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天地间

就在安军先锋队跟唐军打得如火如荼旗开得胜之际，在河朔地区，安军招兵买马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普遍展开。一张张醒目招兵大字报，贴在了村公所。由当地村首或知县等切实负起责任。其中，招兵最为积极的是藁城县，有人说，也许与安军行营处设在这里有一定关系。其实，影响最大的就是人们意识形态的变化。安军大张旗鼓宣传工作，是为了清君侧，复兴唐室，坚决与奸贼杨国忠战斗到底，直至大功告成。为此，常山郡所有青壮年，一定要发扬保家卫国之精神，踊跃从戎，报效国家。这种洗脑行为，果然奏效，有一些壮小伙子报名参军，跟随部队南下。

负责征兵工作的安军总指挥是安禄山部将程千里，高邈，李钦凑等人。其实，他们也是一直蒙在鼓里，认为安禄山起兵就是为了一举粉碎国贼杨国忠集团。真正知道安禄山有反叛之心的是史思明，严庄，高尚这几个人。

常山郡颜杲卿，袁旅谦也是忐忑不安，二人分析安禄山谋反的痕迹明显，可看到河朔地区政府部门以及黎民百姓纷纷携浆荷食热情招待安军，遂又沉寂起来，对于安禄山征兵工作，虚与委蛇，表现出不拥护不反对态度。颜杲卿试图发现安禄山有异常行为，比如建立国号，可一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发现安禄山有反叛痕迹，只好静观其变。

高邈看颜杲卿表现消极，便一而再再而三给予提醒，而对于积极组织征兵工作的负责人给予奖赏。其中就有藁城知县崔安石。可以说，在安禄山反叛痕迹没有发现时，河朔地区便是他的大本营，这里的群众基础扎实，一个个慷慨大方。认真履行国家使命，积极参与其中。不知为什么，至今流传着一句话：我要是当个官会有多好？可怜见，这里的人们对做官意识并不淡漠。

野庄镇有一个叫小猫的人，特别喜欢当官，做梦都想。小猫操起了祖传传统手工艺---制作豆腐，做出来的豆腐鲜嫩可口，一股正本的豆香，让消费者赞不绝口。小两口起早贪黑赶制豆腐，尤其年终岁尾或红事白事，他的顾客都排着队，或大锅菜，或豆腐丝，或豆腐干，豆腐在当地能做出多种多样美味佳肴。用大石块压豆腐挤出水分，用纯正的卤水点豆腐，小猫对做豆腐一丝不苟。他时刻铭记先祖说的一句话：做豆腐是良心件，要一是一二是二。因此，小猫把这项传统工艺做得响当当，在藁城县一提起小猫，便想到了那可口上心的豆腐。小猫有个习惯，到了晚上经常闹醉喝子或说梦话。

一日，他出去卖豆腐，天暗的蒙蒙洒洒，才推着小推车回到家。他回到家，老婆给他做着他愿意吃的饭菜。小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呼噜噜，哗啦啦，一阵急促声响，把嘴一抹拉，对老婆说道：“今个黒介就不给你耕地了，拾荒了。”拾荒，当地方言，是疲惫之意。小猫说完一骨碌上炕，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媳妇斜着男人一眼，说道：“快睡你觉吧，让我消停消停。”随后，便拿起针线活，在昏黄烛光下给男人拿起了鞋底子。

“我干点嘛好焉？”小猫喉咙里咕哝道。

“你去当官吧！”老婆接话道，“这活清闲挣钱。”

听老人言，说梦话，有时候一问一答还能对答起来。这一次，小猫两口子也不意外。

“我当个嘛官好焉？”

“你去替了珠子吧，人家官大。”

“真的？假的？”

“谁还护笼你！”

护笼，是当地方言，是忽悠、笼罩的意思。

“刺喽”一下子，小猫光着屁股捻子窜出了屋门口。

“哎呀歪！小猫耶，你官迷什么时候没有了呢？”老婆笑着沁出了眼泪。

珠子，本命叫倪银珠，是倪若水二儿子，在京师做大官。他的老庄户片与小猫家是邻居。

倪金章自幼喜爱武术，刀剑棍戟，样样精通；倪银珠打小就像倪若水一样，文质彬彬，子曰诗云，过目成诵，提笔著文，句读成章，文思泉涌，一发不可收拾。唐玄宗读后不由地赞叹：倪爱卿后继有人呀！就这样，倪银珠很快走到了尚书右丞的位置。

倪狄氏弥留之际，语重心长地对这两个儿子说道：“咱家历世大唐王朝恩泽，希望你们好好为国效忠。”两个儿子对母亲谆谆教诲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你们去忙吧，不管国家走到哪里，你们都必须与国家同呼吸共命运，谨记谨记！”“嗯嗯！”两个同时点了点头。

“好了，你俩忙去吧，让娘好好睡一觉。”倪狄氏塌眯着眼，嘱托道。这时，两个儿媳来到身边，并示意他俩去工作。

倪金章对她俩说道：“老娘子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回话。”然后，看着娘合着眼不再念声，便轻手轻脚地上班去了。

一个秋高气爽的一天，倪金章与郝廷玉刚刚陪着李光弼巡营回来，突然，一个送信的急忙跑来，给倪金章捎着口信道：“倪官长，你家里捎来急信，说你的老娘子恐怕不沾了，让你赶快回家。”倪金章听罢，心里一震，随即两腿发软，走又走不了，眼里止不住地流下来。郝廷玉见状，忙对倪金章说：“金章，我与你一块去！”倪金章哽咽道：“郝将军，你继续巡营，我先回去！”这时，随从牵来战马，倪金章纵身一跃，鞭子不时抽打着，战马飓风般飞奔而去，马蹄腾起的汤土，瞬间遮住了人们视线，犹如一条长长的赭黄色尾巴。

倪若水夫人倪狄氏寿终正寝，叶落归根。从京师到藁城走了好多日子，在孝子贤孙、乡亲们的簇拥下，倪狄氏棺椁下葬在倪庄镇村东---倪氏老坟茔地里。

这时，朔风猛烈地刮着，发出的声响犹如射出的箭镞，“吱吱声”不绝于耳。众孝子跪下一大片，呜咽声，吩吃声，交缠在一起。为首的倪金章、倪银珠以及数个姊姊两眼垂挂水帘，哽咽着。他们手捧悬乎土为死去的慈母圆坟......

斯时，高天滚滚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气吹。

安禄山攻到潼关，久攻不下。他看到潼关地势险峻、森严壁垒、易守难攻，再加上唐军严密防守，觉得先打下得，让部队休整一番，毕竟寻找罅隙，伺机进攻。一个多月来，安军连续作战，愈战愈勇，甚得安禄山嘉奖。为此，他率领部队回到洛阳，用以巩固战果。

天宝十五载（公元756）大年初一，是安禄山五十三岁的生日，他在唐王朝一大批有声望官员支持下，以洛阳为首都建立新的王朝---大燕，自称“雄武皇帝”，改元“圣武”。封儿子安庆绪为晋王，安庆和为郑王，李唐降将达奚殉任侍中，张通儒为中书令，高尚与严庄任中书侍郎。从此，一国两帝，正式跟唐明皇分庭抗礼，各执牛耳。

起初，有旁人起意提醒安禄山该建立新王朝，推翻李家王朝。安禄山唯唯诺诺，环视着众智囊，说嘛也不应承下来。谋士高尚劝道：“古人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再者说来，他李家不也是从前朝手里夺回来了吗？”安禄山一本正经道：“李唐王朝对安某不薄，安某岂有篡逆之心？”边令诚说道：“如今李唐王朝皇上昏聩，政府**头顶，朝纲被奸贼杨国忠搅成了一锅粥，国将不国，说到底，已经成了一堆烂摊子，边某看不出李家谁能撑起这片天，现如今，只有安大帅拥有实力，开辟帝业。”安禄山听罢，心里暖意融融。谋士严庄也积极献言献策，道：“砸烂一个旧王朝，建立一个新王朝，时不我待！这也是天意呀！”安禄山还想故作姿态，吱吱扭扭。这时，众将士一齐给安禄山下跪，异口同声道：“愿安大帅顺应民意，建立帝业。”

其实，安禄山早就羡慕皇上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以及荣华富贵的奢靡生活，只是马上应承，恐怕手下不俯首。致此，安禄山见众将士齐拥帝位，见时机成熟，便露出了狐狸尾巴。唐朝东都洛阳在他的心里，觉得就是自己的吉祥宝地。想当年，他在这里死里逃生，现在他又在这里建立帝业，称王称霸，不可谓不是一种天赐良机。从此以后，安禄山组织起了一整套**王朝系统，军队士气大涨。即便安禄山做了皇帝，可是战局仍在继续，不容小觑。

就这样，安禄山把“清君侧”旗帜撕下，换上大燕旗帜，安禄山反叛之心，昭然若揭。一时间，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并迅速在河朔地区盛传开来。常山郡颜杲卿早就看出了安禄山反相，为此，对于安军在此招兵买马之事，一直对安禄山心腹高邈、程千里以及土门关守将李钦凑所下达的指标，嘴皮上不反对，却暗地里寻找革命同志，秘密组成统一战线，共同防御安禄山的阴谋不轨之举。

安禄山从藁城行营走后不久，就听说安禄山及其走狗蠢蠢欲动，欲图谋不轨。因此，他与堂弟颜真卿积极联合起来，迅速组织成同盟军，坚决在常山（河北正定）与平原郡（山东陵县）战线上，剿灭叛军。这条战线处于范阳与洛阳的中坚位置，如同人身体上的腰部，只有打掉“腰子”，才会把敌人精神击溃，为打败安禄山的狼子野心贡献力量。

在这里，小的阐述一下平原郡太守颜真卿的一些履历：

唐中宗景龙三年（709年），颜真卿生于京兆府万年县敦化坊。颜氏家族本籍琅玡临沂，但自颜真卿的五世祖颜之推起，颜氏家族已徙居京兆长安。颜真卿三岁时丧父，由母亲殷夫人亲自教育。他长大后，学问渊博，擅长写文章，对母亲殷夫人非常孝顺。开元九年（721年），七月，颜真卿随殷夫人南下，寄居苏州外祖父家。开元二十一年（733年），他就读于京师长安的福山寺。十月，到吏部应试。开元二十二年（734年）二月，颜真卿中进士甲科。开元二十四年（736年），经吏部诠选，任校书郎。开元二十六年（738年），颜真卿因殷夫人病逝，赴洛阳丁忧三年。天宝元年（742年），颜真卿回到长安，并中博学文词秀逸科（制举考试的一种）。十月，被任命为醴泉县尉。天宝五载（746年），三月，迁长安县尉。据《云溪友议》所载，颜真卿又曾任临川内史，使“浇风莫竞，文政大行”，颇受赞誉。经两次提升，任监察御史，奉命巡查河东、陇州。他在巡视过程中**了五原冤狱，受百姓称赞；巡查河东时，劾罢不孝的朔方县令郑延祚，使其被朝廷下诏终身禁止录用。天宝八载（749年），颜真卿升任殿中侍御史，因受宰相杨国忠厌恶，被外调为东都采访判官。次年，再任殿中侍御史。天宝十一载（752年），转任武部员外郎，因杨国忠的排挤，于第二年被调离京师，出任平原太守。

平原郡属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的辖区，当时安禄山谋反的迹象已显露出来，颜真卿便假托阴雨不断，暗中加高城墙，疏通护城河，招募壮丁，储备粮草。表面上每天与宾客驾船饮酒，以此麻痹安禄山。安禄山果真认为他是个书生，不足忧虑。天宝十四载（755年），安禄山以“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杨国忠为借口，在范阳起兵。河北郡县大都被叛军攻陷，只有平原城防守严密，颜真卿派司兵参军李平骑快马到长安向唐明皇报告。唐明皇起初听到安禄山反叛的消息，叹息说：“河北二十四个郡，难道就没有一个忠臣吗？”等到差使李平到京，唐明皇大喜，对左右的官员说：“我不了解颜真卿的为人，他做的事竟这样出色！”当时平原郡有三千静塞兵，他又增招士兵一万人，派录事参军李择交统领，任用刁万岁、和琳、徐浩、马相如、高抗朗等人为将领，分别统领军队，在城西门盛大地犒劳士兵，颜真卿慷慨陈词，泪水直流，全军都感奋。饶阳太守卢全诚、济南太守李随、清河长史王怀忠、景城司马李〈目韦〉、邺郡太守王焘各领军来归附他。朝廷命北海太守贺兰进明率领五千精锐士兵渡河援助。

古语云：秀才打仗，十年不成。这句话如果用在颜真卿身上，则谬矣。颜真卿不仅是一名纵横裨阖的战将，还是一位响当当的秀才，文笔上佳。真可谓智勇超群文武双全。他最大的爱好，则是书法。颜真卿的书法初学褚遂良，后又得笔法于张旭，还与怀素一起探讨书法。他对二王、褚遂良等书法都进行深入研究，吸取其长处，彻底摆脱了初唐的风范，创造了新的时代书风。颜真卿的书体被称为“颜体”，与柳公权并称“颜柳”，有“颜筋柳骨”之誉。

颜真卿的真书雄秀端庄，结字由初唐的瘦长变为方形，方中见圆，具有向心力。用笔浑厚强劲，善用中锋笔法，饶有筋骨，亦有锋芒，一般横画略细，竖画、点、撇与捺略粗。这一书风，大气磅礴，多力筋骨，具有盛唐的气象。他的行草书，遒劲有力、真情流露，结构沉着，点画飞扬，在王（王羲之、王献之）派之后为行草书开一生面。颜真卿的行书遒劲郁勃，这种风格也体现了唐帝国繁盛的风度，并与他高尚的人格契合，是书法美与人格美完美结合的典例，故而被后世誉为“天下第二行书”。

比较端庄遒劲还有《颜勤礼碑》也是他的作品，但笔画细瘦和其他碑刻不大一样。《颜氏家庙碑》，书法筋力丰厚，浑然天成。

颜真卿在书学史上以“颜体”缔造了一个独特的书学境界。他的书法有卓越的灵性、坚强的魂魄及丰富的人生履历，故而境界瑰丽、雄健，又阔大。在青年时代，颜真卿就向张旭请教“如何齐于古人”。他经过了长达三、四十年的历练，才稍成自己的面目与气候。继之又以长期的百般锤炼，使“颜体”形神兼具。而其晚年犹求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界，“颜体”终于在书坛巍然屹立。范文澜在《中国通史简编》中又说：“初唐的欧、虞、褚、薛，只是二王书体的继承人，盛唐的颜真卿，才是唐朝新书体的创造者。”颜真卿的楷书，尤其是印岁以后的楷书，已形成一种范式，后世学习者极多，甚至有“学书当学颜”的说法。

斯时，平原郡太守颜真卿在当地修缮工事，招兵买马，用革命思想武装战士们以及黎民百姓，积极行动起来，为国添光荣。常山郡太守颜杲卿对手下进行革命大动员，让他们人人都是宣传队、播种机，走进农田，深入家庭，给他们讲事实摆道理，增强他们的政治觉悟，提高战斗力。因此，在常山郡一带，一些青壮年踊跃参军，积极报效祖国。尤其在藁城、九门地区，义勇军风起云涌加入到革命队伍中来。他们农忙时是农民，一空闲下来，就是革命战士。

一日，藁城知县崔安石上报常山郡太守颜杲卿，叛军行营处将领高邈、程千里等人，正在聚众饮酒作乐，问如何处置？颜杲卿当即下令，就地处斩，以正视听。就这样，崔安石联系倪庄镇精武馆首领倪泉兴，希望他们前来剿灭。

倪泉兴获悉安禄山不臣之心，并建立帝号之后，早已义愤填膺。他对徒弟们说：“安禄山叛逆，已昭然若揭，我们再也不能等闲视之，要积极行动起来，进行戡乱，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斯时，他接到藁城知县崔安石命令，便立即传唤弟子就位，前去藁城县城剿灭叛军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