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曹霑赴任前安排了一场家宴

几天后，一个体态微丰的中年妇女来到太后处。太后见了就向她道喜。妇女笑道：“我也喜，主子们也喜。若不是主子们的恩典，我们这喜从何来？昨儿娘娘又打发人赏东西，小子在门上朝上磕了头了。”太后笑道：“多早晚上任去？”

原来曹霑去历下任职州同的谕旨已经下了，吏部连官印也都封好送到了曹霑手里。曹霑母亲马氏高兴之下也不年佛了，赶忙进宫谢恩。

马氏道：“前儿在家里给我磕头，我没好话，我说：‘哥哥儿，你别说你是官儿了，横行霸道的！你虽然是人家的奴才，一落娘胎胞，主子恩典，放你出来，上托着主子的洪福，下托着你老子娘，也是公子哥儿似的读书认字，也是丫头、老婆、**捧凤凰似的，长了这么大。你那里知道那”奴才“两字是怎么写的！只知道享福，也不知道你爷爷和你老子受的那苦恼，熬了两三辈子，好容易挣出你这么个东西来。从小儿三灾八难，花的银子也照样打出你这么个银人儿来了。如今又蒙主子的恩典，许你捐个前程在身上。你看那正根正苗的忍饥挨饿的要多少？你一个奴才秧子，仔细折了福！州县官儿虽小，事情却大，为那一州的州官，就是那一方的父母。你不安分守己，尽忠报国，孝敬主子，只怕天也不容你。’”

太后笑道：“他这一得了官，正该你乐呢，反倒愁起这些来！闲了坐个轿子进来，我陪你斗一日牌，说一天话儿，谁好意思的委屈了你——你也是个老封君了。”

我知道的史实是，雍正当政时有一个后世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决定：皇后和皇太后的父母可以按时进宫陪伴女儿。乾隆继位后很长时间内一直没找到借口修改。

二人接着聊些家长里短。

正说话间，抱琴进来道：“启禀娘娘，秋芳嫂子来了。”太后刚说了个“快请。”门外进来一个清秀的少妇，二十出头年纪，个子不高，细腰丰臀，看起来俏丽干练，一见太后就要跪下请安，太后忙示意抱琴上前扶起来。

少妇还没落座，太后笑道：“好几日没见你了。是来接婆婆吗？”

少妇笑道：“来大厅娘娘是不是肯赏脸呢。”

马氏跟着笑，说：“我糊涂了，正经说的话且不说，且说陈谷子烂芝麻的混捣熟。因为小子选了出来，众亲友要给他贺喜，少不得家里摆个酒。我想，摆一日酒，请这个也不是，请那个也不是。又想了一想，托主子洪福，想不到的这样荣耀，就倾了家，我也是愿意的。因此打算连摆三日酒：头一日，在我们破花园子里摆几席酒，一台戏，请娘娘去散一日闷；外头大厅上一台戏，摆几席酒，请老爷们去增增光；第二日再请亲友；第三日再把旧日的伴儿请一请。热闹三天，也是托着主子的洪福一场，光辉光辉。”

太后笑道：“多早晚的日子？我们必去，皇上说不定高兴了也去呢。不过眼下也也定不得。”

少妇忙道：“择了出月十四的日子，只不知道主子赏脸不赏呢。”

太后笑道：“别人我不知道，我是一定去的。先说下，我是没有贺礼的，也不知道放赏，吃完了一走，可别笑话。”

少妇笑道：“娘娘说那里话？要赏，赏我们三二万银子就有了。”

三个人一齐笑起来。

原来这少妇不是别人，正是曹霑发妻秋芳，姓黄，江南人。此时我并不知道的是，这个黄秋芳其实是后来改了的姓名，她真实的身份其实是李煦之孙。不过这是后来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到了出月十四，太后果然去了曹霑家，同行的还有怡亲王胤祥的家人等，据说向乾隆做过请示，乾隆同意曹寅生前好友前去恭贺的。

除了轿夫，太后只带了几个丫鬟，我和陈福等人被留在畅春园看护家园。等太后的轿子出了畅春园，陈福张保两人早不知去哪儿鬼混去了。

我没地方可去，在太监的板房内躺了半天，百无聊赖之下信步出了畅春园，走出东南门时发现这儿竟然有个便门通向圆明园。便门旁并没有门卫，也不知道是一直没有还是门卫偷懒溜号了。

进了便门，首先见到的竟然是富春楼，雍正死的地方。楼外搭了很多架子，原来是一群工人正在翻修。在石灰池旁一个有点年纪的人正在搅拌石灰，我正要搭话，旁边一个监工的人走过来把我赶走了。我待要跟他说我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又一转念，觉得这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何况狐假虎威一直是我穿越前最讨厌的为人风格，于是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这时候远处一个手拿马鞭的人朝我喊道：“这不是丁公公吗？”说着那人走近了，我一看乐了，竟然是常庸。

没等我问他怎么来了这儿，他不是去了军机处了吗？他朝我喊道：“小子怎么跑这儿了？是不是太后娘娘有什么宝贝东西落在这儿了呀？”

我告诉他缘故。他道：“军机处也去了几个人，看来曹家的脸面不小呢。”他告诉我因为去曹家喝酒的老爷们带了几个侍卫过去，他被临时抽调到这儿监工。“看来我们中午有机会喝点了。正好好久没一起了，我安排厨子加俩菜，中午算我的东。”

我答应下来，不过此时时候还早，我就溜达着去找刘满。等到到了南大门刘满的值更室，门口一个看门的告诉我，刘大人跟太后出门了。我才知道刘满也去赴宴了。我只好返身往回走。

中午，常庸把我带到工地一个工棚内，里面锅碗瓢盆倒是都齐备，是供给翻修宫殿的苦力们吃饭的临时食堂。常庸的随从把正在里面吃饭的几个男人赶到工棚外面，给我们留出说话的地方。

话题先是从眼前的翻修工程开始。雍正死后，这儿一直闲置，怎么会想到现在翻修呢？

常庸道：“顶上的主意，谁还敢说个不字不成？”说完这话压低声音说：“听说找风水师来看过，别人也不知道说了啥内容。”

“看这架势，是要把一楼的厨房取消吧？那二楼的寝宫还保留不保留了呢？”

常庸再一次压低声音道：“听说重点就是翻修厨房呢。说是里面有邪气。”

我不屑一顾：“又不是死在厨房，厨房有啥邪气？这厨房还是那年冬天太后提出添加的呢。原来楼上用膳都是从御膳房送过来，太后可怜丫鬟婆子冷风朔气的来回跑，就跟雍正爷提出在这儿添个小厨房岂不便当？雍正爷当即夸太后体贴下人，说她想得周到。”

常庸似有发现，问：“那就是这个小厨房不归御膳房管了？”

“好像不用吧。柳妈主事，很和善的一个婆子，天天做饭前打听丫鬟们主子想吃啥。想吃啥做啥，反正费用也都是宫里出。”

“那柳妈现在去哪了？”

“谁知道呢。听说当初是刘满打听着找的，兴许雍正一死就打发走了吧。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忘我们前些日子的约定吧？”

我装糊涂说：“什么约定？”

“看来你小子现在过得挺惬意。是不是不想名垂青史了？”

“？”

“还不明白呀？不是说好了一起查清雍正死因吗？我看你刚才说的这柳妈就有嫌疑。”

“嗨，她个婆子，连雍正的面也见不到有啥嫌疑的？我倒是觉得曹霑……”

“你有线索了吗？”

我跟常庸提起曹霑给钮钴禄氏诊病一节。我没有提跟谦妃的瓜葛。我更没提我的假太监身份。

他一副侦探的派头说：“我们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不是？你看，曹霑，弘历，柳妈，这几个人都有嫌疑不是?还有，你记得你干姐姐那晚跟乾隆鬼混的事吗？她那晚为什么没去酒宴？是提前知道危险吗？还是有什么别的玄机？我看好几个突破口可以选择。加把劲，我们会成功的。”

我觉得我的危机还没解除。我得等等看我的假太监身份，还有和谦妃鬼混的事会不会暴露。名垂青史毕竟没有保命更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