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

真菌的盗梦空间

徐庆鑫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是一间资料室，他四下环顾，眼前是那台正显示着自己所要的实验日志的计算机，徐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甩甩头，不知为何，自己似乎在资料室睡着了，明明已经被自己死亡的预知梦吓得不轻，但他似乎又做梦了，他回味着自己的梦境，似乎是自己和李树民遇袭后，被老同学郑博方所救，而后又看见了一片火海，然后是……是什么来着？想不起来，徐努力地榨取着自己的记忆，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从头脑中再多回忆起半点刚刚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的细节。

徐决定不再去管这件事，而是去回味自己今夜的第一个梦，那段熟悉的话语……在哪里……在哪里……啊！找到了！与自己梦中的呓语分毫不差，正是那份日本海洋生物学者所写的日志中可辨识的最后一句话。

徐兴奋地跳了起来！他大概明白了，真菌群最先寄生的人类的正是那名倒霉的海洋生物学者，如果自己的设想没有问题，那么菌群或许有能力读取生物电信号，并在一定程度上进行分析，自己体内的海洋真菌，假设与日本学者体内是同种，那么，自己听到那段呓语便证明了真菌群会将捕捉到的强烈生物电讯号向同物种以某种方式播报，并且这种播报会在一定范围内影响到其宿主甚至其他生物！因而，这个梦境的意义，或许是因为某个真菌的宿主打算杀死我，而他的生物电讯号被捕捉和播报，因而被我体内的真菌捕捉，不巧，我正处于睡眠状态，所以我阴差阳错地获知了这条消息，这似乎也能间接证明溺亡的褚同学和或许是老死的毛毛，都是真菌的宿主！

他看了看表，六点，已经到了李平时的起床时间，徐急不可耐地冲了出去，前往客房。李刚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洗漱。

徐将自己的发现悉数告知了李，然而李回应以嗤笑：“哈哈哈，老徐啊，你哪来的那么多幻想，咱们这次出来，不是去参加学术讲座吗？那可是马宁教授的讲座啊。”

徐有些诧异：“等等，这不可能，如果不是你，我们根本没机会知道这些真菌的真面目，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徐随即把此前的经历向李树民简要地概述一番。

李一脸严肃：“玩笑？你才是玩笑吧，你做梦做迷糊了吧？咱们俩不是高中同学吗？哪里就在医院认识我了？还有你那什么真菌，想成果想疯了吧，哪里就有这回事？”

徐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记忆中的经历，真的只是南柯一梦？眼前的才是现实？

不对，那不可能。如果这样，那么自己刚刚所处的资料室是怎么回事，那份日志又是什么状况？徐思索着，夺门而出，奔向资料室，但他只在两条街道中间看见了一个消防栓。

徐庆鑫伸出手，在地上**，试图找到些资料室存在的蛛丝马迹，但是他失败了，事实上，记忆中的资料室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人间蒸发了。他捋捋头发，走进了路边的一家早餐店，要了一套煎饼果子、一碗嘎巴菜和一套大饼鸡蛋，打电话给李树民叫他过来，然后举着手机沉思起来。

难道说，自己以前的人生，全部只是黄粱一梦？可是梦境为什么会那么真实，那么详尽？而如果自己现在在梦中，又怎会过去了这么久都不醒来？

徐从回忆中搜罗着细节，渴望找到些能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的事实，他查找联合国近几年的会议记录，然而只看到了些关于资源规划，人道主义宣传的内容，他打电话给梦中的几个同学，郑博方说根本不认得自己，贾永康现在正做着知名喜剧演员，还有什么人可以质询，还有那些线索可以证明……

徐逐渐开始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梦境，他没有等待李树民，而是走向了玩具店，他依稀记得自己年少时曾看过的一部电影《盗梦空间》，主人公曾利用陀螺验证自己处于现实还是梦境，徐购买了一个陀螺，那看起来像个被压扁的纺锤。

徐迈步走上了酒店的天台，那里空无一人。他将陀螺放在栏杆上，转动了它，陀螺在原地回旋着，回旋着，不一阵，它有了要倒下的意向。徐几乎放下心来，虽然只是道听途说的办法，但至少，他大概确定了自己正处于现实之中。

突然，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徐庆鑫！鑫哥！睁开眼睛！我是任毅！我是你的宿舍长大毅！”

徐庆鑫一惊：“什么情况，大毅？你为什么在我脑子里说话，你在哪？”他四下环顾，但没有成功。

“详细情况我会在你醒来后对你说明，但是现在，睁开眼睛，去感知你真正的眼睛！”雄浑的声音听来有些焦急。

徐尝试着去感知，感知……像听物理课般地感知着……

他失败了，他的感官告诉自己，这里是现实，并非梦境。

“鑫哥，快醒来，要来不及了！”声音中的雄浑已然荡然无存，取代以紧张的嘶吼。“快！感知不到，就尝试让自己坠落，你只剩五分钟了！”

坠落？徐为之一颤，他看看脚下的天台，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回想起《盗梦空间》的情景。

是啊！坠落，这是醒来的方法，在“梦”中的“梦”内，自己正是在向深渊坠落的过程中清醒过来，自己要不要一试呢？可是，赌注是自己的生命。

声音越发焦急，徐也越发犹豫。

一分钟……

两分钟……

两分半……

四分钟过去了！

声音越来越小，徐感到脑海一片空白……

还有十秒……

九……

八……

七……

拼了！徐下定了决心，他从天台一跃而下，尽管感官告诉他这里是现实，但是他的潜意识却在叫自己听从“大毅”的提示。

徐闭上眼睛，他感到明显的坠落感。

“呼哈，呼哈，呼哈……”惊醒的徐正躺在生物战略研究所的床上，身边是满脸严肃的李树民，他正盯着手里的几张片子。徐认的，那是几张核磁仪的片子，看样子，自己这次返回了现实？

他有些虚弱：“老李？”李树民这才注意到徐，赶忙冲了过来，蹲在了床边：“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在第一次交流试验后，我们取得了一点信息，但是，你已经昏迷了48个标准时，然而脑波分析显示，你的大脑处于极度亢奋状态，我们尝试通过物理手段叫醒你，但是似乎没有效力，然后司令就让我给你做了核磁，结果是，你脑内的菌丝已经扩散至脑干，所幸在第40个标准时后，观测到菌丝活性显著下降，现在看来，已经退回了可控制的范围。”

徐没有多问，立即说：“给我一个陀螺。”

李有些纳闷：“你要陀螺干嘛？”

徐说：“快点！这是必须的！”

李无奈道：“行，等等吧。”

李嘱咐房间里的一名保卫员好生看护徐，自己则向通讯室走去。

几乎是转瞬，李带着司令、林博和一个有些面熟的人走了进来，司令将李树民轻轻推在一边，说：“总算醒了，老徐！接下来，请容我重新介绍。”

“这位是任毅，一个科幻作家，这是林博，你应该知道，研究部主任，都算是我的老同学了。至于我，我的名字是闫磊，有幸当上司令也算是受了大毅些许启发。毕竟他写的新装备，我几乎都实现了。”司令员脸上带着些骄傲。

任毅微微点了点头：“闫司令谦虚了，我可不敢当。”随即转头面向徐庆鑫：“还记得我吗？鑫哥。”

“你是……舍长大毅！”徐有些惊喜，最近总能见到熟人。

“是我，看这里。”大毅从包里取出一个陀螺，放在徐眼前的床头柜上，旋转的陀螺在二十秒后倒了下去。“《盗梦空间》，很经典的办法，但你至少确定了自己身处现实。”

徐放下心来：“你怎么在这儿？又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梦里的声音真是你？”面对连珠炮般的问题，大毅耐心地开始了解答。

“我也是真菌的宿主。”他开门见山，“但我比较会利用它们的价值，毕竟我们体内都有能抑制它们的化学物质。”

“大学期间做过几次怪梦后，我发现我预知了新闻，而后我发现，自己摄入动物蛋白后，便可以通过意识与不知什么存在对话，获取信息。”大毅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联合国那次新闻播报让我产生了猜想，而国内的新闻证实了我的推测。真菌喜爱优质蛋白，尤其是动物蛋白。”

“前天晚上，二两牛肉干，套出了它们主意识的消息。它们要消灭威胁。”大毅带着些骄傲，回头对同样聚精会神的闫磊、李树民与林博笑道，“是的，威胁就是你们骗取了菌群抑制素的信息。”

大毅继续说道：“因此，它们决定消灭你，一个危险的带有抑制素的宿主。不过不巧，我同样知道这消息。”

“因而，我赶紧驾车来到这片竹林，在差不多八小时前，我吃了半斤肉干和一片安眠片，完成了与你的精神同调，幸运的是，你那时的生物电波极不稳定，因而我很方便地联系到了你。”

“‘坠落’，听来有些魔幻，实际上就是利用你的应激反射使大脑充血，夺取脑干上真菌菌丝的养分，从而阻止它们把你困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成为半死不活的植物人。”大毅做了个“咔”的手势。

“抑制素也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它们菌丝的生长受到了极大阻力，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大毅点点头。“这就是全部了，至于别的，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李树民好奇到：“你是怎么知道抑制素的存在的？”

大毅回应他：“你们套话的过程，我可是用肉干买下了全程的信息。所以，医生，你们分析出那玩意的成分了吗？”

林博走上来：“是的，徐庆鑫昏迷期间，我启用了红星—21的仿生运动单元，她现在可以做到基础的物料分析，36标准时前，我已经让她在实验室执行分析指令了，各位随时可以查询结果。”

徐兴奋异常：“那还等什么？我们走。”他抬起手指指门口，却发现有些脱力。

李树民笑了起来：“老徐你都忘了自己两天没吃饭了？不如先来份卤煮等会再一块过去。”

任、闫、林三人也点头同意，在这间看护室各自坐下，边等着李树民带来卤煮，边谈着各自知道的信息，交流着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