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生死鸳鸯(上)

陆中天决心要远离官场，悬壶济世了。

他没有再回陆记医馆，远走他乡，像费长房那样，手拿铃铛，身背药箱，药箱上系着葫芦，走村串户，为人治病。

一天，他来到了一处名叫陶家坪的地方。

陶家坪四周是山，中间是一块平地，居住在这里的人陶姓居多，因此而得名。

陶家坪有个小集镇，也就是集贸市场。

这集贸市场虽然不大，却有不少店铺门面，肉铺丶饭馆丶杂货店等举目可见，还有一家药店。

开药店的，一般都有坐店的郎中，看病配药两不误。

陆中天在药店附近摆摊并悬挂起了葫芦，其目的很明显，就是让那些看病的发现他，引起人们对他的注意。

发现他的人不少，却以为他是卖假药骗人的江湖郎中而无人问津。

有一位大约十六七岁小姑娘，先是进了那家药店，不久从那家药店出来，来到陆中天面前，问道:

"先生，你是不是真的能给人治病?"

"当然是真的。"陆中天回答。然后问那女孩:

"你这么问我，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人生病了？"

"是的。"那女孩说。"我的父亲生病，卧床不起。我到药店请大夫给我父亲看病，他们要我父亲到药店来。我说我父亲病得不轻，下不了床，走不得路。他们说，请他们去看病，要给出诊费。我没有银两，只好来问你会不会鉿人治病，你如果会治病，肯不肯到我家去给我父亲看病。"

"听你这么说，你父亲的死情很严重呀。"陆中天说。

"确实很严重。"那女孩说。"躺在床上，长吁短叹，不吃不喝，好像活不下去的样子。"

"好啦，你别说了，带我去见你的父亲。"陆中天说，随即收摊，跟着那女孩走了。

那女孩很高兴，主动告诉陆中天，她姓陈，名叫陈春妮。她父亲名叫陈青山，家中只有她和母亲三个人，没有哥哥弟弟，也没有姐姐妹妹。

陈春妮的家在山腳卞，用石头垒起的小院，用茅草盖起的土坯房。陆中天跟着陈春妮进屋的时候，她的父亲陈青山正躺在床上不停地啍哼着。

陈春妮把陆中天领到他父亲的床前，说:

"爹，我请了个大失，给你看病来了。"

陈青山轻微地哼了哼，算是回应。陆中天仔细地观察了他的气色，然后又抓起他的手腕号脉，思量了一会儿，对陈春妮说:

"你爹的病是因生气而致，过度生气导致气血不通，胸闷，头昏，烦躁。这就是说，你们家遇到了让你爹气愤到了极点的事。"

"是呀，我爹就是气出的病。"陈春妮说。

"好吧，我让他服下我的舒心顺气丸，就会好一些。"陆中天说。

陆中天从药箱里取出自制的舒心顺气丸让陈青山吞下，陈春山果然心情舒畅起来，不再哼哼了。

陆中天见状，顺势开导陈青山说:

"心病还须心药医。你是心中有气无处释放，憋闷在心而引起的病症。你把憋闷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心情好了，病症就减轻了。"

"说给你昕，没什么用呀。"陈靑山说。

"那可不一定。"陆中天说。"我是走南闯北的行医人，说不定真有办法帮你排忧解难。"

听陆中天这么说，陈青山便把憋闷在心中的气"爆"了出来。

陈青山说，他家原先在湖区，因为遭受洪涝灾害，逃荒逃到了这里。

他说，他家现在住的地方，原先是一片荒地，长满了杂草荆棘。他逃荒逃到这里以后，就把这片荒地开垦起来，种上了庄稼，维持生活。因此，就在这里安了家，上山捡石块垒起了院子，用土坯茅草盖起了房子，安心地住了下来。

他说他开垦的有两亩多地，种麦子丶玉米丶红薯丶高粱，虽然收成有好有坏，但是一年四季的吃喝还是不成问题。所以，一家人住在这里是心满意足的。

他说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在这里开荒种地安家，竟然招来了祸害。

他说陶家坪有个大地主名叫陶天佑，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人送外号陶霸天。这家大地主的管家名叫黄仁发，一天来到他家，对他说:

"你家的两亩多地，是我们家老爷的。我们家老爷说啦，你如果想继续耕种，就交地租。如果不交地租，我们就要收回。"

他说他一听这话，就怒火中烧，对黄仁发说:

"这两亩多地是我开荒开出来的，是属于我的，不是你们陶家的。"

而那黄仁发却说:"你开荒的这架山是我们陶家的，你开垦出来的土地自然也就是我们陶家，自然应当向我们陶家交地租。"

他说他实在嚥不下这口气，就到县衙告状。而陶霸天买通了县衙，宣判他开垦的两亩多地属于陶家，而且要从开垦的那年起向陶家交地租。而地租的租金是由地主定的，从开垦那年箅起，租金高达一百多两银子。

这就是说，陈青山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两亩多地不仅被陶霸天霸占去了，而且还欠债一百多两银子。

"就是这种情况，你说气人不气人。"陈青山讲着他的经历，依然怒气冲冲。

"确实很气人，我听了也很气愤。"陆中天说。"不过，还要想开一点，消消气，以免气坏了身子。我是你女儿春妮请我来为你治病的，所以你一定要配合我进行治疗，莫让你家里人为你操心担心。"

"好，我听你的，配合治疗。"陈青山爽快地答应。

就在这时候，有人大摇大摆丶横冲直撞地进了屋。陈青山小声地对陆中天说:

"他就是大地主陶霸天的管家黄仁发，魔鬼上门了。"

黄仁发进屋后发现了陆中天，就对陈青山说:

"你家有客人，好呀，我就当着客人的面，把话说清楚。"

"你要说清楚什么？"陈青山怒问。

"我要说清楚的是你家欠我们东家的债务问题。"黄仁发说。"我家老爷说啦，你家欠债本来是一百多两银子，零头就算了，只按一百两还债。但是，这一百两银子，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还清。"

"我家没有银子。"陈青山说。

"你家没有银子，可以想办法呀。"黄仁发说。

"我在陶家坪没有沾亲带故的人，没有办法可想。"陈青山说。

"你可以从你家里的人身上想办法呀。"黄仁发说。

"我家里的人没有办法可想。"陈青山说。

"你可以从你女儿春妮身上想办法呀。"黄仁发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陈青山问。

"我说这话的意思很明白。"黄仁发说。"我家老爷说啦，你如果没有能力还债，就让你的女儿春妮抵债。"

"不行！"陈青山说。"我不会把女儿卖到你们家当牛做马受欺凌。"

"我家老爷根本不可能让你女儿当牛做马受欺凌。"黄仁发说。"实话对你说，我家老爷看上了你女儿春妮，要纳她为妾，享受荣华富贵，扺债只是一种说法而已，明媒正娶也可。"

"更加不行！"陈青山断然拒绝，并且说:

"我女儿已许配人家，打她的主意没门！"

陈青山的态度使黄仁发勃然大怒，说:

"你们陈家不要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老爷的意思，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希望你们认真地考虑考虑，给我一个答复。"

说罢，起身走了。

黄仁发的行径，使陈青山极为愤慨，说:

"我今天算是看清楚了，陶霸天是为了霸占我女儿，才抢夺我开垦的土地，逼迫我还债的。"

"这个陶霸天，实在是太狠毒了。"陆中天说。

"他有他的狠，我有我的狠。"陈青山说。"我硬是要把我女儿许配给别人，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你把你女儿许配给谁啦？"陆中天关切地问。

"老张家的张铁柱。"陈青山说。

提到老张家的张铁柱，陈青山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他说，老张家是他的邻居，有两个孩子，老大是女儿，名叫张铁梅;**是儿子，名叫张铁柱。

老张家一家人都很勤劳，也很善良。他从湖区逃荒讨到这里的时候，饥寒交迫，走投无路。是老张家收留了他一家三口人，并为他们提供食宿。

后来，他开荒种地盖房子的时候，老张家更是鼎力相助，为他提供所需的工具，并且亲自帮他开荒盖房，还送他种地所需的种子。

两家的大人亲近，两家的孩子更亲近。

张家的张铁梅比张铁柱大兩岁，而张铁柱又比他陈家的女儿陈春妮大两岁。陈春妮便称张铁梅为姐姐，称张铁柱为哥哥。三个孩子经常在一起玩，玩得很开心。

随着岁月的推移，孩子们长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张铁梅经人说媒，与邻村瓦匠师傅的儿子成婚。

他的女儿陈春妮和老张家的儿子张铁柱是一起长大的，彼此相知相爱，双方家庭都很满意，就为他们订了婚，成了未婚夫妻。

得知这种情况，陆中天对陈青山说:

"如此说来，春妮和铁柱是一对可爱的鸳鸯呀，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拆散他们。但是，陶霸天的管家黄仁发所说的那些话，我们也必须认真对待。因为他是按照陶霸天的意图办事，而陶霸天的心肠狠毒，什么样的坏事都干得出来。所以，当务之急是把老张家的人请来，商量一下如何应对黄仁发所说的事。"

"先生说得对。"陈青山说，随即呼喚他的女儿:

"春妮，去把铁柱和他爹妈叫来，我有大事要与他们商量。"

春妮听了，立马行动，很快就把张铁柱和他爹妈叫了来。

张铁柱和他爹妈对陈青山的遭遇是非常关切的。当陶霸天要将陈青山开垦的两亩多地占为己有的时候，他们都替陈青山打抱不平，支持陈青山到衙门告状，并为陈青山垦荒开田作证而鼓与呼。衙门将陈青山开垦的两亩多地判给陶霸天，并由陈青山出租金给陶霸天，他们同陈青山一样怒不可遏。陈青山因此而气出病来，卧床不起，他们曾多次前来探望，安慰陈青山，并答应要想办法帮陈青山度过难关。这次春妮叫他们来，他们还以为陈青山想知道用什么办法度过难关。所以，张铁柱的爹妈一见到陈青山就说:

"我们知道亲家公是为向陶霸天交租金的事犯难，我们正在想办法帮你度过这一难关。"

"我让春妮把你们叫来，不是为了解决欠债问题。"陈青山说。"情况有变化，霸占我开垦的两亩多地，逼我所欠的地租租金，那只是陶霸天玩的圈套，打的幌子。"

接着，他把陶霸天管家黄仁发到他家来所讲的那番话陈述了一遍。

张铁柱的爹妈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大骂陶霸天:

"狼心狗肺的陶霸天，竟然要霸占我们的儿媳妇春妮，我们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他是魔鬼，是畜牲，不是人！"

张铁柱比他的爹妈更愤怒。他说:

"春妮是我最喜欢的人，陶霸天想从我身边把春妮拉走，那是痴心妄想！他要敢来硬抢，老子就要和他拚命！"

张铁柱的话音一落，陈春妮便说:

"我最喜欢的人，就是铁柱哥。我这一辈子，就是要跟着铁柱哥，谁也别想把我和铁柱哥分开。"

这时候，陈春妮的母亲也站出来说话了。她说:

"我们家的春妮和老张家的铁柱，那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非常般配。他们二人情投意合，两家老人心满意足。陶霸天的那个狗腿子管家不是要我们认真地考虑考虑回复他嘛，就照我说的，回复他吧。"

陈青山没有表态，却对陆中天说:

"先生是行医之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陶霸天的罪恶目的你知道了，我们两家老人的态度，春妮和铁柱的态度，你也都知道了。依你之见，这事应当怎么办。"

"依我之见，这事好办。"陆中天说。"春妮和铁柱既然已经定婚，那就抓紧时间把他们的婚事办了，而且要办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也就是用春妮和铁柱拜堂成亲来回复陶霸天的管家。"

"好！"大家一齐叫好。

"就这么办。"陈青山说。"至于所欠陶霸天的一百两银子，那就欠着，要银子没有，要命老子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