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监狱风云（二）

一

院子里，二猛正在分发步枪，拿到枪的战士们立刻奔向大门口加入战团，眼见还剩三十多支步枪，孟占山大喊：“谁会使枪？”

一个红脸汉子应声而出，一个标准的立正敬礼：“报告长官，我们五十多人都是原东北军，会使枪。”

此人白白净净，浑身是伤，虽然声音不大，但不怒自威，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英气，孟占山看着顺眼，大手一挥：“好，给你们！”

一群汉子欢呼着上来领枪。

黑脸大汉突然分开众人，昂然道：“长官，俺们三个管直，能不能给俺们三支？”

孟占山略一犹豫，点头道：“好，给你们！”

黑脸大**两个同伴领了枪，又要了不少手榴弹，兴奋的满脸通红：“长官，您真够意思，这么信任俺？”

孟占山放声大笑：“小子，不用夸。我这是押宝，押对了，交你们三个好朋友，押错了，大不了被你小子一枪蹦了。”

黑脸大汉眼睛都潮了：“长官，打今儿起，俺们三个命都是您的。大虎、二虎，跟我上！”

几百个敌人正朝大门蜂拥而来，密集的子弹打得铁门上火花四溅。战士们已在门外堆起沙包工事，正趴在后面拼命抵抗。

冲在最前面的是伪军，约二百来人，后面有五六十个鬼子，间距不到50米。伪军们都是黄色军装，手里的家伙五花八门。鬼子的军装发绿，头戴钢盔，手上清一色的三八大盖，还抱着两挺歪把子。

战士们人少枪少，准头又差，敌人嚎叫着越冲越近。

孟占山和众人迅速加入战团，火力顿时大增。

三个土匪更是使枪的行家，拉拴，开枪，再拉拴，再开枪，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娴熟至极，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三人弹无虚发，眨眼间就把冲在前面的伪军撂倒十来个。

伪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的一愣，纷纷趴倒在地，后面的歪把子立刻开始压制性射击。

“哒哒哒——”

沙包后立即有战士中弹，其余的也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冲啊！”敌人又叫嚣着发起冲锋。

“顺子，打掉鬼子的机枪！”孟占山大吼。

顺子才要动作，却被黑脸大汉一把按住，“机枪给我！”说罢不由分说，劈手夺过顺子手里的歪把子。

两个同伴默契地看了黑脸大汉一眼，随即在沙包后拉燃了两颗手榴弹，猛地朝前掷去。

“轰！轰！”

爆炸声刚过，黑脸大汉已借着炸烟腾身而起，抱起歪把子一通猛扫。

两个同伴像是约好了似的，借着机枪的掩护“嗖、嗖”翻出工事，旋风般冲向敌阵，冲锋的同时，手里像变戏法似的，拉火、投掷，再拉火、再投掷，一颗颗手榴弹甩个不停。

两人臂力奇大，居然能把手榴弹甩出七八十米远，一颗颗手榴弹划着弧线越炸越远，终于够上了鬼子的的机枪，“轰！轰！”两挺歪把子在爆炸声中飞上了天。

两人跑出一道弧线，步伐快如闪电，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众人刚刚反应过来，两人已甩光了手榴弹，绕了一圈滚回沙包。

这一阵急袭把敌人给打懵了，冲锋的伪军抱头鼠窜，后面的鬼子也被冲乱了阵脚，只好丢下二十来具尸体一窝蜂的退了下去。

“好！真他娘的猛！”孟占山高声喝起彩来。

“咯咯咯——哒哒哒——”

炮楼上射来密集的弹雨，敌人的轻重机枪火力全开，把大门前打的飞沙走石，十来个刚冲出大门的犯人立刻被罩入火网，顿时血肉横飞。

众人赶紧蜷缩在沙包下面，子弹从头顶嗖嗖飞过，飞溅的泥土落了个满身满脸，火力之猛，让孟占山大吃一惊。

红脸汉子忽然凑到孟占山跟前，沙哑着嗓子道：“长官，此路不通，咱得另想办法。”

“恐怕没那么容易，你有办法？”孟占山问。

“咱先退回监狱，在后墙上炸个洞试试。”

“没用的，后面都是悬崖。”孟占山失望地摇了摇头。

“试试嘛，长官，这阴面的灌木就不少，背后是阳面，应该更多，也许会有戏。”

“好，就听你的！他娘的，反正向前冲也是个死。”

二

“轰！”

惊天动地一声响，砖石横飞，碎渣四溅，后墙上被炸开了一个大洞，一时间烟雾腾腾。

孟占山和红脸汉子踩着碎渣走到洞口，透过烟雾往山下瞭望。

天已擦黑，一片雾霭之下是满山的枯叶，满山遍野都是荆棘和灌木丛，虽然不高，但坡度挺陡，足有六七十度。

“不行啊，就算栓着绳子往下坠，折腾半天也下不去几个人。”

“长官，当年邓艾偷渡阴平，在摩天岭裹毡滚下，愣是度过了天险，我看此山不高，下面还有一段缓坡，现在走投无路，咱们何不效仿？长官，我愿冒死先试。”此人仰起头，昂然道。

眼见此人一脸坚毅，孟占山热血沸腾：“好，老弟，有种！我他娘没白来，净遇上些大好男儿！就依你！顺子，去通知阻击的人，紧闭大门，准备撤退。其他的人，把监狱里所有的被褥都抱来，越多越好！”

“是！”众人轰然响应，乱哄哄地跑开。

山坡上，密密的枝杈在薄雾的点缀下失去了往日的棱角，变得模糊而混沌。

“咚”的一声，红脸汉子藏头缩脑，裹着被褥率先跃下。

山坡很陡，但见一个模糊的圆球“稀里哗啦”的一路滚下，而且越滚越快，顷刻间就碾过无数树枝和灌木丛，最后缓缓地停在高坡下的缓坡上。

然后，就没了动静。

孟占山就有点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撸下帽子，亮出热气腾腾的脑袋，随后衣扣一字拽开，一瞬不瞬地盯着坡下。

终于，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朝坡上用力挥手，然后又一屁股坐倒在地。

“噢！”

“他还活着！”

“成功喽！”

众人一阵欢呼。

孟占山心头狂喜，大手一挥。

“他奶奶的，想活命的，给我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