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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争取患者好口碑小说:奔跑的囚徒 作者:韩潇墨 更新时间:2025/1/14 17:44:55 新的一天的生活开始了。 梦独起了床,如军人一般地清整洗漱后,为自己煮了碗面条,草草吃过后便朝梦晓推拿院走去,一缕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他敞着衣怀,一阵风吹来,他觉得自己的胸怀像是鼓满了风的帆……
当梦独走到梦晓推拿院的大门前时,惊喜地看见他张贴在门上的纸张上竟然真的有人签到,人数不多,却也不少,整整四人。不管他们是出于何种心理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总是说明了昨天有四个人来到店门口过,最起码打此经过。 但梦独在店里等了一个上午,却也没有等来四人中的任何一人,也没有等来别的顾客光临。 如此坐吃山空,如此耗费时光,是不行的,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关门倒闭,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和叶晓晨赔了钱不说,叶晓晨还在眼看他创业失败的同学战友中间失了颜面,他呢,又得另寻门路,维持生计,没有合法身份的他,不知又得碰多少壁撞多少次南墙。 还好,他没有等来顾客,却等来了广告店的一位员工。本来,他们在店里定制的广告是需要自己去取回的,但那位员工奉老板之命出来办事时顺道儿把广告传单带来了,这些广告传单又让梦独看见了希望。他谢过那位员工,决定中午发出去。 根据叶晓晨提供的此地麻民的作息情况和自己的观察所得,梦独中午一点时分骑上自行车出了店门,先后到了几家店铺杂乱但人烟却很旺盛的麻将馆,麻将馆里烟雾弥漫,里面坐满了中老年人,也间着极少数年轻者,不时有人发出咳嗽声和吐痰声,充满暮气和衰气、病气。梦独实在想不明白,那些衣着没法不朴素甚至有些寒伧的麻民哪里来的钱来作麻将娱乐,他们似乎有着用不完的时间,一个个在腾腾烟雾里眼睛灼亮透出恶斗、贪婪和攫取的光芒。许多人保持着一种长久不变的姿势,还保持着极为专注的神情,岂能不为自己招灾惹病?可是,他们却抱病不医,带病艰苦地建筑麻将方城,宁肯将钱输给他人输给庄家,也不愿花钱为自己的身体作一次理疗。 梦独将广告传单要么塞给有的麻民,要么放到麻将桌上。显然,他的举动是招人烦嫌的,但因了他嘴巴的甜蜜,还因了他生动帅气的焕发着青春朝气的微笑的脸庞,人们便无法对他发火嫌他碍了他们的财运挡了财神爷为他们布施钱财的路子了,何况,他的甜言蜜语十分得体,并不肉麻,无非是“打扰一下”,或者是“您多赢钱”,他的声音也很好听——这些,都似乎使得他成了麻将馆里的天使,有谁会赶一位天使走开呢? 梦独一共走进了四家麻将馆,将广告传单发放净尽。然后,才骑车回到推拿院。 刚到店门口,却见有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老年女人正站在店门前,老年女人的手还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梦独发现中年女人和老年女人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肩膀塌陷腰背驼着,这种体型的形成与某种劳作有关。梦独不由地想,打麻将究竟算得上是一种劳作呢还是一种娱乐呢?抑或是娱乐性劳作和劳作性娱乐? 中年女人问梦独:“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梦独明白中年女人话中之意,说:“我说什么了?只要是我说出的话,当然说话算话。” “昨天,我是在你张贴在门上的纸张上签了名的。那张纸,你把他扯掉了,我没什么凭证了。” “有,”梦独说道,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他昨天贴在门上的纸张,“哪个是你的签名?” “周爱花。” “周爱花”三个字歪歪扭扭地挂在纸页上。 梦独说道:“你放心,我这个店绝不说假话。我说过为你免费理疗三次,就一定为你免费理疗三次,有效果,你继续来,没有效果,你就不必来了。你放心,我们的理疗没有副作用,更不会造成伤害。” “那敢情好。”周爱花说。 “这位老大娘是你带来的?” 周爱花道:“她是我邻居,她不识字,当然不会写字,昨天是我帮她签的名字。实话跟你说了吧,反正,我们也不怕你笑话了。我们是牌搭子,就是一起打麻将的人。” “偶尔打打麻将当然可以愉悦身心,但还是要适度,否则就会对身体起到反作用。还有,打麻将不能太激动,一激动,会血压增高,弄不好会出大事儿的。”梦独虽不打麻将,但显然比那些迷醉麻将的人更懂得打麻将的利弊,他向她们科普道。 老年女人手里牵着的孩子咳嗽了一阵子。 梦独注意到,那男孩不时地咳嗽,便问:“他怎么啦?是患上了呼吸道疾病吧?” 老年女人说,这男孩是她的孙子,儿子和儿媳到外地打工去了,把孙子扔在家里由她来照看,虽然七岁多了却还没有入学,说是孩子不想上学,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在麻将桌边转悠。前些日子这孩子浑身发烧,打寒颤,还咳嗽,不知是染上了流感还是怎么着的,在医疗所里打了针,还拿了好多药吃。孩子的烧压下去了,也不打寒颤了,精神头儿也上来了,可咳嗽的症状没有去掉,喝糖浆、吃药也不管用,真担心留下病根儿。 梦独说:“听医生的,药还是要吃,糖浆还是要喝;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给他来几回中医推拿试试,兴许能加快他的病情的好转。” “这种症儿,按摩也能治?”老年女人努力睁开耷拉下来的眼皮,不相信似地问。 “试试吧。虽不是全能,但也不是不能。”梦独说道。 听梦独如此说,老年女人脸露喜色,说:“要是能治,那真是太好了,我就是怕他落下病根儿,万一病根儿跟他一辈子,麻烦就大了。” “还有两个签名的人,你们认识吗?” “有一个是我给签的,还有一个,我们不认识。”中年女人答道。 “哦,我知道了。”梦独说,“好,你跟我说说你是什么样的病情。” 中年女人说:“膀子疼,脖子也疼,还有脖子下边也疼,有时候连手臂都是麻的。” 梦独让中年女人坐下慢慢说,他在她的后背上边拍边问,结果却是,那中年女人连自己都说不清是哪里疼了,反正是,浑身都疼。说过这话,她自己都憋不住笑了,也把梦独逗笑了。 梦独问她有没有拍过片子,她说没有,不想花那份钱,再说了,不影响吃不影响喝也不影响睡觉,何必进大医院挨宰那种钱呢?梦独想,大约关键还是不影响打麻将吧。他断定这中年女人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一般的颈椎腰椎的毛病,但他还是提醒她,若长此拖下去,随着年纪增长,症状会越来越加重的。他让她躺在了一张床上,开始为她推拿。 为中年女人推拿过后,当梦独为老年女人作推拿时,手上的力度减轻了一些,也加倍小心了些,老年人骨头酥脆,血脉不够流畅是很正常的状态,倘用力太狠不仅会给病患带去痛苦,还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为小孩子作推拿时,梦独就更需要小心翼翼了。 老年女人说:“按摩还能治感冒咳嗽?我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头回听说哩。” 梦独不知道她是不相信呢还是担心,按说,他不会勉强她让她的孙子接受他的推拿,再说,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通过推拿的方法治好孩子的咳嗽,但看孩子时不时地咳嗽起来且脸憋得通红,还是想试一试,他心里还揣着一个希望,他觉得如果他为这个孩子通过这种一般人没有见过的方法治好咳嗽等症状,兴许许多人会大惊小怪,会在大惊小怪中免费为他和叶晓晨的推拿院做广告,是的,患者的口碑才是最好的活的广告啊!所以,他还是让孩子卧在了床上。 梦独将中指准确地落到了孩子身体正中线两个锁骨窝中间,轻轻按揉起来,他不是朝锁骨窝深处用力,而是把着力点放在锁骨窝的骨缘上,不多不少,整整三百次。按揉时,梦独对两个女人解释说:“这是天突穴。经过我这么推拿,可以理气化痰,止咳平喘,加上他继续服用医生开的止咳药,两相结合,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连续三天,如果有效果,就会显出来;如果没有效果,那我倒是建议你们带上孩子到大医院作个彻底的检查,以免贻误了病情。” “好,好。”两个女人点着头,答应道。 她们临离开时,面色上流露出些许的不好意思。 梦独看出了她们的心中所想,说:“我不收你们的钱。明天,后天,你们还是这个时间来就是了。如果你们觉得症状有所减轻,就对别人说;如果你们觉得症状没有减轻,就对我说,我再另想办法。” 两个女人一迭声地说:“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啦。” 中年女人还说:“你真是个好心人。我听你说话的口音,觉得你不是我们这个地方的人。你家是哪里的?” “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现在,我的家就在这里。”梦独回答出一句禅语似的话。 两个女人不便追问,说明天一定还来,笑了笑,离去了。 两个女人前脚刚走,紧接着来了两位没啥大毛病的顾客,一个是喜欢游泳的人,担心身上湿气重,想来这里除除身上的湿气。梦独为他拔了火罐,收费自是较低,但毕竟是有了生意,店铺在向好;当他为另一位顾客作推拿时,从谈话中得知,这位顾客竟是从一个麻将馆里来这里的,是看了梦独发的广告后心有所动来到这里想体验一下理疗师的推拿技艺。梦独想,看来广告还是在起到宣传作用。送走这位顾客后,时辰已经不早了,他想去曾经发过广告传单的几家麻将馆看看,但只能关上店铺的门,于是便又想,等生意稍微做起来后,还是得招几个理疗师来,免得有病患上门时看到的是铁将军把门。 梦独到了曾发过广告传单的麻将馆外,那些不知靠什么收入来维系麻将娱乐生活的麻民们已经散伙回家了。倘从经济收入上来说,这些麻民都是普通阶层,过着活不好饿不死的没有光彩的平淡日子。另有少数打麻将的人,这部分人并不沉迷于麻将,而是把打麻将当成交际的重要手段之一,他们大多是在夜间进入那种装潢较为高档或极为高档的场所里,在茗茶和咖啡的香气里,在烟气缭绕中,哗哗啦啦的搓麻声响起,以麻会友,以麻谈商,以麻行贿,以麻买官,官官相护,**,双双大赢……叶晓晨曾经展望过,说将来有可能的话,他们应当向这类客户公关,如果能有很多这类镶金镀银的客户经常出入他们的推拿院,而那类客户是挥金如土的,何愁他们的生意不能做大做强?对于叶晓晨的这个展望,梦独并不与他争辩,以免挫伤了叶晓晨的积极和上进的欲望,但他的心里却是持有保留意见的,他认为这类客户看似挥金如土但在某些事项及对待某些人上却像铁公鸡,他们表面夸夸其谈,实则腹中草包,哪怕“华”,也是华而不实的,他们的整体素质,甚至连普通麻民都赶不上。 在几家麻将馆外,梦独看见有一些他曾散发给别人、如今散落在地上的广告传单,有的已变得脏兮兮的,有的干净如新。他将那些还较为干净的广告传单很宝贝地捡拾起来,一阵风吹来,有的广告传单随风飞扬,他急跑几步,将几张正在随风飞扬的广告传单拾起。他想,明天,可抽空儿把这些广告传单发给别处的麻将馆里的一些麻民们。 第二天中午,梦独便按着之前所想到了另外的麻将馆里,将广告传单再次散发出去。 令梦独感到兴奋的是,这个下午,竟然有五位病患来到推拿院里,他们都是看了梦独散发的广告传单后一颗被麻将迷麻了的心受到触动,痛心舍弃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到梦晓推拿院,想让近于堵塞的血脉顺畅地流动起来,以利再筑方城。梦独不由想到,看来,他和叶晓晨对广告宣传单的广告语设计还是挺成功的。 更令梦独兴奋的是,日落时分,邮递员到了梦晓推拿院的店门前叫唤,他一出来,邮递员递给他的是一封信件,信是舒明寄来的。他谢过邮递员后,很珍爱地拿着信件,看了又看,信封上的字无疑是舒明请人代写的,他知道舒明作为盲眼人给他和叶晓晨寄来一封信是需要克服不少困难的。 梦独很小心地拆开信封,里面信纸上的字是舒明用盲文写就的,梦独手眼并用,认真仔细地读了起来,读过后,还将纸上的盲文一字一字地誊写到一张纸上,以利于叶晓晨回来后阅读。 舒明在信上说,他早就收到了无涯哥和晓晨哥写给他的信了,他把他们寄给他的信看得既重要又私密,所以是到外面请人读给他听的,由于写信寄信的麻烦所以直到今天才给他们回信,并且一回信就有极重要的话要对他们说;舒明说,自从他们离开如飞推拿院后,院里当然新招来了理疗师,但是院里的气氛却变得越来越差,人与人之间有了很多隔阂,他想了又想才作出了一个决定,就是要辞掉在如飞推拿院里的工作,另谋出路;他又说,其实从无涯哥和晓晨哥离开以后,他就不想在那里干了,他想追随他们而去,可是他担心自己一个盲人会成为他们的累赘,所以当初没有把想法说出来。现在,他还是决定把想法说出来,就是,他想来无涯哥和晓晨哥这里,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接纳他,他都要离开如飞推拿院了…… 晚上,在明亮的白炽灯下,梦独铺开信纸,给舒明写信。虽然叶晓晨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舒明想来他们店里的想法,但他不必与叶晓晨相商便知道,叶晓晨巴不得舒明的来到呢。可是,他刚把信写了个开头却停住了,因为他知道,对于明眼人来说写一封信寄一封信是易如反掌的简单事体,但对于舒明来说,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他收到他的去信后,还要找信得过的人念给他听,信来信去,得花掉不少时间和精力。唉,盲眼人的苦,根本不是明眼人能体会得到的,何况,许多的明眼人,还动不动心怀恶意地捉弄盲眼人呢。 梦独将那张只写了开头的信纸握成一团,扔到了纸篓里。他想,不如明天上午趁舒明上班的时候,他出外寻个可以打电话的地方,给彭总的如飞推拿院打个电话,直接请接到电话的人让舒明接听电话就是了,他知道,一定会有很多耳朵争着偷听他给舒明打去的电话内容,以及舒明会对他说些什么事儿。管那么多哩,既然舒明离职的意向坚决且不可更改,哪怕是彭总听到了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说他和叶晓晨背后挖他的墙角“恩将仇报”罢了,随着时日的推移,他定能理解舒明的内心挣扎,也定会理解他们为何接纳舒明来到他们的推拿院中。 这么想过之后,梦独觉得身心轻松多了。是夜,他睡了一个好觉。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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