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打仗（4）

随着清晨里的一声枪响，周围林子顿时飞起了一群鸟类，还有一些小动物也狼奔豕突的到处乱跑。也不知道啥时候，豹生叼着一只小麂子回来了，趴在旁边，眼睛看着国言。国言知道豹生饿了，于是就点点头，豹生老实不客气的在旁边撕咬其那只比家猫大点有限的小麂子。就连刚才包裹的布条也被豹生给撕掉了，它觉得那布条碍事，反正伤的也不重。

冷不丁的枪声，吓的山路上的白狗子们全都就地找隐蔽物，而周家少爷孤零零的躺在山道上，胸部正在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血，不用看，那是不行了。

一般中枪，只要没有打断大动脉血管，是不会大量往外喷血的，可一旦打断了动脉血管，那喷血的压力非常大，会在短短几分钟内流光。国言那一枪恰好打中了周家少爷的胸部大动脉，那种喷血速度是最快的。

国言这边开枪了，粱再平那边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恰好一个白狗子班长就在近前，距离不到30米，听到枪声，那白狗子正回头向国言隐蔽的地方看，把个后脑勺露给粱再平。粱再平也不客气了，直接瞄准，还瞄的是脑袋……

汉阳造的子弹可是比后世步枪子弹“粗大”多了，或许那子弹被粱再平磨过，反正是炸了，像击打西瓜那样炸的稀烂。旁边站着的白狗子被喷溅的浑身都是白的红的，一个个惊恐的呼喊着往回跑。

国言开了一枪后就换了地方，等着有谁站起来后再来一下子。可粱再平那一枪打得太变态了，把几个走在前面的白狗子精神弄崩溃了，还有俩带路的家丁全都吓坏了，他们不管不顾的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瞬间，那些趴在地上的也都起身往山下跑，来的时候磨磨蹭蹭的，可这往回跑的速度……太快了！

就这么一恍惚，山路上除了被打倒的两个死人外，一个白狗子都没有了。

“这群白狗子！不好好打仗，你跑什么啊？”国言“气愤”的嘟哝着。就连豹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山下，它也不理解了。

国言悄悄的走到山道上那个上尉的尸体边，不管怎样，得打扫战场啊。一只九成新的长瞄驳壳枪，还有一只怀表，一支自来水笔。背的皮包里有啥国言来不及翻看，反正挺沉的，国言估计里面会有银元。顺手，把这军官的武装带、腰带和皮包全摘下来，看着那家伙脚上穿的皮鞋不错，压拽下来用随身带着的包袱皮包在一起背在自己的背上，还有大半包哈德门香烟也没落下。

此时，粱再平也背着一支七九步枪走了过来，豹生“吃饱喝足”后也站在旁边，一人一狗的目光都看着国言，等待国言的指示。

“走吧，回山，看看能不能追上陈队长他们。”国言说完拍拍豹生的脑袋。

临走的时候，国言觉得要留下名号，于是，又在旁边的石壁上写下了“红侠”二字，正经用的是狂草的笔调，远远看上去很是震撼。

豹生得到命令，立即到前面带路，只不过，它走的不是当地人常走的山路，而是在灌木丛中穿行。明显是抄近道走，这要是一般人肯定走不了，可国言和粱再平都是年轻生猛的小伙子，对这样的“路”压根不在乎。

一天后，国言和粱再平竟然比陈应楚还提前一个时辰回到了营地。如果不是豹生返回头去找陈应楚，陈应楚怕是准备自己独自返回头去寻找国言了。

作为这次出击的“总负责”，陈应楚知道，得把缴获的物资和新加入的人先带回营地，同时，他也想好了，到了营地附近，让大家自行回去，自己要返回去寻找国言，万一国言没有消息，他无法跟王民生交代。可当他看到豹生从营地方向跑来找他，就知道，被国言这小子耍了。可看到豹生上颌骨上结痂的伤口，他也知道，国言他们肯定是跟对手又干了一仗。

国言上缴的皮包让王民生开心死了，皮包里有一百多块大洋，还有背包主人的证件，正是那周家地主儿子的军官证和给周家地主办法的里正的委任书。有了这些东西，那些情绪不好的广丰籍战士顿时就心情大好了。就连新加入的张家兄弟也顺气了，那照片上的人他们认识，他们跑到国言这里要跪下磕头，吓得国言撒丫子就跑了，弄得王民生也是哭笑不得。

张家兄弟和那几个广丰籍战士，当天就在山上点上了几根香，遥祭被残害的亲人，他们纷纷向亲人告慰，“报仇了！”

这次突袭，光缴获的长枪就有近20支，加上上次去开化县的缴获，使王民生这支游击队基本上“齐装满员”，达到人手一支长枪的地步，这才附近十几个游击队里算是独一份，而且，还送了几只短枪给上级，王民生也成为遂昌党组织的负责人，全面主持遂昌县的工作。

说话又到了冬季，传来的消息有好有坏，好消息是红军主力已经到达了陕北，在那里开辟了新的根据地。坏消息是在太平县被俘的几个领导在南昌被老蒋给杀害了，其中还有王民生的大哥。为此，王民生一天都没有说话，也不吃东西，但是，他没有流泪，他的心中充满了对反动派白狗子的痛恨。

第二天，国言拿着一个烤熟的红苕找到王民生，“我听说队长大哥的事情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可人是铁饭是钢，您还是吃点东西吧。”

王民生接过红苕，慢慢的剥开皮，轻轻的咬了一口。

“我们搞革命就要面临牺牲，这个我早就有准备。只有推翻这个**黑暗的社会制度，老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为了这个，我不怕任何牺牲！”

国言崇敬的看着王民生，随即国言转换了话题，“只要有机会，还是要去打击反动派，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血不是白流的，尤其是那些抓捕我们同志的地方反动派头头，只要有机会就要让他们偿命，要让反动派害怕。”

“嗯！你说的没错，可是，我们在这山上，许多情报来的太慢了。”

“我觉得不能用常规的法子去跟对方斗。我们本来人少，这山下的反动派人多，打正规的战斗我们肯定不行，可如果我们的人把本事练到家，枪法练好，那我们就可以一个人顶他们几个人，那些白狗子黑狗子其实都是乌合之众，只要打掉他们的头头，他们就会溃散了，还可以获得我们需要的东西。”

“你是不是又有啥鬼点子了？”王民生猛然想起眼前这个小年轻是个鬼见愁，“可我们最近没啥情报啊？就是想去打，也确定不了目标啊。”

国言从后腰抽出一卷发黄的报纸，“这是粱再平下山去仲记医馆取药时，我那后妈塞给他用来包药的，我看了看，这上面有内容。”

经过大半年的磨合，蔡琳雅最后还是成为了仲记医馆的老板娘。这也是王民生从中做的调和，王民生让秀才接受蔡琳雅的“发展”，使秀才成为一个特殊的跨线地下党，王民生告诉秀才，为了党的事业，个人有时要忍辱负重。

秀才也看得开，就随了蔡琳雅的意，成为蔡琳雅在遂昌发展的第一个党员。不过，秀才也给王民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蔡琳雅不得在遂昌继续发展党员，那不利于医馆的隐藏。王民生非常认同，立即向省里的核心领导做了汇报，于是，蔡琳雅得到了不得在遂昌发展组织的指令，必须安心潜伏下来，确保游击队后方有给伤员治疗的医院。对此，蔡琳雅倒是坚决执行了。

两个人都是二婚头，也就不闹了。不过，为了照顾关系，秀才还是告诉了雷老虎，说自己要跟蔡琳雅“搭伙过日子，年纪大了，需要有个女人照顾。”

雷老虎又告诉了县长，两人商议着该送点什么“大礼”。实话说，这个礼不好送，送钱吧，送多了舍不得，送少了不好看。还是县长的师爷给他们出了个点子，以县衙的名义给这两人发一个正规的“结婚证书”。

那年月，普通人是无需有什么结婚证书的，亲朋好友到一起吃一顿，对外宣布一下，这就算是结婚了。农村讲究点的，敲锣打鼓，接亲，喝喜酒，入洞房。不讲究的，对外吼一嗓子，某某是我媳妇了，这也算数。

新文化运动后，一些高端文人中流行“结婚证书”了，很大，像是奖状那么大，证书上除了有新婚夫妇的名字外，重要的是要有一些什么介绍人、证婚人、主婚人的签名，这些人的地位越高，这结婚的人就越是有面。

秀才这桩婚姻的介绍人是由姐夫叶维常担任的，证婚人是雷老虎，而主婚人则是县长亲自出面了，虽然在罗记餐馆里摆了二桌，可是场面在遂昌也算是厉害了，最主要的是许多老百姓都悄悄的把他们的贺礼放在了仲记药铺门口，什么红枣、栗子、鸡蛋、花生等等，把个秀才和蔡琳雅感动流泪。

国言是在外地读书，这场合自然就没法出现了。虽然还没见后妈，可他心里还是替老爹高兴。为了自己，老爹一直没有续弦，不是娶不起，也不是找不到，而是担心有了续弦，会对国言有影响，担心到时候自己狠不下心来去搞家庭里的平衡。现在儿子大了，障碍没有了，秀才这才接受了蔡琳雅。

最近，从闽北送过来俩伤员，经过在医馆紧急治疗后，就转移到山上营地继续调养，所以，每过一旬，粱再平就会下山去医馆取药。

包中药一般是桑皮纸，但不是那种用于书写画画的桑皮纸，往往是品质比较差，不能用于书法和绘画了，这才拿来包药用。可进入到民国二十年以后，在江浙一带已经流行报纸了。在遂昌，隔上二天，就会有邮差送回来几张报纸，那时节的报纸也不像现在，一出一大摞，那时的报纸就是简单的对折一张，多的也不过是对折两三张。

警署也有订报纸，秀才看到了，就让雷老虎把过期的报纸给他拿去包药，说是可以省点钱。对此，雷老虎非常支持，甚至当天的报纸都会给秀才。后来，县长也知道这事了，指示县里过期的报纸给药铺，弄得有人想用报纸糊墙，还得去找药铺商量，秀才倒是无所谓，有求必应。

蔡琳雅来的时候，对外面的报纸很是感兴趣，可秀才不让她在公开场合看报纸，也不说理由，反正定的规矩就是，在医馆，上班时间，公开场合，不得看报纸，为此，蔡琳雅还跟秀才争过几句。

秀才被发展了，才告诉蔡琳雅不看报纸的原因，“你经常看报，一旦有人找茬，是不是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些报纸啥时候看不是看？非要当着人家的面看？显得你比别人高级？显得你有文化？没有必要啊。我们的任务是隐蔽。”

蔡琳雅觉得秀才说的对，再一细想，秀才平常做事总是滴水不漏，比她这个正牌的地下党还懂得搞隐蔽工作，为此她还找上级汇报，可是上级让她好好地向秀才学习，其他的事情不要多去想，在大事决断上，必须要听秀才的决断。弄来弄去，蔡琳雅这个发展的先行者居然成了配角，着实郁闷了一些日子。

可是，蔡琳雅越接触秀才就越是感觉这个男人太成熟了，给女人的感觉是一个塌心过日子的男人。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的医术几乎比她这正规学校出来的还厉害，看着秀才从小手术开始，到最后敢直接打开腹腔取子弹，敢用通条把胸部的子弹捅出来，敢用胶皮管子把积淤在体内脓血用嘴吸出来……

不知不觉中，蔡琳雅是真的爱上了秀才。而在药铺里，最新的报纸都要放上几天，如果这个期间山上来人取药，秀才就会让蔡琳雅最后用一张报纸把所有药包再包一下，外面用两根灯芯草捆扎好。

国言拿出来的就是最近几天的报纸，用用来包药用的，可上面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