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兴趣不等于热爱？

何绣说：“我是知道今年和戏院的合约到期，就是忘记日子了。三年时间，你想想咱们也出了不少京绣作品，其实咱想想用另一种艺术形式，能将这燕京八绝之一的京绣传播出去，也是好事。再说了，哪有合约是一成不变的，你就是找工作，那也是三年一签呢。”

听着母亲的话，关妍有些感动，“妈，您真这么想的。”

“嗨！这还不相信我的话啊。”何绣笑着意味深长是说：“这么给你说吧闺女，咱老北京的非遗资源总数差不多在12000项，每一行当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传播非遗。非遗的意义，不在于我们签多少商单，也不在于合约是否长久。非遗传承，对咱们来说本就是苦差事，而今包括在项的、即将失传的技艺，当然还有咱工作室的京绣，在传承层面，那都不是简单的事儿。像咱们京绣，传承的难处就是它本身的用途，你看看这几年咱工作室也把京绣绣在了包上，可让大家看到就是传承吗？这里面学问深着呢。非遗的传承不是卖了多少钱，而是这些东西被人买回去之后，他对它们了解多少。”

母亲一席话，关妍受益匪浅，的确，商单是体现非遗价值的另一个维度，而最重要的传承，并非商单。前日与母亲所说的培训班，关妍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再提一次，“妈，我觉得京绣的DIY培训班，可以是一个传承方式，其实我一直想这个想法。”

“你真想做，可以试试。”

前日里，母亲并不同意培训班这种方式，可眼下，她想让关妍试试。

“妈，你同意了？”关妍也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之前您不答应，是因为……”

“闺女，兴趣不等同于热爱。”

“啊？”

“当年我们一起出来的手艺人，有做京绣的，还有做绢人的，她们也尝试开过培训班，可到最后发现，培训班不是好开的。我不知道现在年轻人们喜欢什么，可能是按照之前的思路去想。有时候我们聚会，会聊起这个话题，现在上培训班的大都是兴趣，但不是热爱。可能一阵热乎劲过去了，就不喜欢了。培训班其实是有一个系统的课程，如果说学到的东西，达不到一个系统的话，那原本对非遗的了解，可能就更不了解了。我起先反对，我是怕咱工作室也走这条路。”

关妍听出了母亲的意思，可如今的培训班基本都是如此，如何让兴趣变成热爱，这不是她们能左右的，众口难调，在培训的过程中才会觉得自己是否适合。

“妈，我知道您说的意思，可能现实更残酷，跟我一样的同龄人，对于兴趣来说或许就是一个丰富生活的方式，要想真的打破兴趣和热爱的桎梏，还是需要去尝试的，在过程中，发现更好的方式。”

“嗯，就是这样，你能明白这点就行。”何绣说，“你想做的话，去做吧。老师这块我帮你找，如今和戏院解约了，除了做其他的小物件，可以把重心放在这上面了。”

关妍信心满满的点点头，她下定决心，要把培训这块重新做起来。比较另一种方式体现京绣的魅力，言传身教可能更让人记忆犹新，京绣传承上，关妍愿意多方位地尝试。

“对了，闺女，你怎么在旗袍店呢？买旗袍啊。”

“没有，妈，这我一个同学开的，随便过来看看。”关妍没有提及京绣的事儿，也没有说出刚才的不快。

何绣看得清，反而说道：“之前都没听你说过，还有这样一个同学。唉，你们这个年代的同学关系，可没我们亲。”

的确如此，关妍默许，即便是几年未见，见了面并非是叙旧。也只有和三月在一起，她才感受到真正的姐妹情谊。

“你跟三月没事吧，让她别有太大压力，该来咱家还是照常来。”何绣突然想到这儿，便说：“你俩千万别因为这合约的事儿闹别扭啊，依我看，三月这丫头还不错，唉？她爸妈是已经回去了是吧。”

“嗯，回去有段时间了。”

“我跟咱胡同的徐大夫说了，到时候开一药方，药是没法开，因为本人不在。”

“行，妈。您放心吧，我跟三月好着呢。”

等三月排练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刚走出排练室，工作人员从后面跟了上来，“夏老师，有个事儿跟您说一声。今早您排练的时候，领导催着要绣品，说是要检查。”

“啊？不是明儿吗？那绣品呢？”

“我们跟京绣工作室联系了，那儿过来了一位阿姨，还好送得及时。”

“阿姨？”三月心头一紧，难不成瞒着的事情已经泄露了？她心里忐忑起来，忙拿出电话想给关妍打电话过去，但想想，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到工作室的时候，见关妍和其他几位师傅正倒腾桌椅板凳呢。三月进来的时候关妍还没注意到，她不想去打扰到关妍。见到关妍的这一刻，她心里想了好几种可能，关妍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不搭理自己了。

“三月，你怎么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见关妍已经走到自己身边，三月还在发呆，立马回了神，不好意思地看着关妍。

“你这是做什么呢？”

“跟我妈商量了，最近打算做做京绣培训，你这是排练完了？”

“需要我帮忙吗？”

“你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跟我变得这么客气？”关妍拉着三月到了自己办公室，“坐吧，一会完事了去我家吃饭。”

关妍刚一说完，三月心里吓了一跳，难不成这是要公开处刑？忙拒绝起来：“不了，不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那个……早上的事情不好意思，早晨一直在排练，我也不知道领导来检查，那个事情还是没有瞒住阿姨。”

“啊？你是说咱们合约的事情？”

“对啊，我挺担心的，我排练完就直接过来了，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事儿你跟阿姨闹别扭了，还是说阿姨那面生气了。”

关妍坐到三月身边，安慰着她：“你想什么呢，怎么会这样呢？合约的事情本就是公司之间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怪你呢，再说了当时是我想瞒着我妈，你啊，就别多想了，你又没什么错。再说了，咱俩是什么关系，当时要不是你，工作室也没有机会跟你们戏院合作，我还是跟你计较这个，那我还是不是人了。”

“呼！”三月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放下来了。

关妍跟旁边笑了起来，“瞧瞧你，多大的事儿啊，给你紧张的。你不回家吃也行，咱俩去外面吃点，这附近新开一家牛杂煲，听说还不错。”

“那行。”三月高兴了应了下来，“我是怕咱俩之间有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