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警报

沈曼桢心里有点慌，没有说话。

“裴敬周的确是个非常棒的年轻人，思想也正，我也很喜欢他。”钱疏桐的目光犀利，“但是你别忘了，你的职责所在。我们所做的事情，就必须有一定的牺牲。”

沈曼桢的脸色变得煞白，她虽然没有违反了规定，但是内心世界发生了改变，她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裴敬周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我知道，我一定不会逾距的。”沈曼桢下定了决心，相比起自己工作，爱情又算得上什么呢？从她踏上这条路开始，选择的是大爱，而不是自己个人的小情小爱。

钱疏桐叹了口气，他很心疼沈曼桢，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情窦初开，是人的常性，应该是很美好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去成为这当中的绊脚石，可是为了伟大的理想，他只能硬起心肠。

他想安慰沈曼桢两句，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对她道：“你先去休息吧。”

“我不累，有什么工作我能做的吗？”沈曼桢道。

“现在紧急的工作都做完了，剩下来的事就是开酒楼的准备工作，这些我处理就行了。”钱疏桐道。

“我来处理吧。”沈曼桢揽下了活，“不要紧的，我从小看父亲做生意，这些事情我明白。”

钱疏桐见她坚持，便不在阻拦，“那好吧，我先出去办点事，你留下整理下清单。”

裴敬周心情极佳，一路上嘴角的笑容都压不住，连亲兵都偷偷笑着说：“沈小姐人真好，今天还叫人给我送了饭菜。”

裴敬周听到亲兵夸沈曼桢，心情越发地好，点头称赞，“她向来周到仔细。”

亲兵嘿嘿一笑，“我觉得她是把我当人，我给您开车这么些年，很少有人惦记着我吃没吃，要不是您记着，我经常挨饿，但是沈小姐不是，请我喝茶吃点心，这还是第一次呢。”

裴敬周愣了愣，他做上官这些，虽然也惦记下属，但也是长官做派，到底没做的那么仔细，“这么说来，我之前倒是有些对不住你。”

亲兵忙道，“长官，你可别这么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哪有人把我们当人，好多人开一天车回去就垫个冷馒头，啥吃的捞不着还得挨骂。我能跟着您，从来没挨过饿，已经很有福气了。”

裴敬周却心里有愧，纵然身边所有人都是如此，但是他不应该这样，“以后我若是忘记了，你自己去吃饭，后面找我报销。”

两人说话之间，城市上空响起了警报声，这是日本飞机空袭的警报声。

街面上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拔脚就跑，有人火速回家，有人从家里往外跑，原本畅通的路面顿时堵得水泄不通。

“下车。”裴敬周果断下令，“找掩体。”

“是！”亲兵火速找了个地方停车，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裴敬周朝着沈曼桢家看去，沈家的位置不算太好，很容易成为被空袭的目标。

他四下里看了一遍，没看到公用电话，索性直接朝着沈家跑去。

亲兵看傻了眼，跟着裴敬周一起往沈家跑去，裴敬周下令道：“你留下，一会开车过来接我！”

亲兵不敢违抗指令，就地寻找地方隐藏。

裴敬周一路朝着沈家飞奔，顾不得寻找隐藏的地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抓紧时间带沈曼桢出来。

等到他跑到沈家的时候，却找不到沈曼桢，家里的仆人们早就寻了地方躲了起来，没人看见沈曼桢。

裴敬周遍寻各个角落，终于在二楼沈曼桢的房间里找到了她，沈曼桢蜷缩在窗帘的阴影里，面色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变得苍白如纸。她的眼神不再聚焦，透露出一种迷茫与不安，她的双手紧紧攥住窗帘，因为用力过猛，指节泛白。

裴敬周见此情景，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从未见过沈曼桢如此脆弱，那个总是冷静应对各种困境的女子，此刻却像一个普通的、受到惊吓的女孩，满是惊慌失措。

他轻声呼唤她的名字，脚步缓慢而稳健地向她靠近，仿佛担心过快的动作会惊吓到她。他的眼神充满了关切，“曼桢，是我，不用害怕。”

裴敬周的声音柔和而坚定，他伸出手慢慢靠近她，试图让她感到安全，

沈曼桢听到裴敬周的声音，她的眼神逐渐聚焦，涣散的目光慢慢凝聚在他的身上。她的身体开始微微放松，虽然仍旧紧握着窗帘，但指节的白色已开始褪去。

“是你……”沈曼桢的脸上慢慢恢复了一点血色，理性再次重启：“你，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你。”裴敬周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柔声道，“别怕，我在这里。”

她感到掌心一阵温暖，裴敬周的出现，就像一道曙光，驱散了她心中的恐惧和不确定，让她感到了一丝温暖和依靠。

防空警报再次响起，沈曼桢刚恢复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她松开了裴敬周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头，蜷缩到窗帘后面。

“曼桢，曼桢！”裴敬周连着喊了她几声，沈曼桢却充耳不闻，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裴敬周见状，将沈曼桢打横抱在怀中，朝着门外走去。

时间紧迫，别没有机会去其他地方寻找避难所。他意识到，一楼客厅的落地窗旁是最理想的临时藏身之所——既能清晰地观察到外面的一举一动，又能在紧急情况下迅速撤离。

他紧紧地抱着沈曼桢，选择在落地窗边的一个角落蹲下，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被外界发现的风险。他们的身影在窗帘的遮挡下若隐若现，与室内的阴影融为一体。他知道，如果不幸遭遇轰炸，这个位置相对远离承重墙和大型家具，减少了被重物压住的危险。

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着外面的每一个声响，从远处的轰鸣到近处的细微响动，都在他的监听之中。

他的心跳与沈曼桢的呼吸同步，手臂坚实而有力地环绕在沈曼桢的肩膀和腰际，沈曼桢依偎在他的怀里，面色依然惨白，但在他的温暖怀抱中，她感到了一丝安心。她知道，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动荡，他都会保护她，与她共同面对。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只有他才是唯一的依靠，她的头靠在他的怀中，所有的伪装彻底消失，她只是个惧怕空袭的少女。

由于家人全部在空袭中罹难，她从此对空袭警报极其恐惧，每次听到这个声音，就会想起那个地狱一样的画面，是她无法逃脱的噩梦。

“没事了。”直到确定警报解除后，裴敬周这才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沈曼桢抬头望他，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仿佛只要有他在，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变迁，她都能感到心安。她抬起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