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私

红日冉冉上升...

秦瑟从苏锦怀中醒来，抬眸见他还睡的熟，突然大脑抽风，偷偷在他紧抿的唇上点了一下。虽只是蜻蜓点水般，但也把苏锦惊醒了。他猛地睁开眼怔愕地望着红透两颊的她。

他突然睁开的眼把她吓了一跳，她慌地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秋风瑟瑟地拍打着紧闭的窗户，没让它偷看一场情意绵绵的风花雪月。

用过早饭后的苏枫、苏锦相继驱车离家。

苏枫的车开往宪兵司令部。

苏锦的车开往满铁上海办事处。今日有趟从广州到上海的货运列车到达，运的是批军用物资钨砂。

日本几乎不产钨，如今是国共合作抗战时期，全球75%以上的钨砂都产自中国，而国内99。9%的钨砂又被国民政府掌握，毕竟钨矿只产于内陆，日军占领区的产量微不足道，因此只要国民政府切断对日本钨砂的供应，日军军工生产肯定遭受打击。但可惜，**已经侵蚀国民党内部。苏锦不知这是国军哪个丧良心的长官在做这种丧良心的勾当，他只负责接货、送货上船，目送船离港，完成**和松井清直交给他的任务，获取他们最大程度的信任，做一个合格的潜伏者，赚让苏家花不完的钱，顺便再套取些对国军有用的信息。

他知道中国每年大概有3000吨以上的钨砂被走私，其中97%是被日本军方买走，也知道这么重要的战略物资，如果没有国民党长官们的允许和包庇，是不可能被运输出去的。所谓上梁不正下梁...他也只能同流合污。毕竟在这乱世里，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从前他也有一颗爱国抗日的心，那时他在驻黄河南岸的某集团军当兵，誓要在战场上打跑日本鬼子，可后来他发现他在军队的任务并不是打仗，他们的司令带领整个国军在走私，以开大烟馆为主要任务，就连日军在冀南发动进攻的时候，司令还在沉迷于大烟，最终导致战役失利。

有这样的军队，怎么能打赢仗？他在一场失利的战役中逃生回到上海，后经其父苏智推荐给陈立夫，离开上海去到重庆接受秘密训练。再后来，再度回到上海的他是**身边的一名得力干将。

他知道这些走私的钨砂又会变成日军的炸弹炸到国军身上，他也曾把这些消息上报给上级，可给他的回复永远都是石沉大海、茫茫无音。

松井清直告诉苏锦，后天有趟从广西开来上海的专列，他让苏锦后天亲自带人去接货。若货物中途出了事，也全权由苏锦负责。

苏锦接过松井清直递来的货物单，赫然发现上面是某国军走私给日军的铜矿。

700吨铜矿就可满足日军一艘巡洋舰所需要的铜矿材料，松井清直要把这批铜矿和钨砂献给明日到达上海参加典礼的日军某位高官，以为他在上海谋取更大的权利和地位。

**有以前在国民党的熟人，这些年他与松井清直之间做着倒卖军火、贩毒的生意，苏锦一直充当他们的中间人从中谋利让自己富的流油，只是如今他身边有了秦瑟，他开始反思这样的自己是否配得上她。

军统重庆站收到苏枫小组发来的电报并把它上报给戴笠，戴笠在知道此事后，命令潜伏在铁路上的救国军与军统苏州站联合行动。两日后上午9点，当载着日寇高官的专列驶到苏州城外一带时，埋在铁道上的炸药突然爆炸，将整趟列车掀翻，随车官兵上百人伤亡，车上日寇2个大佐、2名日本内阁的贺庆专员及多名情报人员当场被炸死。

虽然此专列未曾抵达上海，但提前知晓这一事的苏锦还是被日本方面怀疑；苏锦因此在事故发生次日被叫去特高课问话，他被关在审讯室里一天一夜，期间还受了点小刑。

挺过刑法，没让自己和苏枫身份暴露，苏锦于被叫来特高课的次日被释放，这期间胡有一直在特高课外等着他，见他扶着腰出来，想他定是在里面受了苦的，胡有两三步跑上前扶着他。

“科长，我送你回家。”

“先不回家，去丁红玉那里。”他在特高课的刑讯室熬了一夜，这会状态很不好，他不想带着这幅乱糟糟的样子回到苏家，让苏智和秦瑟担心。

虽然苏锦对他很忠心，但此次日本专列遇袭一事负责安全的保安司令部总要有人出来担责，**和松井清直并不担心苏锦会向特高课吐出他们与国军交易中饱私囊的事，只要这次苏锦挺住，日后他们一起发财的机会还有很多，况且若苏锦真清白，日本方面也不会真对向大日本帝国投诚的人下死手。

苏智知道苏锦一夜未归，大早上在饭厅气的连早饭都没吃。他以为苏锦又起了玩心，昨夜睡在某个女人被窝里。

苏枫知道苏锦昨日被叫去特高课问话了，但他什么都没对苏智和秦瑟说，他也不想让他们担心。

秦瑟见苏智发了火、不吃早饭，连忙出声安抚他，至于苏锦彻夜未归一事，她想到的是别处，载有日高官专列在苏州被炸一事她昨日从报纸上有看到，而苏锦又在保安司令部上班，她隐隐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杨越同着秦瑟一块安抚苏智，苏枫借口去仙乐舞宫寻苏锦率先离了饭厅出了门。

丁红玉昨夜跟筒子楼的女人打了一夜的麻将，早上才刚睡下，咚咚一阵的敲门声传来扰了她的早觉，她骂骂咧咧地起身去开了门，见胡有扶着脸色不好的苏锦，心里没来由慌了慌。

“这是发生了何事？”她扶着苏锦另一臂进了屋。

“日本鬼子在苏州死了人，把这气都撒到咱上海保安司令部来了，科长昨日被叫去问话，受了点伤。”胡有解释道，他虽在保安司令部工作，但图的也是在乱世里能挣钱活命下去，对日本人伤害中国人也很气愤，但他就是芸芸众生里的一只蚂蚁，谁捏都能把他轻轻捏死，苏锦出手阔绰，对他也大方，他就忠心跟着苏锦混饭吃。

丁红玉听闻苏锦受了伤，连忙去梳妆台抽屉里拿了药水和纱布出来，这些药用品在她这里都是常备的，她最初认识苏锦那几年他也会无缘无故的受伤过来找她，她什么都不问，只是静静地帮他处理伤口。

广西开往上海的专列停靠在火车站，货运厢里有松井清直从国军手里买的铜矿，送货的人一直以来都是跟苏锦单独交接货。苏锦昨日临去火车站前被叫去了特高课，临走前让胡有跑了一趟火车站和送货的人另约了时间。

胡有把苏锦送来丁红玉这里后，苏锦就让他回司令部拿锁在办公抽屉里的接货单去了；抽屉钥匙放在他办公室座机下面，胡有是知道的。如今松井清直要贿赂的高官死在了苏州，苏锦想以松井清直的贪婪他肯定会想办法把这批货转手卖给别人以赚更多的金钱。

苏锦突然有了想把这批货独吞的想法，他奶奶的，他整天忙前忙后的为这些人出生入死，结果一有个什么事都让他自己去抗这罪。国民党那边对他的生死不闻不问，每天只顾自己贪得无厌的**捞钱；日本这边对他们这些来投诚的中国人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好时好话连连、坏时下手绝不留情。

看着腰上被烙铁烙下的红印，印虽不深，但也够他留下疤痕痛一阵的。苏锦低声骂了句，他每天提心吊胆地过着，吃力不讨好不说，还把自己弄得一身伤。这可比他当年在中统集中训练营吃的苦多的多。他突然有了想要带全家去美国隐居的想法。

钱钱钱...若想要在美**度人生，可不得更多的钱。

丁红玉给苏锦清理好伤口包扎后，苏锦去了卫生间擦拭身体，他刚进去一会，房里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丁红玉接起电话，是胡有打来的。**听闻苏锦被特高课无罪释放，找他有事，来他办公室找他没在，就让人留了信。

丁红玉挂了电话，从衣柜拿了苏锦先前放在这里的换洗衣服给他送去，说了胡有打来电话的事。苏锦擦完身体从卫生间出来，给**回了电话。

之前松井清直为了高官地位想把这批货白送给日军高官，**本是不同意的，但奈何他势小弱微，在日本人面前就是一条走狗罢了，松井清直说什么，他是不敢喘气的。但现在松井清直搭上的那名高官死在了苏州，**也有了自己的想法。6月时美日中途岛海战，日军4艘航母折损、损失惨重。日本在太平洋战场受了挫，**又有了其他打算，他想把这批铜矿卖给美国人。

一为赚钱、二为纳投名状。至于为何会让苏锦参与这件事上来，一是他知道苏锦的大嫂杨越是美国人，有美国关系在；二是若此事败露，在日本人面前，也可让苏锦去背这个锅、做这个冤大头。

挂了电话，苏锦又骂了声，**那点小心思他岂会看不透。丁红玉正要扶他上床去休息，电话又响了起来。

还是胡有从司令部打来的。松井清直知道他已从特高课出来，找他有事。

6月时美日中途岛海战，日军4艘航母折损、损失惨重；8月，美日瓜岛争夺战，日军再次惨败。松井清直知道日军大本营现在急需钨纱和铜矿，决定还是照老规矩把这批货卖给日本陆军省，只是这次要价要比往常高些，身为日本人的松井清直不好出面去赚自己人钱，就让冤大头苏锦去找从前一直合作的日本人岸田口一。

苏锦挂了电话，拔了电话线，倒在床上就睡。丁红玉见状，默默替他盖好被子，出去守在门口等着胡有送文件过来。

这会彻夜通宵打麻将的女人都在休息，筒子楼里是异常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