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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现实题材>默雨言秋短篇小说选集>第七十九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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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集

小说:默雨言秋短篇小说选集 作者:默雨言秋 更新时间:2024/8/1 11:13:11

   酒仙

七天春节假期,厂部要求各单位留一人值班。

领导问我:“愿意哪天值班?”

对我这个外地客来说,除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基本不去串亲访友。

我说:“随你安排,那天都行。”

听了我的回答,领导瞬间舒展开紧颦的眉宇。“你年初一值班如何?”领导用商量的口气说罢,望望窗外,“都有事,唉!没办法!”

“你放心好了!反正我在家也没事!”

年初一,上白班的人都放假了,厂区显得宁静而深远。这儿远离居民区,听不到鞭炮炸响的喧闹,值班室和车间又相距一段距离,我值班的地方更显冷清。

早晨来了,为掌握车间情况,我先去车间转了一遭,挨个岗位看了看,见没事了,才回到办公室。为打发时间找出旧报纸随意翻看起来,翻来翻去,都是旧闻,看了一会感觉无聊,开始欣赏放在窗台上的那盆花,见盆花旱了,拿起杯子正想浇花,桌上那个血红色电话铃声响了,清脆悦耳的声音,响了好几遍,充斥整个房间,对于寂寞了一上午的我来说,虽然噪音大了,听起来是那样悦耳,寂寞也顿时消失了。

我拿起电话放耳朵上,才知道是一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打来的。我以为他是为我拜年的,寒暄几句过年话后,他说:“李峰让我捎话给你,让你去他家一趟!”

我答道:“瞅时间我会去!”

“不!”亲戚说,“他捎话说你今天务必去!”

李峰,是我来不久认识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亲戚,山东人有异地他乡认老乡的风俗习惯,远在他乡,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多结交几个人只有好处,没坏处。不久,便结识了老家来的这个远门亲戚。

李峰住市里,我住市郊,相距不下十多里路,对于交通发达的今天来说,算得上近在咫尺。

几年下来,我和李峰逢年过节,或一早一晚少不了聚会,我背地后喊他“酒仙”。

李峰的特长是喝酒,只要我俩见面,一定喝酒。而且他喝酒别具一格:轻轻呡一口,慢慢品味,眯缝眼睛,抿抿嘴唇,细溜溜咽下,一种飘飘如仙的感觉。平时他话很少,基本上一问一答,不问他,他就默默无语。两杯酒下肚,话盒子就打开了,如高山流水,滔滔不绝,只要他说起话来,如茶壶“哗啦啦”倒水,我绝对插不上半句。他讲的多半是他半生来成长经历与体会。比如,他说他读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一个特别调皮的学生,全班的学生都挨过打,他是唯一没挨打的一个,谁见了调皮学生都害怕,唯有他不害怕,相反,调皮学生反畏惧他。

这个故事他不止讲过一次,后来他又讲,我打断他的话问:“你有什么妙招让他畏惧?”

李峰不答我的话,一手捏住酒杯,“呲溜”把酒灌倒肚里,空杯放桌上,酒精烧红的眼睛直视我。

我不知道他干什么,我说:“你说呀!”

他扭扭嘴,显出不宵一顾的样子,伸出一个手指指我,吐沫星子喷我一脸。“你呀!你呀!在社会混早呢!”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指责我,我看看酒瓶里还有酒,够他喝的,还是问他。

他突然抬高了嗓门,指自己空空如也的酒杯:“给我满上呀,学生要有学生样子,我白给你当老师?!”

我才明白,问他调皮学生畏惧他的缘故,就是向他请教,请教就要拜他为师,拜他为师就要给他满酒,原来如此。

“即。。。。。。既然向我请教,就。。。。。是学本事,学本事。。。。。。。。就要拜老师,不拜老师,谁费力八叉。。。。。。教你!”

李峰醉了,每回喝到这份上,说话颠三倒四了,我说:“你喝醉了!”

“你才醉了呢!”

他从不承认自己喝醉了,用一句通俗话说,宁可醉死不认那壶酒钱。

为证明自己没喝醉,他会说:“我没喝醉,真的!”

李峰站起身,松松腰带,站着捏起酒杯,“呲溜”一仰脖子,一杯酒全灌倒了肚子里。这以后不要求我给他满酒了,自己拿起酒瓶,往酒杯里倒酒。

看他醉成这样子,我喊道:“酒洒桌上了。”

他不抬头:“嘿嘿”,“你才洒桌上了!”

酒流一地,他端起空酒杯,仰脖子,做喝酒状,嘴里说:“好酒,好酒!”

然后就是发怒,抱怨:“小气鬼,来你家里不让喝够,太小气!以后八抬大轿都抬不来!”

大年初一,让我务必去他家一趟,我脑子里打着转转,反复琢磨捎来的这句话。他要干什么?请客?民俗民风,年初一是一家人团圆相聚的日子,外人只能去拜年,没有做客的风俗习惯。既然不是请客,又是什么?我心里突然不安起来了,难道有事?不管怎么说,在异地他乡,两眼乌黑的外地,一乍没有四指近,既然结识了这门亲戚,就应该走得近乎些,没有理由疏远。何况,我们之间还有频繁来往。

想到这儿,我的心情焦躁起来了,看看悬在空中的一轮红日,慢悠悠西沉,急死人了!

现在就去?可是单位要求按点值班,万一走后有什么事情发生,找人找不到,领导责怪起来还不倒了大霉;不去吧,捎来话了。我心里如一团火燃烧,好难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悠。终于熬到了一轮红日沉下去了,一整天紧紧压缩的痛苦的心,才渐渐舒展开来。

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下来的时候,我来到了李峰家门口。

“咚咚”,轻轻敲门,屋里没动静,我又敲门,依然没动静。我使劲敲,终于听到了走到门后的脚步声。

“谁呀?”随着问话,李峰妻子开了门。

卧室里,过道里堆放着乌七八糟的东西,像一个破烂场。李峰从卧室走出来,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满脸乐开了花。他伸出双手要和我握手的瞬间,低下头扫了一眼,手又缩了回去,脸也耷拉下来了,一脸不高兴,转身回到了卧室。

他怎么了?为什么这样?他有意冷落我?我蒙了,我想扭头回去,那怕一万个理由我都能找出来。

还在我胡思乱想时,李峰居然又走了出来。

“坐吧!”李峰淡淡的说,他的手势很憋足,很恶心,我心里顿感翻江倒海的感觉,我想吐。

客厅是一间十平米左右的房间,门右边口放一张小床,正对门摆两个单人沙发,沙发中间放一张茶几。茶几上摆一个藏满污垢的搪瓷盘,盘里放着茶碗,茶壶。茶碗里满满的茶水还冒热气腾腾的白汽。

李峰坐我对面,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呛的我差点儿喘不上气来。从神态看,他喝醉还没醒过来。

既然如此,何必同一个醉汉计较!

他妻子从另一个房间过来,手里端一个白陶瓷盘,盘子里摆几片刚切开的西瓜,西瓜没熟透,红瓤里夹杂着白瓤,茬口里侵出晶莹的水珠;冷冰冰的屋子,摆上了冷冰冰的西瓜。

“吃吧!”李峰妻子说。

我摇头,我不想吃,大冷天我没吃冷食的习惯,我摆手,意思是不吃。

李峰也许是误判,或其它原因。朝他妻子吼道:“操!”眼睛盯茶几上的西瓜,“有昨天吃剩的,拿来就行!”

我没听错,他清清楚楚这样说的。我想,他对他妻子发怒,倒不如说是对我发怒,我是你捎话叫来的,不是吃西瓜来的!即使吃你的西瓜,也不能让我吃你夜里剩下的?呵呵!狗眼看人低,你把我当成叫花子了?是来讨食吃的?!

稍微冷静,我想,我不应该烦气,我面对的是一个醉汉,经常喝醉酒失态的人,同醉汉计较,自己岂不成了醉汉。

想归想,天黑了,我走了十多里路,我还没吃饭,我不能待这儿饿肚子听他怒吼。我终于鼓足勇气,直视他:“有事吗?”

他耷拉脸,漫不经心拿起西瓜吃。

我急了,大声说:“你有事吗?我要走了!”

他把吃剩的西瓜皮往脚下一扔,眼睛看天花板,然后气哼哼说:“大过年的空手来人家家里,你好意思?,你呀!你呀!以后怎么在社会混下去!”

我发蒙,捎话让我来你家,是让我送礼呀?

我知道过年应该带你东西,可是,我没理解到你捎话的含义!我不是没想过,我有打算,待我了解情况后,再借机出去给你买。不信你问问门口小卖部里那个胖女人,都说好了,这是礼节,我懂!

转念一想,不要太当真了,每回喝醉酒,他都唠唠叨叨以祖师爷的身份教训人,还是那句话,同醉汉计较,自己岂不成了醉汉。

但不能失去礼节,我说:“你想要什么礼物?”

李峰不再吱声,弯腰在沙发下边摸,半天摸出来一瓶酒,拧开盖子,茶几上拿一个空杯,满满倒上一杯,一仰脖子灌进了肚里,然后抹抹嘴巴。

依照惯例,这个动作后边,他撕开脸皮笑;这次他没笑,依然对我怒气冲冲。

我恼怒了,我必须走,我没欠他什么!何况,我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我说:“我走了,祝你新年快乐!”

他这才睁开醉眼朦胧的眼皮,看我一眼,然后打个很标致的手势。

“慢,你带上!”

我莫名其妙。“我带上什么?”

“炉子,你不是要一个取暖炉吗!给你做好了!”

他不说,我还真忘记了,一个月前,同他喝酒的时候,他说他铆工技术特别好,铁板上下料分毫不差。我说:“好不好你自己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眨哈白兔一样的眼睛:“我让你亲眼见识见识!”

我说:“好吧!见识了就服你!”

然后他拍拍脑袋,做思考状:“你家缺少什么?”

我说:“天冷了,需要个取暖炉。”我知道他办不到,才这样说的。

没想到玩笑话他当了真。

既然费力气做好了,那就以假当真吧,回去送人也好,我说:“我没准备,改天来拿吧!”

他到爽快:“绳子都给你准备好了,往车子上一捆就行。”

我跟他来到楼下储物室。

我往自行车上捆取暖炉的时候,他眼睛里有些异样,吞吐半天才说:“你知道吗?做炉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买材料也没少花钱!”他的意思我明白,不能白拿,要付报酬。

我说:“要钱还是要东西?”

他又咬舌头吞吐半天:“咱们是亲戚,要钱不合适,还是要东西吧!”

既然这样,也行:“你要什么呢?”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送最需要的!他爱喝酒,就送酒吧!我刚买了一箱青岛易拉罐啤酒。我问:“行吗?”

他伸伸舌头,又看看取暖炉,衡量半天,也许他认为取暖炉价值大于一箱易拉罐啤酒,瞪着醉眼朦胧的眼睛看我:“再给我加一箱白酒吧!档次别太高了,中档次就行!”

李峰第二次捎话是第二年的秋天。

一天,清晨四五点钟,虽然天空还黑蒙蒙的,满天星星渐渐失去了光亮。突然,“咚咚”有人敲门,我开了门,站我面前的是上次捎话的那个亲戚,他悠然的站门口。

大清早敲门,有事?我望着他。

“李峰他娘病了,李峰让我告诉你!”

李峰他娘身体一向挺好,从没听说他有什么不适,为什么突然病了?我问道:“患什么病?”

他稍稍停顿:“李峰说患了胃癌,不过——不过我也说不清楚。住医院了。”

“住哪个病房?”

“我也说不清楚,弄不好出院了?回家养着,胃癌看也看不好,唉——”

这位亲戚走了,我放不下心,既然捎话来了,就应该看看去,何况她是李峰的娘。我回屋里胡乱吃了几口饭,看看太阳爬上了树梢高,光线映射到窗台上,估计查房结束了,我走出门,打算去商店买些慰问品,走到屋头转念一想,李峰娘万一出院了呢,不如先走一遭,确定没出院再回头卖慰问品不迟。

我来到住院部楼梯口,正往楼上走,耳边飞来一声脆生生童音:“大爷,你来了!”

站我面前的是一个红衣女孩,看去十五六岁样子,冲我笑呢。她见我眨迷惑的眼睛看她,甜甜的小嘴又说:“大爷,你不认识我了?”

我看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我轻轻摇头。

“我是李峰女儿,你忘记了,那次我和我爸去商店遇到你的那个女孩!”

“哦,哦,我大悟。“都长这么高了,细看还能认出来,你是丽丽!”

“是我,大爷,你来这儿有事?”

“我来看一个病号。”

“你看谁?我带你去!我来这儿三天了,我和医务人员混的很熟,他们会告诉你要找的人!”丽丽天真的笑,转身往楼上走。

我说:“我看你奶奶,你奶奶不是住医院了吗!”

丽丽突然收住笑,阴沉下脸:“是啊,奶奶患了胃癌,也不知道会治好吗?”丽丽眼圈里滚出了泪花。

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懂事,我心里一阵翻腾,赶紧安慰说:“不要胡乱想,这病能治好!”与其说安慰丽丽,倒不如说是安慰自己,人在无可奈何的时候,会产生幻觉,幻觉是一种寄托,寄托就是希望,希望眼前的事化为现实。

我问:“你自己护理你奶奶?”

“今夜我自己!”

“你爸爸呢?”

丽丽天真一笑:“爸爸没来,他说他很忙。”

“哦,他很忙?他能忙到什么程度?再忙,也不至于老人生病了都没时间护理吧!

我知道,他是忙,忙着喝酒呢!

“叫你爸爸来护理?”

“叫了,我姑姑叫了他好几次,爸爸发火了,酒瓶子都摔碎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丽丽绕绕头皮,捋了捋乌黑的长发,“爸爸让步了,爸爸说,瞅空来看看!”

他和我一样,来看病号?酒精腌制的人,也许如此而已!

我想起慰问品的事,去病房探望病人一定带上,我已经和那个商店老板说好了,我去拿。

丽丽的电话铃声响了,他没有避讳我,当我的面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李峰的声音,丽丽把我来的消息告诉了他爸爸:“王大爷来看奶奶了。”

“哦,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还没去病房。”

又听李峰问:“带来的什么慰问品?”

丽丽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吱呜几声挂了电话。

眨眼几天过去了,又是周六晚上,风和日丽的天空,满天星星俏皮的眨着眼睛,路灯将街道映的雪亮。我突然想到李峰娘,病情怎么样了?李峰来护理了吗,那个懂事的丽丽还在医院护理?带着一连串疑问,我又一次去了住院部。李峰娘住最里面那间单间病房,走到门口,我听到了李峰大声说话:“你,你不给我穿衣服!还打我!”

李峰娘少气无力地说:“你哭,我急了!打也是轻轻打!”

李峰吼道:“你知道吗,那时我两岁,我记恨你一辈子!”

李峰娘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楚。

李峰又吼道:“按理说,今天我就不管你!你没良心——”

听到这儿,我知道李峰又喝醉了,他只要喝酒,就回忆过去的事,我真佩服他的记忆,二岁时发生的事,点点滴滴他还留在记忆中,至今耿耿已坏。

我推开房间,我没猜错,病房里依靠北墙那一张病床,李峰娘躺床上,身上盖雪白的被子。几天下来,李峰娘瘦多了,脸儿蜡黄,我进来她呆滞的眼神看我。才几天他不认识我了?他想说话,嘴唇翕动几下,但没出声。眼泪扑簌簌流下来。流到枕头上,枕头都湿了。李峰看我,又转头大声呵斥他娘:“哭,就会哭!你还有什么本事!”

吼到这儿,李峰闸住了话头,可能是过于激动的缘故,他打了一个哈欠,瞬间,满嘴污浊的刺鼻的气体,弥漫整个房间。我这才看清楚,李峰坐一条小凳子,面前摆着病房里专门配制的凳子,上边摆着油炸花生米,炸大虾,还有几个小菜凳面上满满的,摆不开了,二锅头酒瓶放地上。就这样,李峰边吃边喝,边吵闹他娘。他又喝醉了,见我进来了,李峰瞪一双酒精烧红的眼睛问:“你找谁?我不认识你!嘿嘿!”说着,摇摇摆摆站起来,要不是一手扶住墙,摔倒了。

我说:“我是谁!你不认识?”

“不认识!”他把头摇的如拨浪鼓。

“我可认识你!”

“你认识我?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叫李峰,喜欢喝酒,对吗?”

李峰突然哭了,抹抹满嘴角白花花吐沫星子:“呵呵,知道吗?我喝酒从不醉,不醉——你知道?”

“我知道,你是有名的酒仙!呵呵!天下闻名,创As吉尼斯纪录的哪一个!”

冷嘲热讽之后,醉眼朦胧中,他笑了:“嘿嘿!看我娘,有慰问品吗?没有我可不接见你啊!”

他习惯性松腰带,松一阵,说:“你等着,我去卫生间卸缷载!”

李峰一走,李峰娘突然哭了,哭的那样悲惨,凄楚,以至于我都心酸起来了。

李峰娘说:“养这样一个儿,作孽了,天天喝酒,没法呀!”

说着,李峰娘又哭。

我说:“别哭了!还是爱护自己身子吧!”

李峰娘还是唠叨:“这个作孽鬼啊!他跟我说他给我选好了坟地,今天开始挖坟了!呜呜——”

醉鬼,的的确确是一个醉鬼,竟然说出来这种没人肠子的话。我突然愤怒起来。。。。。

李峰第三次给我捎话是今年谷雨那天。

这是一个咋暖还寒的日子,虽然野外耐寒的小草泛绿了,碧绿的麦苗拔节了,一早一晚的风还挺凉。我推开窗子遥望连绵起伏的山脉,听楼下修理店里播出的朗朗歌声,似乎大自然的美丽拥到了胸中。

“咚咚”有人敲门,声音很大,短而急促,后来以至于敲门变成了砸门。我开门,见还是那位亲戚,他好像走得很急,见了我咽一口气才说:“李峰让你去一趟!马上就去!”

“哦,”哦,

李峰有急事?不然这位亲戚不会急成猴吃蒜一样。亲戚说完扭头走了,到了楼头上又转回来嘱咐说:“呃,忘了告诉你,去九级清真寺里!李峰在那儿。”

九级清真寺,我很熟悉的地方,每年开斋节我都会去那儿礼拜。清真寺里阿訇,乡老常年在那儿,每天都念**经,周五礼拜。

李峰让我去哪干什么?为什么去哪儿?唉!别猜想了,肯定有事,不然不会让亲戚疾风火燎来喊我。

两小时后,我来到了清真寺,让眼前的情景惊呆了,阿訇,乡老站门口商量事,大殿里头平安房里静静地安详的躺着一个少女,她就是丽丽。李峰妻子蹲大殿墙角嘶哑的哭泣,李峰坐阿訇身边,耷拉着脑袋,眼睛红红的。双脚下意思不间断的**地面。一股浓浓的刺鼻酒味在空气中弥漫。

我偷偷瞅一眼李峰,李峰上衣兜里露出半截酒瓶,他离不开酒了。

丽丽在十五中读书,丽丽勤奋好学,又聪明,每次考试成绩都在级部前三名,老师说,丽丽读大学丝毫没悬念。

高中毕业这年,学校推荐她读武汉大学。教育部有规定,每年三四月份,自主招生的学校,要去学校笔试面试。成绩合格了,可免除全国统一高考。

丽丽要去武汉大学考试了,丽丽妈说:“去吧!”丽丽妈一边为她打理行装,一边嘱咐路上的事,毕竟丽丽还小,第一次出远门,

李峰睡觉了。昨夜喝醉了,睡梦中听到丽丽去武汉,吼道:“不能去!”

妻子说:“学校安排的!”

“谁安排也不行,我说了算!”

为这事李峰和妻子吵起来,吵闹中,李峰抓起酒瓶,一仰脖子又灌进肚里半斤白酒。酒壮胆,酒也助威。李峰拿起家里的斧头把窗户玻璃砸碎了,然后又把门砍破,一场天昏地暗大战持续到下半夜。

凌晨,吵闹累了,李峰呼呼睡了,一觉睡到太阳升到头顶上。

“咚咚”,有人敲门,来人告诉他,丽丽躺在野外麦地里服毒了。。。。。。。

打发完丽丽的后事,春天走了,冬天又来了,一晃几年不见了李峰,他怎么样了?还喝酒吗?

前天,我去市里办事,走过站前街,远远看见迎面缓缓驶来一辆轮椅三轮车,走近了细细看,李峰坐轮椅上,李峰也认出了我,他瞪一双泛黄的无神眼睛看我。

我指指轮椅问:“怎么回事?”

李峰低头不语,又看我。终于“哦——哦——”他指自己的脑袋,他患脑梗失语了。

他哭了,浑浊的泪水流满两颊。

路人交头接耳:“可怜之人定有可恨之处!

“妻子呢?家里还有人照顾!”

“妻子也走了!”

啊!啊!走了?

走有两层含义,我不想弄懂是哪一种,真的!人生无常,唉!如此而已,眼下也许就是结局罢了!

轮椅扶手上挂一个脏污污的帆布包,包口露出来半截酒瓶,这也许就是他的伴侣,精神全寄托在它身上。

他颤抖着手掏,半天才抽出来酒瓶,拧开盖,悠悠喝一口,抿抿嘴,瞬间飘飘然神仙一样。

“哦!哦!”他指酒瓶。

“我不喝!”,见我摇头,他脸色即可阴沉下来,一副难堪样子,一手摇轮椅轮子,直朝前悠悠走去。

前面一家酒水批发门头开业了,“噼噼啪啪”爆仗在空中炸响起来,刺鼻的硫磺味道弥漫整个街道。

我一阵悲哀,我想哭,我想起了聪明伶俐的丽丽,那个天真活泼的女孩。

我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怜悯起来:一辈子以酒为伴,喝吧!酒是你唯一的亲人,有了它你不会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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