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奶奶的夙愿

他绝对没想到，自己一生能穿上草绿军装。穿上草绿军装这一刻，他的心都要蹦出来，激动与幸福交织一起。他家住后街，从武装部回来，他特意绕一个圈，转到前街进村。村里小伙伴见了，羡慕的要死，虽然军装上还没佩戴领章帽徽，他心里俨然成了威武的军人。晚上，村长为了欢送他，特意安排一场电影。村长安排他坐前排，他不坐，而是爬到大树上，扒在树杈上看，特种兵就要这样子。他是村里有名的苦孩子。他生下两个月那年，十一月份的一天，他父母收获白菜，用地排车拉集上去卖。那天，夜里下一场小雨，清晨满天雾蒙蒙，路上十几步远看不见人，一辆大货车冲撞过来，他父母当场死了。从此，他跟着奶奶爷爷生活。那年代，农村生活苦，他正是长身体时候，没奶吃，奶奶用米糊糊，白糖水喂他，由于缺乏营养，长到三岁，体重才二十一斤，瘦的皮包骨头。村里人见了无不说可怜。一次，他病了，高烧四十度，不吃不喝，上下嘴唇都张不开了，村里一个老中医说：“没救了，准备后事吧！”奶奶不放弃，说：“只要有一口气我都不放弃！”奶奶抱怀里，七天七夜没闭眼，奶奶的眼皮肿的像铜铃铛，脚脖子肿的如小米罐粗细。奶奶用滴管往他嘴里喂食。顽强的他终于发出微弱的“哇哇”哭声。奶奶张开肿胀的眼皮笑了，一头倒床上睡了三天两夜。不幸的是，这年爷爷病死了，家里只剩下他和小脚奶奶。奶奶把他视为掌上明珠，心肝宝贝，不舍吃，不舍喝，省下东西一心供养他。一天，邻居送奶奶一条鱼。当时的农村，过大年都吃不上鱼，更不用说他这样的家庭了。做鱼时，奶奶特意添加了一把麦面粉，拌成糊糊状，锅里放上家里仅有的一点儿油。香喷喷的鱼做好了，奶奶端到他面前。他吃的真香，一抬头看见奶奶笑眯眯看他。他知道奶奶还没吃，用筷子挑一块儿送奶奶嘴里，说：“奶奶，你吃！”奶奶“啧啧”嘴，说：“奶奶吃饱了，你吃吧！都吃光！”那时候，他还小，不知道奶奶哄他，大口大口吃起来，奶奶收拾碗筷时，他看见奶奶把他吃剩的鱼骨头放嘴里嚼！八岁那年，奶奶送他到村里小学读书。他开始调皮了，爬树，跃墙，上房揭瓦，就是不读书，甚至书本都弄丢了。奶奶愁的不得了，半夜经常叹气，说：“难道这家要败了！”奶奶偷偷抹泪。他问奶奶：“你哭啥？”奶奶含泪说：“孩子，咱孤儿寡母，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好有着落，奶奶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他虽然小，能听懂奶奶的话，“哇”哭了，说：“奶奶，我一定好好读书，不贪玩了！”从此，他开始努力读书，半年后，成绩达到全班第一。学习好了，遭到班里“坏孩子”嫉妒，一天放学回家路上，他被几个“坏孩子”打了，头上出血了，回家，奶奶抱他哭，哭的好伤心。伴随年龄增长，他渐渐喜欢上了军营，他和小伙伴常说：“参军光荣，我要手握钢枪，保卫祖国。”今天，他终于如愿以偿，穿上军装，他将要去军营大熔炉里锻炼自己。可是，他走了，奶奶怎么办？奶奶七十多岁了，失去了劳动能力，平时日常生活谁来照顾？他找到村长，说明来意，村长说：“安心去吧！军属优待，村里照顾！”他到了军营，苦练本领的时候，心里还挂牵着奶奶。那时候没手机，通讯不方便，靠写信。他把军营的情况写给奶奶看，奶奶也写信给他，奶奶每次来信都少不了那句话：“我没别的要求，立功后，把喜报送回家来！”为了满足奶奶的愿望，他刻苦学习军事技术，严格要求自己。参军第二年初春，他所在连队，要执行一项特殊任务，这就意味和奶奶很长时间要断绝联系、出发前，他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奶奶，奶奶回信说：“去吧！任务完成后，别忘了把立功喜报送我。”一年后，任务完成了，部队放几天假，让战士回家看看。他连夜乘车回家。进村时，太阳刚刚落地，夜幕还没完全笼罩住村子。他推开家门，喊：“奶奶，奶奶，”他要给奶奶一个惊喜。没回声，没奶奶的影子。要是往常，奶奶早就踮着小脚从屋里冲出来，笑眯眯盯他的脸，眨着昏花的眼睛，在他脸上看来看去，生怕落掉什么。可是，今天，怎么看不到奶奶的身影，他走到屋里，还是空无一人。他预感到什么，他不相信自己一霎想法，也许奶奶串门去了。他正不知所措，村长来了，拉他的手，眼圈里滚着泪花。村长说：“你执行任务走那阵子，你奶奶病重了，奶奶不让告诉你，怕影响你。”他眼前晃动着奶奶瘦小的身躯，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奶奶就这样悄无声息离开了自己。他愣愣站在院里，呼唤着：“奶奶，奶奶，你在哪里？！”顿时失声痛哭。村长陪她来到埋葬奶奶的坟地，他饱含泪水，默默把【立功喜报】放到奶奶坟头前。

郭大爷的墓地

郭大爷咽气这天，儿女披麻戴孝来到祖坟地上，让人给郭大爷修坟墓。丈量好坟地尺寸后正要开挖。村西头的李二小匆匆赶来了，拦着死活不让挖。这块地皮，老辈子就是郭大爷家的祖坟地，大大小小耸立着十几个坟，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四九年后，土地虽然归了集体，延续村里不成文的风俗习惯，亡人还是往这儿安葬。近几年，由于土地流转，这片祖坟地承包给了村西头的李二小。李二小拦着死活不让往这儿安葬。郭大爷儿女找到村长，村长调解一番，李二小不松口。按照农村习俗，死者为大，郭大爷总要有一个安身之地吧？郭大爷儿女含着泪水，哭哭啼啼，双双给李小二跪下，求他答应。李小二这才说：“补多少钱？”郭大爷儿女见李小二松口了，为了急于安葬父亲，说：“随你要！”李小二伸两个手指头，说：“就这些！”儿女问：“两千？”“多少？！”李小二眼一瞪，“你当我是要饭的？”“多少啊？”“少二十万不行！”郭大爷儿女说：“你这是诈人！集体土地，你只有承包权，没有所有权！”李小二嘴一撇，说：“，我承包，我说了算!。嫌多，别埋这儿，就这个价！一分不少!”追溯到郭大爷坟地的事，生前他心里就有打算。现在农村土地承包到个人了，谁也不愿意让坟地修在自己地里，这是事实。李二小去年承包这块土地后，开始，他打算把这些坟头都平掉，由于老辈人的风俗：平人家的祖坟，等同于杀人放火，人家是不会容忍的，一但平了人家坟头，激怒大伙，一人好对付，众怒难犯。因此，李二小一直没敢动手平坟。赶巧了，这天李二小正在坟地打主意，郭大爷从这儿经过，一眼看见李二小，走过来打招呼说：“这地你承包了？”李二小说：“是我承包了。”郭大爷说：“这可是风水宝地。”“啥风水宝地？进坟头，我一年少种多少庄稼！”郭大爷“哈哈”几声，说：“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呢！”李二小说：“啥事？说吧！”郭大爷说：“你看我这大年纪了，说断气就断气，我想到了那一天，还要和祖宗睡一起。在祖坟地里占点儿土地！”李二小不假思索的说：“不行，不行！我承包了，说啥也不能在此做坟地。”郭大爷说：“这里可是我祖宗坟地。”李二小坚持说：“那是过去！”郭大爷虽然是顺口一说，听出来百年后挖坟地会遇到麻烦，自己解决不好，到了那天会给儿女带来麻烦。想到这儿，郭大爷对李二小说：“趁我能动弹，咱俩定一个协议吧！”李小二说：“你说吧！咱都是庄里庄乡的，好说好商量！”李大爷说：“将来安葬到这儿，我给你土地占用补偿金，。”

李二小爽快答道：“行，你说补偿多少吧？”郭大爷是个实在人，说：“我这辈子攒下二十三万元钱，不行，给你十万，留下十三万做寿器。”李二小一听郭大爷有二十多万元钱，顿时像馋猫见了鱼腥，红着眼说：“十万少了，我这土地可是你终身使用。”“你说多少？”“我说二十万差不多，给你剩三万寿器钱。”两人讨价还价一番，李二小死活不松口。郭大爷看看没别的办法，想想总不能死无葬身之地吧，一跺脚，狠狠心说：“二十万就二十万！反正一分也带不到阴间地府！”李二小暗暗喜欢，说：“咱俩定一个攻守同盟：对外谁也不能说，若让别人知道了出四十万价格买，我还能反悔？”郭大爷点点头，说：“放心吧、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这样，郭大爷悄悄把二十万元钱转到李二小账户上。从坟地回到家，郭大爷儿女愁得不得了，老父亲辛苦一辈子，到头来没有一个安葬之地。看看老父亲遗体，儿女双双大哭。村里人见了，纷纷打抱不平。有人说：“李二小是趁火打劫，告他去！”也有村民说：“别把事闹僵了，好说好商量！”天渐渐热了，几天后尸体开始腐烂。郭大爷不能安葬的事四邻八村传开了，很快传到了乡政府。乡政府立即成立了专门工作组。这天一大早，初霞还没映上树梢，街上开来一辆警车，两个公安把李二小铐起来了。村里人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热闹原来，李二小和郭大爷要二十万元钱属于敲诈罪，公安从银行账户调出了郭大爷的转账凭证。这次李二小强行跟郭大爷儿女要钱属于敲诈未遂。郭大爷遗体在乡政府主导下安葬了。后来村民私下说：坏事做绝了，自然有报。”还有村民说：“遇到事别闷着自己做主，还是找政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