叔进了客厅，大家招呼他坐，他见“阿灰”也在这里玩，就特地走去拍了拍它的脑袋，与它亲近一番之后这才回来坐下了。不久，袁太太送来了晚膳。她是一个比较年轻、漂亮、贤惠的女人。大家这就相邀坐到餐桌那里去，并且李大叔也没怎么客气，他也随着进了客厅。袁老师还特地开了两瓶酒，叫大家吃喝起来。这时候“阿灰”也走到我们身边来转游了。不多久，羊肉也被弄熟盛上了桌，李大叔还特特的敛了好些漂亮的赏给“阿灰”去。

大家依然是海阔天空地闲扯。突然，袁老师九岁的儿子拿着一个本子过来问他爸爸“鸡犬不宁”应该怎么解释？

我逗他说就是“鸡飞狗跳”的意思。

他疑问道：“可这里边并没有提到狗呀？”

我说：“‘犬’即是‘狗’，‘狗’即是‘犬’啊。”

“哦——”他也就点了点头。

他爸爸随即也对他说：“这意思就跟你方叔说的差不多吧；也就是搅扰得特别厉害，连鸡、狗都不得安宁。”

他这便去了。随后我却提议说：“今天这羊肉也是因为‘阿灰’得来的，我建议大家在吃羊肉之前每人先说出一个与狗有关的词汇，并把它解释上来；否则就不许吃羊肉，还罚他酒三杯。”

李大叔立马就不干了，他说他甘愿罚三杯酒，但大家并没有饶恕他。

既然是我的提议，我就第一个说了，并且由我把关。但这时候我却发现“阿灰”也不在到处走动，它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似乎是要听我们讲关于狗的词汇似的。

我这便讲了“鸡犬升天”这个词，并解释说：它喻义是指一个人得了势，同他有关的人都跟着沾光。相传从前有个人叫刘安，他修炼成了仙，后来就连他家的鸡、狗吃了他剩下的仙药后也都跟着上天去了。

随后坐在我右首的两位老师一个说了“狗苟蝇营”就是像狗那样苟且偷生，像苍蝇那样飞来飞去，喻义是指不顾廉耻，到处钻营的意思；另一个则说了“狗尾续貂”就是拿不好的东西接到好的东西上，显得好坏不相称。他说他认为还有点儿以次充好，挂羊头售狗肉的味道。

接下来就轮到了袁老师，他像是在讲故事一般地与大家娓娓道来。

他说：“我要讲的是‘鸡鸣狗盗’这个词。见于《史记·孟尝君列传》：据说在战国时，齐国孟尝君被秦国扣留了。他的一个门客就装做狗夜里潜入秦宫，偷出了本已经献给秦王的狐白裘来献给了秦王的爱姬，这才得以释放。可是等到孟尝君深夜到达函谷关时，城门早已关闭，他的另一个门客便学鸡叫，骗开了城门，这才仓惶的逃回齐国去。后来就用‘鸡鸣狗盗’来比喻微不足道的技能。”

最后轮到李大叔了，他当即抬手挠了挠脑门子，然后说：“当初我也曾读过几天书的，什么‘狗仗人势’、‘狗急跳墙’、‘狗胆包天’、‘狗血喷头’、‘狗皮膏药’、‘狐朋狗友’、‘鸡零狗碎’等等，我到也说得上来不少，但要叫我弄清楚它们各自具体的用意，我可就犯难了。但我觉得凡是这些带‘狗’字的词语里边，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的，全都透着‘邪气’！——嗨！这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这‘狗头军师’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存心寻我开心！”最后他冲着我说，还佯装出一脸苦相，引得大家一阵欢笑。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阿灰”冲我们狂吠了两声，它就直扑向了阳台的门外去，并飞身从阳台上跳了下去。大家当时都惊呆了，连笑声都僵在了那里。

等我们冲下楼来时，它已经躺倒在了院子的当中，只有微弱的气息了。我们赶紧把它送去兽医院，之后就各自回家了。

“那后来呢？‘阿灰’它怎么样了？”这时候我俩才发现在我们的不远处还坐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她也在专注地听我们讲故事。

“后来，也就是半个月之后，它总算好起来了，但从此折了一条腿，走路不太灵便了。它每天依旧会在村庄里转转，但不知怎么的，它竟脾气大变了：它对人不在友善，也不去管村庄里的事了；如果您现在还想去亲近它的话，它准会冲着你恶狠狠地狂吠两声，然后瘸着腿满含怨愤的走开去。渐渐的，弄得村庄里的小孩全都害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