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生死鸳鸯(下)

为陈春妮和张铁柱举行婚礼的事定下来了，两家人都开始忙活起来。

按照当地的风俗，举行婚礼的那天，男女双方的家庭都要举办宴席招待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男方家庭举办的宴席叫迎亲喜宴，女方家庭举办的宴席叫出阁喜宴。

陈青山虽然是从湖区逃荒逃到陶家坪的，但是这些年来也结识了这里不少的农户朋友。为了把女儿的婚事办得热闹一些，他向那些农户朋友发了请帖，邀他们参加他为女儿出嫁举办的出阁喜宴。

但是，就在陈青山为女儿出嫁举办出阁喜宴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这件事就是陶霸天的管家黄仁发得知陈春妮和张铁柱要举行婚礼的消息后，立即向陶霸天禀报。陶霸天说，他想到的东西一定要得到，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于是，他令黄仁发带领五名护院家丁前去向陈青山追债，如果陈青山无力还债，就将他的女儿陈春妮抓来抵债。

黄仁发带着五名家丁来到陈青山家，气势汹汹地对陈青山说:

"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收取你所拖欠的一百两银子。"

"我家没有银子。"陈青山说。

"那就让你女儿春妮抵债。"黄仁发说。

"我女儿春妮正在准备与老张家的张铁柱拜堂成亲，不能抵债。"陈青山说。

"那就由不得你了。"黄仁发恶狠狠地说。然后命令他带来的五名家丁:

"去，把陈春妮抓起来！"

陈春妮正在为出阁喜宴准备洒菜，五个家丁把她抓起就走。

陈青山上前阻拦，被黄仁发打倒在地。他身体本来有病，尚未痊愈，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便呼喚春妮的母亲:

"快去老张家报信。"

春妮的母亲不敢怠慢，立即起身去老张家报信了。

老张家正在为迎亲喜宴作准备，张铁柱从集市上买了酒肉回来，得知陈春妮被陶霸天的家丁抢走的消息，怒从心上起，拔腿去追。

张铁柱追到陶霸天的大门口，追上了劫走陈春妮的黄仁发和家丁们。陈春妮见张轶柱来了，高声地呼喚起来:

"铁柱哥，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呀！"

张铁柱见状，怒指黄仁发和那些家丁:

"陈春妮是我媳妇，你们把她放了！"

黄仁发则冷笑着对张铁柱说:

"小子，你别大白天里作美梦啦，陈春妮进了我们陶家大院，就是我家老爷的小老婆。你箅什么，快滚吧！"

那些家丁们也对着张铁柱一齐喊:

"快滾吧！"

张铁柱实在无法忍受，捡起地上的石块砖头就朝黄仁发和那些家丁们身上砸去，边砸边骂:

"砸死你们这些王八蛋！"

黄仁发被张铁柱扔去的砖头砸伤了脸，他顿时吼叫起来:

"这小子疯了，竟敢动手打我们！大家动手去打他，往死里打！"

那些家丁们被张铁柱扔出去的石块砖头砸痛了，也砸怒了，一齐动手与张铁柱厮打起来。

护院家丁是身带武器的。他们有的用刀，有的用棍，与张轶柱搏斗。张铁柱为了心爱的妻子拚命相争。当他伸手去夺家丁手中的尖刀时，却被家丁用尖刀刺穿了他的胸膛，使他倒在血泊中。

一见这情景，陈春妮疯狂地从家丁手中挣脱，扑向张铁柱，哭喴着"铁柱哥"。但张铁柱已经无力回应，嘴唇动了动，便断了气。陈春妮哭着说:

"铁柱哥，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说罢，她拔出张铁柱胸膛上的尖刀，捅向自己的胸膛，倒在张铁柱的身边不动了......

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发生在陶霸天大门口的惨案。

人们知道，死亡的张铁柱和陈春妮是一对即将拜堂成亲的情侣。

人们还知道，陶霸天让他的管家带着护院家丁把陈春妮抢来，是要霸占陈春妮，纳陈春妮为妾的。

正因为如此，陈春妮和张铁柱死在陶霸天家门口的消息，风快地传遍了陶家坪。

陈春妮的父母和张铁柱的父母赶到了现场。

张铁柱姐姐张铁梅带着他夫家的人赶到了现场。

准备参加迎亲喜宴和出阁喜宴的亲朋好友们赶到了现场。

附近农户的男女老少也三五成群地赶到了现场。

陈春妮的父母和张铁柱的父母见到陈春妮和张铁柱的尸体，放声痛哭，在场的人们也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张铁梅要为受害的弟弟和弟媳报仇雪恨，指着黄仁发的鼻子怒吼:

"杀人偿命，血债血还，你把杀人凶手交出来！"

"杀人凶手是你弟弟张铁柱。"黄仁发强词夺理狡辩。"张铁柱先动手打伤我们家丁，我们家丁自卫才伤了他性命。"

"一派胡言！"张铁梅怒斥。"我弟弟是来抢救他的未婚妻，你们阻拦他才动手的。你们为什么不把他的未婚妻陈春妮放了？"

"陈春妮被我们抓来，她就是我们陶家的人，岂能放她！"黄仁发蛮横地说。

"你们为什么要抓她？"张铁梅怒问。

"她爹欠债，抓她抵债。"黄仁发说。

"她和弟弟正在准备拜堂成亲，你们知道吗？"张铁梅问。

"知道呀。"黄仁发说。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抓她？"张铁梅问。

"这是我们的事，我们想什么时候抓，就什么时候抓，你管不着。"黄仁发趾高气扬地说。

黄仁发的言辞和神态激怒了张铁梅，也激怒了在场的民众。大家纷纷对张铁梅说:

"陶霸天的人一贯横行霸道，和他们讲理是讲不通的，只能到县衙里去告他们，让官府处置。"

张铁梅认为大家说的有道理，就和自己的爹妈和陈春妮的爹妈商量，决定抬着陈春妮和张铁柱的尸体，到县衙去告状。

为了让人们知道抬尸告状的原因，张铁梅特地请人把案情的经过和陶霸天的态度用大字写在一条白布上，做成一面旗帜打着，抬着陈春妮和张铁柱的尸体进城，走大街，走小巷，引起全城人的关注。

张铁梅决定抬尸告状的做法，是出乎陶霸天意料的。他知道，这么一闹，县令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于是，他便亲自怀揣银票前往县城贿赂县令，求县令网开一面，从轻处罚。

县令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陶霸天说:

"这件事处理起来，既要顾你的面子，也要顾及我的面子。我是县令，县太爷，百姓的父母官，不能违背百姓的意愿，让百姓指着我的脊梁骨骂呀。现在，他们抬尸告状，闹得满城凤雨，我就不得不做出秉公断案的样子给百姓们看看呀。"

"你打算怎么断案，我听你的。"陶霸天说。

"这件事是由你想纳陈春妮为妾引起的。"县令说。"现在，陈春妮已死，而且是在被你们抓走后死在你们家门口的，不能不赔偿吧。"

"怎么赔偿？"陶霸天问。

"我说的赔偿包括两项内容，一是陈家所欠你的一百两银子地租钱，二是陈家所开垦的两亩多荒地。也就是说，作为对陈家的赔偿，一百两银子的欠债一笔勾销，陈家开垦的两亩多荒地归陈家所有。你觉得如何？"县令说。

"我完全赞成。"陶霸天高兴地说。"我本来无章占有陈家开垦的那两亩多荒地，也无意向陈家索取一百两银子，有意的是要纳陈家的女儿陈春妮为妾。如今陈春妮已死，我设的圈套也没什么意义了。名为赔偿，实际也没赔什么，就按你说的办。"

"不过，还有一件事，你也要按我说的办。"县令说。

"什么事？"陶霸天问。

"就是你的家丁用尖刀刺死张铁柱。"县令说。"这件事，按律法是要追究罪责的，而且对张家也要进行赔偿。杀人偿命，古来如此。我顾及你的面子，不会判你家家丅故意杀人罪，当然不会让你家家丁偿命。但是，张铁柱确实是死于你家家丁之手，而陈春妮见张铁柱死亡才殉情自杀而亡的。他们二人的丧葬费，你们不能不出呀。"

"行，我愿意出，但不知出多少。"陶霸天说。

"一百两银子。"县令说。"你害了两条人命，一百两子不算多吧。"

"不多，照你说的办。"陶霸天立马答应。

"好。"县令说。"你准备一百两银子带在身上，我升堂审案宣判的时候，你当庭把银子交给他们，我就宣布结案退堂。"

陶霸天知道，县令接受了他的贿赂，就一定会按照他和他商量妥当的去办。因此，当张铁梅的家人和亲朋们抬着陈春妮和张铁柱的尸体前来县衙击鼓告状的时候，他也在县衙门口出现了，并且问张铁梅:

"你们是来告状的，状告谁呀？"

"就是状告你陶羁天。"张铁梅愤怒地说。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做，所以也就到县衙来，准备应诉了。"陶霸天说。

"那你等着官府治罪吧。"张铁梅说。

张铁梅击鼓后，县令升堂审理。

大堂上，张铁梅讲述了案件的详细过程，从陶霸天派管家向陈家逼债讲起，讲到陈春坭与张铁柱准备举行婚礼的时候，陶霸天的管家带着家丁将陈春妮抢走，张铁柱为救未婚妻而与陶霸天的管家和家丁发生争斗，被家丁用尖刀刺死，陈春妮殉情自杀。因此，请求官府惩办杀人凶手，赔偿损失。

陶霸天在应诉中对张铁梅列举的事实供认不讳，但是不承认家丁是故意杀人，请求官府秉公断案。

轮到县令对案件进行审理了。由于原告和被告对案件的事实没有争议，他便直接宣判了。

县令宣判的内容，正是他和陶霸天商量好的那些。并且，令陶霸天当庭拿出一百两银子，交给张铁梅。

张铁梅正要申诉惩治杀人凶手的时候，县令却宣布退堂，拂袖而去。

张铁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对自己的爹妈和陈春妮的爹妈说:

"县令如此断案，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肯定是让陶霸天花钱买通了，给点儿赔偿，作个样子给老百姓看。"

"现在当官的都这样，遭难受苦的是老百姓。"她的爹妈说。

"心中有冤无处诉，只能忍气吞声过日子。"陈春妮的爹妈说。

回到家里，张铁梅便和自己的爹妈丶陈春妮的爹妈一起，商量如何安葬陈春妮和张铁柱的事。

两家人谈及此事，又伤心落泪了。陈春妮的爹妈说:

"我们本来是为春妮能够与铁柱成婚而高兴的，哪想到他们的喜事竟然变成了丧事。"

"我们原先是为春妮这样的儿媳妇而高兴的，现在她为殉情而自杀身亡，更使我们敬佩万分。"张铁柱的爹妈说。

"我弟张铁柱和陈春妮是一对生死鸳鸯呀！"张铁梅由衷感叹。"他们俩生死不相离，我看就将他们以夫妻名份合葬吧。"

她的爹妈和陈春妮的爹妈都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候，陆中天出现了。他首先向张铁梅询问了官府的判决情况，然后说:

"这对于你们两家来说，是值得庆贺的呀。"

"这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张铁梅问。

"首先值得庆贺的是陈青山开垦的两亩地，现在归陈青山所有，也不再向陶霸天交地租了。"

"这事倒是值得庆贺。"陈青山说。

"陶霸天给了一百两银子，这事也是值得庆贺的。"陆中天说。

"他是给的丧葬费，安葬陈春妮和张铁柱用的，怎么值得庆贺呢。"张铁梅说。

"我们可以把这一百两银子用在陈春妮和张铁柱拜堂成亲的喜事上，把丧事变成喜事。"陆中天说。

"他们二人已经亡故了，哪里还能拜堂成亲哟。"张铁梅沮丧地说。

"他们虽然亡故了，但是我可以让他们起死回生。"陆中天说。

张铁梅和她的爹妈以及陈春妮的爹妈，听陆中天这么说，都愣住了。陆中天则说:

"你们领我去见陈春妮和张铁柱的尸体吧，我要让他们起死回生。"

"好，我领你去。"张铁梅说。

陈春妮和张铁柱的尸体摆放在一间屋子里。陆中天首先将陈春妮的嘴巴撬开，灌进起死回生汤，然后又让她吞下起死回生丸，她很快就复活了，站了起来，发现躺在地上张铁柱，哭喊起来:

"铁柱哥！铁柱哥！"

陆中天急忙安慰她说:

"不要悲伤，我会让你铁柱哥也起死回生的。"

接着，他同样将张铁柱的嘴巴撬开，灌进起死回生汤，吞下起死回生丸，使张铁柱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后的张铁柱见到陈春妮，激动地奔上前去，与陈春妮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陆中天见了，微笑着对张铁梅说:

"好啦，为他们举办拜堂成亲的喜事吧。"

张铁梅目睹了陆中天为陈春妮和张铁柱起死回生的情景，惊喜万分。陈春妮的爹妈和张铁柱的爹妈，见到起死回生的陈春妮和张铁柱，更是惊喜万分，决心要把陈春妮和张铁柱拜堂成亲的喜办得更红火。

陈春妮和张铁柱死而复生，在陶家坪是千古奇闻。因而，在他们举行婚礼的这天，前来贺喜的人特别多。

按照当地的风俗，新郎新娘在举行婚礼的时候是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但是，陈春妮和张铁柱认为，陆中天是他们再生的恩人，要拜，首先要拜他。

而陆中天呢，却在陈春妮和张铁柱举行婚礼的这天，背着悬挂葫芦的药箱走了。陈春妮和张铁柱急忙前去追赶拜谢，发现了陆中天，急忙跪地拜谢，而眨眼间又不见了陆中天的踪影，二人感慨万端，仰天惊叹:

"他不是人间大夫，而是神仙下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