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智造英雄谱（1）

江河在凤凰专项半导体一期工厂调试批产的最后时刻晕倒在了现场，他被紧急送到上海市内一家距离开发区最近的医院，在经过一番抢救处理等情况稍微稳定之后，又转送到市内最好的大医院。

“别，我没事，没事，生产怎么样，这么样？良品率？产线有没有大的故障？”

江河苏醒已经是两天之后，他在ICU睁开双眼，一时之间有些意识模糊，并没有想到自己此刻是躺在医院里。江河视线朦胧，他以为病床前的医护人员是穿着防静电服的半导体工厂生产工程师。

“你感觉怎么样？别说话，哎，你这是在医院，别动啊”

江河眼看周围人没有回答自己问题，他立刻挣扎着要从病床上爬起来，旁边的医护人员立刻上前安抚。

“别，拦着我，要看记录，我要看光刻机的效能曲线”

江河像是个不懂事的固执孩子，还是挣扎着要爬起来。

“给他加大镇静剂注射剂量”

医护人员立刻忙碌起来。

“稍等一会儿，稍等一会儿”

这时候，病房床头的液晶显示屏出现了画面，一个急切的声音也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是刘运平，他在ICU办公室里，从这里可以用视频模式和病房内的病人和医护保持沟通。

“报告总指挥同志，凤凰项目半导体工厂一期联调试生产完全成功，良品率，设备故障率超过设定最佳指标”

刘运平用一种充满自信，自豪的口吻模仿生产现场总控制协调员的声音对病床上躺着的江河说话。

“好，好，好”

江河一连说了三个好，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大夫，江河同志到底怎么样了？”

今天刘运平是专程赶来探望江河病情的。

之前两天他都待在半导体工厂里，等待着封装测试最后工序完成，芯片包装完毕送上专用飞机，这才赶来市区医院。

刘运平也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眼睛有些发红，靠咖啡支撑到现在，所以说话声音带着特有的沙哑口音。

“哎，病人是肺癌，已经到了第四期，他，他家人呢？怎么到了现在才送到医院啊？”

医生是专门安排的专家，技术水平高，多年职业生涯看了数以万计的病人。

“第四期？”

刘运平因为自己也是胃癌病人，所以有一些医疗知识，他知道第四期就是晚期，已经到了病情最严重的阶段。

“对，而且已经到了最后阶段，现在做任何治疗都没有什么意义，我们只能想办法进行姑息治疗，也就是让病人尽量舒服，延长生命”

“对了，他的家人呢？”

这句话把刘运平问住了。

刘运平这才想起，他认识江河的这几年，始终都围绕着卡脖子，围绕着突破封锁在忙碌，双方从未见过各自亲属和家人，甚至吃饭也都是办公现场的快餐盒饭。

“江主任和妻子三年前就分开了，他的父母年纪大了，现在都住在养老院”

回答是一位跟随江河时间很长的办事人员，他对情况知道一二。

“哎，那就按照标准治疗吧，我们一定尽力”

大夫无话可说，只能轻轻叹息。

“老刘，老刘”

这时候，躺在病床上的江河再次苏醒，他似乎明白了一些自己的处境和状况，对着视频通话系统用力呼喊。

“我在，怎么了？你不舒服？”

刘运平赶忙回答

“老刘，我，我不行了”

“瞎说，你好好休息几天，就会康复的”

刘运平眼圈红了起来。

“不，老刘，别骗我。你，拜托同志们，凤凰项目，凤凰项目，拜托大家”

江河声音虚弱，但说话很清楚。

“你放心，我知道，凤凰，咱们的凤凰一定会浴火腾飞的！”

“凤凰腾飞，凤凰腾飞，中国芯片，中国高科技，工业，崛起，崛起”

江河声音越来越低，再一次陷入昏睡之中。

刘运平又询问了一些治疗情况，这才离开医院。他这是去机场，回兴华厂南方制造基地总部。

“江河怎么样？”

南方大安机场，许丽珊来接丈夫，她关心地问起江河的情况。

“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哎，这个人啊，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身体不舒服居然不去医院检查，他才四十二岁啊”

刘运平摇摇头。

“对了，那边采访安排的如何？”

“都安排好了，就等你回去，采访现场就在老厂房里”

“好”

刘运平露出微笑。这场采访对兴华电子，甚至对整个凤凰项目都颇有意义。

采访者是一位来自大洋彼岸芯片产业专业杂志的资深专栏作家，以采写和分析高科技产业，并对产业进展做出准确预测而闻名电子产业界。

她的这才采访，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那只看不见的黑手和国家大公司对中国高科技电子产业界的一次摸底，一次试探。

刘运平决定利用这次采访机会，释放烟雾弹，迷惑对手。

到了制造基地，刘运平吃饭休息了一会儿，喝了一杯咖啡，这才来到作为采访现场的老车间。

车间正在生产，这里的所有工序都是手工作业，看上去和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电子加工厂毫无区别。

“哦，刘先生，你们兴华电子不是有高技术无人车间吗？”

“是啊，爱丽斯女士，我们是有无人车间，但现在不需要这么高科技，因为产品都是低技术含量的”

“刘先生，我直言不讳地问，你们高端产品什么时候恢复生产？”

“这个，爱丽斯女士，我们没有芯片啊，不让我们采购芯片，也不许我们请国外大型半导体工厂代工生产自己设计的芯片，所以，只能停产，生产低技术产品线”

刘运平摊了摊手，做出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据说，你们在尝试自己生产芯片？”

“啊？生产芯片？你们的技术专家不是说，半导体芯片制造设备都是人类科技的最高峰，给我们十年也搞不出来，你看，没有设备，如何生产呢？”

刘运平故意装傻，释放烟幕弹。

“哦，确实，所以，你们无法恢复高端产品生产？”

“对，什么时候恢复，取决于你们何时让我们恢复芯片供应链”

刘运平一脸苦笑。

第二天，专访在世界上引起了不小的议论浪潮。国际主流媒体和专业人士都据此认为，中国高科技产业受到沉重打击，至少五年之内，毫无恢复希望。

“哼哼，等着瞧，有你们吃惊的时候”

看到报道内容，作为凤凰项目一份子的杨立新带着一种豪迈的心情，在心中暗暗发誓。

江河的病情越来越厉害，到了2023年5月份，江河已经进入病情最后阶段，癌症扩散到了骨头，头脑，让他时而昏迷，时而痛苦。即使如此，他仍然坚持每天要办公半天，只有办公才能让自己忘却痛苦。

刘运平看在眼里。他找林冲锋商量，看能否在江河还活着的时候，抢着发布几款恢复生产的高端产品，这些产品无一例外都是凤凰项目半导体工厂芯片的最终产品。

2023年6月，在经过紧张忙碌之后，凤凰半导体工厂的芯片装在了几款高端产品上，在毫无声息之间，出现在了世界面前。

江河得到了这几款产品的样品，他想伸出手试用产品，但已经虚弱无力到无法达成愿望。

最后，他笑着点点头，用最后的力气说

“凤凰展翅，中国智造，智造，高科技产业，要腾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