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山子头战役 第9、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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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3月25日，陈*毅只得亲自出马从黄花塘军部赶到半城。虽然韩德勤是手下败将，但他毕竟是江苏省**，苏北地区国军的最高司令长官。所以，陈*毅也不敢怠慢，一见面，便是问暖嘘寒，亲热得有几分故友重逢的味道，丝毫不象一个胜利者与失败者的见面。

两人的话题，自然绕不开这次新四*军为什么要袭击韩军？

陈*毅一面历数韩德勤种种不是，话锋一转又说：这次贵军被日军扫荡得无路可走，我们好心伸出支援手，供地让你们暂避，却换来你们背信弃义，恩将仇报，策应安徽蒙城的王仲廉部东进，企图东西夹击，消灭我新四*军4师主力，在洪泽湖畔建立新的**基地，新四*军这才进行自卫……

自卫？我进攻你了吗？这话怎么能服人？

是我半夜在毫无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三四倍于我的新四*军偷袭……

韩德勤有意避重就轻，提出了诡辩：“要说我韩德勤这次想与东进的王仲廉部东西夹击，消灭新四*军4师主力，可能吗？固然，不否认前几年我与新四*军**不断，积怨也不浅，但是简单想想，当下时期，我自己都被日军追得东躲西藏，哪再有暇进攻新四*军，制造新的**？我即使有意作对新四*军，我再怎么愚蠢，也不会在这此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时候与新四*军为敌，而且这还是你们新四*军的纵深腹地，凭我这点实力我不是自投网罗以卵击石吗？”

听来似乎有点道理，陈军长耐着性子，一声不吭听他讲。

“这次你们将我骗到你们腹部，中你们新四*军的计，新四*军纯粹是报复，完全是消除异己、破坏苏北的统一抗日的局面……”

韩德勤越说越火，越说越气。

见韩德勤越说越激动，陈*毅打断了韩的话头，进行反驳道：“你们这次突然向西占领了新四*军淮海区宿迁东南里仁集、陈道口等地。又指使王光夏的部队多次袭击抗日的部队；又策应安徽蒙城的王仲廉部东进，这为了什么？难道还不是企图东西夹击，消灭我新四*军4师主力，这都是客观事实，你否认得了吗？你这不是在搞**，破坏统一抗日的局面吗？”

陈*毅一顿连珠炮，说得韩德勤只顾巴眨着眼睛，大眼瞪小眼，大概，韩德勤也知道自已有理亏之处，随后，不吭声了，双方会谈的气氛开始转缓。

……

陈军长表示：我方极愿维持现状，对贵部坚持敌后抗战将一如既往地给予支持。同时，也希望即使将来局面演变，不幸有大规模的**发生，也力求与贵部保持友善态度，不受大局牵累。

陈*毅话题一转，缓和道：当然，你韩德勤在苏北这样艰苦的环境中，坚持了5年多的抗战，不但经常被日军扫荡压缩，为抗日作出了牺牲，而且又得不到**及时的枪弹药品物资的后勤供给，也确实不容易……

陈*毅的这番话，倒是说到了韩德勤的痛处，他不由鼻子一酸，内心的各种酸楚涌上心头。

不否认，自抗战以来，韩德勤积极对日作战，同时，又处心积虑时时防备着共产*党的渗透抢地盘，为此与新四*军**不少，彼此积怨颇多，在与各地方势力中又驾驭不当，导致各自貌合神离，还要受这些人的掣肘使绊。这五年来，仗打了不少，然而，自己的队伍一点点地有减无增被消耗掉，地盘也一块块地丢了，这些年，虽然战绩不佳，但是仍能坚持民族大义从未投降日伪，对国民政府的军令政令也一直努力遵从，可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蒋介石将他长期放在敌后，让他日日夜夜提心吊胆，而其它国军他们在大后方，住洋楼，讨小老婆，前方吃紧，他们紧吃，如今一个堂堂的鲁苏战区副司令、江苏省**，居然在对日反扫荡期间，又被新四*军偷袭，落得个被新四*军俘虏的下场……

最后，在双方“推心置腹”的沟通下，韩德勤承认，这次山子头事件，是由于他的过错，才引起了新四*军的“问罪”。接着，他检讨了自己从黄桥战役到山子头战役对新四*军的许多“误会”，井表示今后愿意与新四*军携手合作，共同抗日。为表示诚意，韩德勤的参谋长吕汉劲代表苏鲁战区副总部，与彭雪枫代表新四*军共同拟订了一个合作抗战的协定。

不管是出于城下之盟的无奈，还是确实幡然醒悟，痛改前非，陈*毅大度地与韩德勤握手言和了。

末了，韩德勤要求陈*毅“谅解”，“留面子”，“给出路”，这也是他这次被俘虏后需要得到的“体面”。

韩德勤央求道：“这次我被俘事，如为蒋介石知悉，省**地位必丢掉，希望对方为他保守“秘密”。

并一再请求：发还一些人枪，不能片甲不留回去；要求给一块地盘，不能回去无立足之地；要求继续承认他是江苏省**，不能不挂**牌子，否则难以交待。

鉴于韩德勤的特殊情况及态度，根据延安“应以团结抗战大局为重”的指示精神，陈*毅同意了韩德勤的要求。即：将其立即释放，发还其部分人枪，继续承认他是江苏省**，并划出江苏省睢宁县、宿迁县的凌城、埠子集、邱集一带为其驻地，以促使他从此觉醒，共同抗战。

对于在淮北划一个乡给韩德勤驻扎，韩德勤嚅动了嘴唇，苦笑着说：“一个乡是不是小了点？”。

陈*毅愣了一下，嫌小？随即笑了笑，说：“1940年江南新四*军开进苏北抗战，没有立足之地，你省**连一个村子都不给。我们可不那么小气哟，开口就是一个乡。”

陈将军好记性！还念念不忘当年借郭村的旧事？韩德勤满脸窘相，低声嘀咕了一句。

临别，根据陈*毅指示，新四*军交还韩德勤400多人、300多支枪以及一部电台。另外，原来缴获韩德勤的收音机、貂皮大衣、钢笔都发还给了他。陈*毅还特别给了韩德勤8万元作为活动经费。

韩德勤感谢不尽，连称以后决不再与新四*军搞**。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空气清新凉爽，韩德勤一行在新四*军4师骑兵大队护送下，坐上新四*军为他准备的牛车，带着新四*军交还的部分人枪，到新四*军划给的睢宁和宿迁间的凌城、埠子、夏圩一带去驻防促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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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在1943年春发生的苏北“山子头”国共冲突就此结束，事后，国共双方都没有象以往的冲突那样大加喧染，鼓噪震天，个中原因，彼此心照不宣。

对于国民党来说，韩德勤当初借地避风头后，也许确有“企图东西夹击，消灭新四*军4师主力”见财临时起意之嫌，甚至有什么证据把柄落到了中*共手中，再加上韩德勤在与中*共的历次**中，基本上从没有沾到到便宜，而且这次不仅丢了人枪，还把韩德勤也给俘虏了，这个糗丢大了，所以也只好自认倒霉，难以启齿。

新四*军山子头战役的胜利，对于中*共来说，虽然这次偷袭狠狠打击了韩德勤，让他吃了一个哑巴亏，还被收拾得服服贴贴，而且，从此新四*军在苏北确立了**的地位，论势力和地盘完全可以和老大日军平起平坐，但是，这等“胜利”的特大喜事，却只能锦衣夜行，关上大门哈哈大笑，为啥？因为1943年3月日军发动对苏北韩德勤部的大扫荡，这个消息举国皆知。结果，韩德勤部没被日军扫荡掉，却反被共*军打得溃不成军，还一举擒获韩德勤，消息传开，人们不禁要问，你新四*军到底是哪头的？中*共何以向全国百姓解释？

所以，这个消息是上不得台面，只能在屋里偷着乐。

这次事件，最苦的要数韩德勤了，且不说被日军扫荡得晕头转向，还稀里糊涂当了新四*军的俘虏，不但损兵折将，更是自己一个堂堂的江苏省**，苏北地区国军最高司令长官脸面扫尽，最后，还得被迫签下“城下赎身盟约”。屈指算来，几年和新四*军“磨擦”，“磨擦”的结果，别人磨大了，而他自己磨得只剩下区区三四十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地。想想就窝囊，这事能张扬出去吗？当然不能。这个哑巴亏，不吃也得吃，而且还要打掉牙齿狠狠地往肚里咽。

山子头事件，就在各方讳莫如深的背景下，彼此低调处理了。

韩德勤按照陈*毅为他划定的睢宁县邱集、王夏圩一带区域，带着剩余的人马去了，从此其势力大大被削弱，变得老老实实，基本没有再与新四*军发生**，苏北地区的国共也由此相安无事。

不久，韩德勤逐渐收集独立第6旅等部分残部在睢宁立住了脚，开始周旋于地方共产*党组织，日伪县政府，日军之间，期间，韩德勤拒绝了汪精卫的招降，在对日原则上，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到后来，处境愈来愈险恶，1944年5月，在汤恩伯部的帮助下，韩德勤带了少数随从人员，离开了充满无限惆怅的苏北。剩余的韩德勤原来残余部队仍旧留在苏北和苏皖边区打了约一年的游击，其后，第89军军部转归鲁苏豫皖四省边区总部指挥，顾锡九继续担任军长，所辖部队为第20师和新编第1师。第89军老部队第33师和第117师，不久从苏北根据地撤退，转移到了江南，归第三战区部队序列。

为了安全和方便考虑，王哥将刘玉华一家暂留苏北，由当地县政府照应着，自己随第89军主力转战江南。

此后，苏北大地几无国军正规部队踪影，除新四*军外仅有国军游击军其它杂牌队伍仍在苏北零星活动，江北新四*军也从此没有了顾忌，甩开臂膀闷声大发展，直到抗战胜利，蒋介石才反应过来，可惜，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