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日谍

沈曼桢笑出了声，“裴长官觉得我是个间谍？那我为谁服务？日本人吗？”

她双眸泛红，语气亦变得冰冷，“谁都知道我所有的亲人都死在日本人手里，我与他们不共戴天，裴长官这种臆断真是非常无礼。”

裴敬周摇了摇头，“我从来都不认为你会是日本间谍。抱歉，沈小姐，我只是用了个类比，我觉得你身上的素质非常优秀，超越了很多人。同时我也觉得你太过隐忍，太过礼貌周全，让我觉得很有距离。”

沈曼桢愣住了，她原以为裴敬周真的发现了什么端倪，可是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裴长官，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首先，不要叫我裴长官。”裴敬周的眼神变的深沉，“这种称呼适合于陌生人。”他的话没有说完，沈曼桢却听懂了，他们之间不是陌生人。

“那我应该称呼你什么？”沈曼桢想了半天没有想到合适的称呼。

“就叫我裴敬周，或者敬周。”裴敬周的目光变得温柔，“或者你喜欢叫什么都可以。”

沈曼桢腼腆一笑，“这样不太好吧？”

“我觉得挺好的。我希望你对我和别人不一样……”裴敬周说了一半，耳朵泛起了红色，赶紧找补道：“我的意思是，不必太拘谨，不需要那么周全，自然点。”

沈曼桢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莞尔一笑，“好。”

“那我要问你问题，你会说实话吗？”裴敬周又追问道。

“看什么问题。”沈曼桢谨慎地回答。

“刚才陆万山和你说了什么？”裴敬周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沈曼桢惊讶地挑了挑眉，“你迂回了这么多问题，就是为了问这个？”

“是。”裴敬周并不否认。

“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沈曼桢问道。

“没错。”裴敬周点点头，“希望你能告诉我。”

沈曼桢本想问他为什么，看他那么坚定的神色，便不在追问了，将陆万山说的话告诉了他。

“抓了个日本间谍？还私下审问？怎么我们一点都不知道？”裴敬周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种事必须第一时间汇报国防部，怎么能私下用刑，还把对方打死了？军统到底在干什么？”

沈曼桢本想告诉他实情，但是考虑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说，只是装做什么都不懂，“我也不知道，兴许他只是吹牛？”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裴敬周起身道，“沈小姐，麻烦借个电话。”

“不借。”沈曼桢故意装做不高兴的样子。

裴敬周一愣，“为何？”

“你让我不要叫你裴长官，你却叫我沈小姐？”沈曼桢佯装动怒。

裴敬周看着她娇俏可爱的模样，心头微微一颤，“沈曼桢？”

沈曼桢指着电话对他笑道，“这还差不多，电话就在那里。”

裴敬周拨通了司令部秘书处的电话，“春山，你帮我查件事，我们最近有没有抓到一个日本间谍？”

电话那头的余春山一头雾水：“没听说过这事啊？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你别问了，回头到各处打听下。”裴敬周道。

“行。”余春山依然很疑惑，“老裴，你这刚来长沙没几天，消息怎么比我们还多啊？”

裴敬周挂断电话，对沈曼桢道歉，“遇见公事的时候，我总是会忘记礼仪，家父因此也经常说我失礼。”

沈曼桢噗嗤笑出了声，“刚才你还在说我要自在点，怎么自己倒和我说起失礼来了？”

裴敬周一笑，满脸温柔，“好，我们都自然些。”

两人说话间，钱疏桐也拎着一瓶酒回来了，看到裴敬周也颇为高兴：“裴长官，终于再见到你了，我一直都盼着和你喝酒呢。”

裴敬周亦笑，“钱先生，好久不见。”

三人坐到饭桌前用餐，一顿饭宾主俱欢，裴敬周的目光不断地瞟向坐在对面的沈曼桢，她与桌上摆放的百合花一样明艳动人。

饭后，裴敬周便起身告辞，“我下午还有公务，先告辞了。”

沈曼桢笑着和他告别：“裴敬周，下回见。”

裴敬周站在门外向她挥手，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笑容阳光灿烂，“下回见。”

钱疏桐看着他们两人告别，小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嗯。”沈曼桢收起笑容，对钱疏桐道：“余进义已经牺牲了。”

钱疏桐的脸色变得凝重，长长叹了口气，“我猜到了。”

送别裴敬周后，沈曼桢向钱疏桐详细汇报了陆万山说的内容。

钱疏桐听罢再次感叹，“余进义是个好同志，受了这么大的折磨没有出卖组织，真是不容易啊。”

两人都沉默了，为余进义感到难过。

许久后，钱疏桐又道，“我们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同志了，一定要尽力保护他们。今天我已经把所有的联络人都找了个遍，对了，我还去了新民书店。”

“宋老板怎么样了？”沈曼桢忙问道。

“他的店里已经恢复了正常生意，青龙帮的人没再来找麻烦，目前还可以。”钱疏桐道，“他托我向你致谢，因为你的缘故，现在总算过了几天安宁日子。”

沈曼桢苦笑一声，“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如果一个商户必须借由他人的保护才能正常过生活，那是多么可怕。”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要建立的是人人都不需要别人保护就能正常生活的社会，真正的安居乐业。”钱疏桐少见的激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人自危，朝不保夕，为了一个银元就可以随便出卖多年的邻居。”

沈曼桢默默点头，这也是她的理想，人人平等，户户安居，不必担惊受怕。

“你还有事没告诉我吧？”钱疏桐问道，“你和那个裴敬周是怎么回事？”

沈曼桢心像被扎了一下，赶紧道：“没什么的，我只是借他的手去查余进义的事。”

“哦？”钱疏桐有些疑惑，“你说说看。”

“军统那边是秘密抓捕的余进义，不能对外泄露，为了自圆其说，他们污蔑他是日本间谍。按照规定，抓到日本间谍第一时间需要通知国民党的司令部，但是他们不知道，裴敬周一定会查这件事，那么军统这边抓**的事情就会暴露。”沈曼桢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你想敲山震虎。”钱疏桐缓缓点头，“眼下正是国共合作时期，他们公然破坏约定，国民党内部知道这些事，只怕也会不满。戴笠肯定要申饬他们，估计到时候他们应该会收敛一点。”

“对。”沈曼桢点点头。

“就这些？”钱疏桐用探究的目光盯着她，“没别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