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战云密布

1950年，世界上20多亿人民已经被一道铁幕强行划分为两个阵营，从欧洲平原的边境铁丝网，到中东沙漠的漫天炮火，再到亚洲山地的兵戎对峙。铁幕两侧布满无数的枪口和阴谋，流淌着成海的鲜血。中国，一个已被战火蹂躏了100余年的文明古国，从国运谷底刚刚起步，而我们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第一章战云密布

“叮呤呤呤……”办公桌上老旧的电话机发出夹杂着金属铁锈**的声音，嘶哑着响起，一个30来岁的干部熟练地拿起话筒，“喂？什么事？”电话的那头说了片刻之后，干部眉头紧锁，挤成了一个肉疙瘩。“这……”对方听出了这边的迟疑，便放大音量：“这是党的命令！人民的命令！”干部听到这几个字，整个大脑似乎被闪电贯穿，原本的迟疑变成了坚定，铿锵有力地回应：“是，坚决执行党的命令！”

放下电话后，一个女秘书刚好携一沓文件走进了办公室，眼神中闪过一丝机灵：“马组长，上级又派有新任务了？”

干部回头，嗔怪道：“进门不喊个‘报告’？才几个月，倒学得鬼精鬼精的。”“马组长，下次保证不再犯，报告！”言罢便退回门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干部见此情形，脸上的愁容暂时收了起来，破出一丝笑容：“以后注意，正好，帮我把燕双鹰叫过来！”

“是！”女秘书转眼便放下文件，走了出去。

夜色降临，南京路上的小都会歌舞厅里面，燕双鹰扶着二楼的栏杆，听着灯红酒绿中放着的《夜上海》，望着大厅里起舞的人群，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没了半截，烟雾飘起却无法遮住他越发苍老的面容，过去的经历如放电影一般在眼前一幕幕浮现，从他10年前在关东山出道开始，他便在不断地战斗和失去。日本人和关东山的土匪被打败了，重庆的地下特务网被摧毁了，光复社和**救国军被消灭了，战友和他爱慕的人也一个个离开了。这只飞鹰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击打，被生离死别几乎磨得麻木，落在山石上暂作歇息，他太累了。

“双鹰，怎么了？还在为小锦娣牺牲的事情难过吗？”也许是他太伤心，身上原本灵敏的感官竟没有察觉到桔子出现在了身后，他缓缓转过身，捏灭了烟头，暂时缓了缓，强作平静地回答：“人死不能复生，我现在所能做的，只有沿着他们未走完的路走下去……”

语气中夹杂的哽咽没有逃过桔子的第六感，她伸手在燕双鹰肩上抚了几下：“你太强大也太孤独了，很多时候都快让人忘了你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有疲劳，你也总是按照大家想象的样子去表现。这么折磨自己，不累吗？”

燕双鹰语气更平静了：“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说累，唯独我不能说累。这些年刀头舔血，摸爬滚打，都是为了那些在这乱世中衣食无周的可怜人们，他们没有完全解放，我便没有停下的理由。不过还是谢谢你，桔子，能帮我把心病稍稍舒缓一下，有些事情或许说出来就好受一些。”桔子听罢，微微一笑，握住燕双鹰的双手，燕双鹰也心领神会，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二人在歌舞厅中享受着短暂的休息时间。

九头走上楼梯，正好撞见此景，正当犹豫要不要叫住的时候，燕双鹰却一边熟练地随音乐挪动着舞步一边问：“九头，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九头：“哦，大哥……”

话音刚落，却已被燕双鹰转过来的锐利鹰眼打断，九头这才反应过来：“叫了那么久，都习惯了。”

燕双鹰停下了舞步，身子一同转了过来：“九头，现在我们是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平日称呼用‘同志’，或者直呼名字即可，不兴再搞帮会混混称兄道弟那一套。”

“是，是，你看我一急就把什么都忘了。”九头擦了擦额角的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躲开燕双鹰的严厉目光。

“哦对了，你这么急上来，是不是组织上又派给新任务了。”

“是的，刚刚马小英同志派来的联络员将一张纸条递给我，说是有事需要和你当面说一下。”燕双鹰听罢，立刻回屋开始整理各种武器，腰刀匕首腿刀手枪一件件被**了大衣。

九头和桔子站在办公室外，“好不容易可以真正休息一会儿，又要马不停蹄去新的战场，军令如山啊。”九头感慨。

“这就是他的使命。”桔子透着办公室的灯光，喃喃道，“还有余茹萍，她顶着战友牺牲的悲痛刚完成任务，又被调去了福建……他们都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人。”

不多时，上海市财委会铁流小组办公室中，燕双鹰身着解放军粗布军装和那个干部坐在了一起。“双鹰同志，在上海的这几个月，你协助我们，连续侦破了多起国民党特务破坏事件，为保卫上海人民的人身财产安全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代表组织，代表上海人民对你表示感谢！”言罢，他整理好军装，站起来对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马小英同志，使不得啊。”燕双鹰急忙上前扶人坐下，“我不过是完成了作为一名解放军侦察员应该完成的任务，何必如此。”

马小英礼毕，和燕双鹰一起坐了下来：“不，我是对你感到由衷的敬佩，为你那**员的节操所折服。我真的希望，你能够留在上海，继续造福百姓，但是，军情不等人啊。”说着将一叠文件交给了燕双鹰，“你看看吧。”

燕双鹰接过文件阅读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我的老部队需要调我回去？”

马小英站了起来，负手开始踱步：“是啊，又有新情况了。双鹰同志，你知道，蒋介石率领残部跑到了台湾，加紧扩军，本来我军是打算部署12个军50万人，加紧凑足船只登陆，一举解放台湾。但是在刚刚过去的6月25日，**半岛形势突变，金日成率领13万人民军突然向南**李承晚伪政权发起了攻击，美国出动了第七舰队封锁了**，登陆台湾成为几乎不可能的行动。**得到消息，命令各部队尤其是四野火速北上，准备应对**方向可能的新变化。你的四野老部队39军已经准备出发，他们命令你立刻北上，到沈阳火车站与他们会合。”燕双鹰闻言，脸上的表情转为了平静：“美**很有可能为此事趁机介入**，变化的形势就是最好的命令，我会立刻准备离开。只是有一件事……”还没等马小英问起，燕双鹰便接了下去：“我走之后，桔子，许莉莉，青萍还有九头他们，就交给你了，现在的上海并不平静，希望你能保护好他们。”这是燕双鹰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求人。

“放心，双鹰同志，我会保护好他们的。”马小英紧紧握住燕双鹰的双手，“保重。”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深红色的盒子，“这是我们在一起工作时，让青萍帮忙传递消息一直用到的提子，留给你做个纪念。”

燕双鹰接过盒子，站起身对马小英也行了一个军礼，不知不觉，他觉得眼前昏暗橘黄色的灯光逐渐模糊。

夜深了，烟灰缸里横七竖八地堆满了燃尽的香烟，烟雾缭绕中，燕双鹰又一次回想起了来到上海以后的各种经历，新的朋友，战友的牺牲，狡猾的敌人，出生入死。经历得越多，想守护的也越多，最终准备要失去的也越多。而未来，不知道是会有新的际遇还是失去。师父步鹰低沉的声线“在关东山，要忘掉‘朋友’这两个字！”仿佛又一次萦绕在了耳旁……

天还没完全亮，他收拾好了行囊，和来时一样简单，又多了几分复杂。这个黑色的身影悄悄推开房间门，穿过走廊，走下楼梯，进入一楼的大厅。他似乎是黑夜里的幽灵，穿行在了都市的黑暗之中。他启动了汽车，车轮缓缓驶过寂静的街道，驶向迷雾中的未来。天空开始泛白，一丝光亮透过黑暗洒了下来。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在小都会歌舞厅门前，桔子，许莉莉，九头和手下的弟兄们都站在了门口目送自己，在他们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他似乎还看到了桔子在朝这边挥手。

清晨的火车，汽笛鸣叫着开始向北驶去，透过车窗上，他在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寻到了一个身着军装的魁梧身影，正是马小英，他又用一个标准的军礼送别了战友，燕双鹰隔着车窗也还了还了一个军礼。

清晨的阳光洒在了他们身上，铸出了两尊金色的雕像。

他打开了马小英赠予自己的那盒提子，里面赫然有一张纸条，“愿君归来，得见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