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集

　 　送你一束玫瑰花

他第一次送玫瑰花。是送给他高中一个叫敏的同学，敏是农村暴发户的独生女儿，但敏衣着朴素，看不出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把玫瑰捧在敏面前时，敏双手虔诚的接了过来，轻轻凑鼻子下边嗅。“啊！真香！”敏很喜欢。正是夕阳西下时刻，一绺晚霞映在敏脸上，他突然感觉敏长的很美，是天下无与伦比的美女。他很聪明，考试成绩总在级部名列前茅，老师夸他是神童，其实，这年他十八岁了。一天黄昏，他和敏沿河沿走，敏的父母看到了，非但没责怪他，还邀请他去家里做客。从这天起，他改变了自己的学习计划，开始辅导拉下课程的敏。

两个月后，高考结束了，敏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他考上了与敏同一个城市的三本学校。开学的时候，他去找敏，他要和敏一起坐火车入学。敏家关着大门。他看见了丢弃在门外杂草里枯萎的那束玫瑰花。

他第二次送玫瑰花，是大学毕业那年。那天下着雨，他躲亭子下躲雨，巧合了，一个叫玉的女孩也来躲雨。女孩手里拿一把伞，玉把伞遮到他头顶上。“咱俩同路，一块儿走吧！”于是，他就认识了玉。从这天，女孩经常来找他。他和玉成了好朋友。—他和玉有说不尽的话，操场上，走廊里，去食堂的路上。他对她说：“他家乡有望不尽的田野，田野里有数不清的兔子，鸟儿。生长在城市里的玉好奇心，他每次讲，玉都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听。他讲完了，玉就笑，笑声如清脆的铜铃。他很开心，很满足，他就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幻觉。一次，他讲他去田野拔草，遇到一条一米多长的红花蛇，蛇昂着头朝他吐信子。。。。。玉听了吓的惊叫，下意思趴他怀里。。。。。。他来到花店，特意选了一束大而艳丽的玫瑰花，捧到玉面前。玉很喜欢，放到鼻子下面嗅。“真香！”离校这天，他去宿舍找玉，他打算和玉一起去同一个城市找工作，用玉的话说：永不分离！他没有见到玉的影子，只见到桌上留下的那束枯萎的玫瑰花。他心里自语道：“为什么？玉为什么要这样？”第三次送玫瑰花，是他毕业后的第三年。这天，寒风呼啸，大雪下了一夜，天很冷，他去上班的路上跌进了深沟里，冻昏迷了。当他睁开眼时，他才知道他躺在了医院里，一个女孩寸步不离陪着她。“你是谁？”他感觉奇怪。女孩笑了。“你就叫我霞吧！”“霞？是你！”“是我，抄袭你作业的那个女生。”他想起来了，读初中的时候班里那个跛脚女孩。“你怎么知道我跌雪坑里？”“我路过，看见雪坑里有个冻僵的人，送到医院才认出来是你！”“满路大雪，你怎么送来的？”“背来的！”他听了，不说话了，就呆呆地看着霞的眼睛出神。好久，霞被他看久了，累了，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老是这样盯着我的眼睛。”他便咋醒似的说一句：“我。。。。。我看你眼里有个人！”霞脸红了，转过脸背对他。“看什么看，没见过？！”“没。。。。。。没见过！”他想搪塞过去，转念一想，又摇头。“没见过？你眼前是谁？！”病房里剩下了他俩，霞突然转过身脸对着他。“看吧！让你看个够！”他想爬起来，头一阵晕。霞扶他又躺回了床上。出院后，第一件事，他到花店买了一束更大更鲜艳的玫瑰花。霞捧着，放鼻子底下嗅。“真香！好美丽的玫瑰花！”五十年过去了，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一个白发男人和一个跛脚老太手牵手走在乡间小路上。

　 　善与恶

前边是我这次春游的目的地。

这儿有一条小河，小河岸边有成片的枯草，由于经过了寒冬腊月侵蚀，风吹雪压，枯草倒伏到了地面上，踏上去，软绵绵的，松软，舒适，给人一种踏地毯的感觉。

四月初的北方沿海地区，不怕冷的小草，已经倔犟的钻出了湿润松软的土层，稠密的枯草下，显得碧绿翠染。我喜欢的苦菜，呵！真多，一颗，两颗。。。。。。呵呵，到处都是苦菜啊！我笑了，这次春游没白来，我会得到满满的收获。拔呀！拔呀！拔了一大兜子。兴高采烈采集，一抬头，发现枯草上躺着一条井绳粗细的黄褐色绳子，从枯萎草丛里伸出来半截。

绳子下有一棵很大的翠绿蓬松的苦菜。

我欢喜着伸手拔，手还没触到哪儿，心差点儿蹦出来，是蛇，是一条黄褐色的蛇，它正朝我吐着分叉的血红的信子呢。我惊叫着倒退好几步，石头绊一跤，重重摔倒了地上。我从小害怕蛇，只要看见了蛇就会吓的浑身发抖，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颠掉了胆子，没有仓皇逃走，而是小心翼翼离他更近了。它在草丛里慢慢的游动，整个身体呈多处S型，显得十分柔软而又有韧性，身上的鳞片在明亮的日光下闪闪发亮，三角形的头上依稀可以看到鲜红的信子一伸一缩，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睛仿佛露出凶光，似乎正在搜索着自己的猎物……它看见我，反而停了下来，摆摆头，往草丛里缩一缩，扭头瞪眼睛瞅我，嘴里依然吐出分叉的血红信子。他为什么不逃走？不害怕我吗？难道它故意和我对峙？我颤颤的问自己微微海风吹来，凉凉的，我突然想到：天气还冷，蛇休眠一个整冬天，刚出洞，身体极度虚弱，它急需补养身子，他眼下没有气力爬动。

我打消了“蛇与我对峙”的奇妙想法。虽然我的心还颤抖，我壮胆拿条长木棍扒拉开枯草。哎呀！蛇足有一米多长，下半身无力的盘在枯草上，呆滞的眼神，绵软的身子。看到这些我陡然生出怜悯之心，同一个地球，人与蛇共存，共同生活在这块肥沃的土地上。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我应该救助这个可爱的小精灵，何况还有《国家动物保护法》呢。我飞速跑回家里，从冰箱里拿出刚买的新鲜牛肉，剁成碎块，生怕快大了它吃不下去。回到枯草地上时，蛇还躺那儿，可怜巴巴蜷缩一团。它饿瘦了，可怜的蛇啊！我给你拿来了你喜欢吃的。

我把牛肉放在跟前，可爱的小精灵，你吃吧！。不管我如何千呼万唤，他都不搭理我，看都不看鲜美的牛肉一眼。我一阵心酸，饿死了？我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肚子一鼓一鼓，在呼吸。嗯！天太冷了，冻僵了，我真想回家拿一床棉被给他盖身上。转念我想起了《农夫和蛇的故事》。不，不，这条蛇绝不是农夫遇到的那条蛇，何况那是教育人的一个典故，就像我今天的小说，是我编出来的。怎么办啊！送宠物医院？还有。。。。。。脑海里闪出许多想法。蛇头居然扭动了，张开嘴开始慢悠悠吞噬牛肉。看他吃的那样甜美，我一阵欢喜，一阵欣慰。。。。。。我做了一件助蛇为乐的事，我问心无愧，我要把它的故事讲给我认识的人听。。。。。。

第二天一觉醒来，我依旧去送牛肉。蛇没走，还等我，我们似乎成了朋友。它又饱餐一顿。第三天。第四天。。。。。。转眼过了五一，春暖花开了，这一天，我去送牛肉，发现蛇不见了。上次送来的牛肉散落这儿，腐烂了，臭了，招引来许多苍蝇。我挨个翻弄枯草寻找，始终没找到它的踪影。我担心起来：它会挨饿吗？他冷吗？心里免不了惆怅，我为他的生命担忧。突然，“吱吱”头顶一声凄厉叫声，枝繁叶茂的树上，有一个鸟窝，一对从南方飞来的我熟悉的鸟儿，每年四月份就在这儿生儿育女。我是鸟儿爱好者，对鸟儿特别钟情，几年间，在我的保护下，鸟儿夫妇才获得安静的繁育。我循声望去，鸟夫妇展翅盘旋在窝上空，一会儿落在树枝上，一会儿飞我头顶盘旋，凄厉叫声，似乎让我救它我感到鸟儿有大事发生，不能犹豫了，我应该帮助鸟儿夫妇。透过稠密的树叶，我发现了那条黄褐色的蛇。长长的身子缠绕在一棵胳膊粗细的树杈上，脖子伸到了鸟窝里，正肆无忌惮吞噬鸟夫妇的孩子。对于爱鸟者来说，看到伤害鸟的行为，无异于伤害了自己。我恼怒了，顺手操起一条长棍子，朝蛇砸去。棍子碰到了树枝上，砸空了，万万没想到，蛇竟然发出伶俐的野性，“嗖”一声，眨眼看不见了。我断定它还在树上，躲到了稠密的枝叶间，我仰头在树枝间寻找；突然，树梢上垂下一米多长的蛇身，“嗖”朝我扑下来，以为它要咬我，我举起了棍子，他竟然奇迹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棍子爬到地面上，一头扎进了枯草丛里。

“簌簌”，草丛如刮了一阵疾风。我改变了主意，当天，我拿镰刀把这儿的草割的光秃秃的，一根毛都不剩，石头缝用水泥浇灌上，不让蛇有半点儿栖身空间；为防万一，我还买来了硫磺撒到树周围，抹树身子上，据说蛇最害怕硫磺。我不想伤害它，我也不想让它再来伤害鸟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