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梦中泪

双喜在村子里转悠，看着熟悉的村庄，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一栋栋石头屋带着他多少的儿时的时光。突然，双喜闻到一股糊锅的味道，嗅了嗅鼻子，是五保户孙奶奶家里飘出来的，双喜跑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种着一棵枣树，那是孙奶奶的儿子还在时的时候在下了，孙奶奶的儿子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快十年了，这棵枣树已经长得枝繁叶茂，树冠遮盖住了半个院子，彤红的枣儿在碧绿的树叶中间摇摇欲坠，此刻双喜已经顾不上多看，一步跑进了低矮的屋里。

这是一间低矮的石头房子，一盏昏暗的灯泡孙奶奶也没有舍得开，双喜顺着糊味看去，门后有一个灶台，上面坐着一口大铁锅，老人家的一日三餐估计就靠它了。双喜揭开玉米叶编制的锅盖，锅里面有一块黑乎乎的干粮，与其说是一块干粮，不如说是一块黑色的石头，锅里的水已经烧干了，味道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孙奶奶迈着小脚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年纪大了，忘事儿。

孙奶奶那块焦糊了的地瓜面干粮，仔细地摘着糊了的外皮，嘴里还喃喃自语：咋就这么忘事儿？唉，好好地干粮，瞎了这么多。

眼泪顺着双喜的脸颊流了下来，双喜握着孙奶奶的手说道：孙奶奶，走，到俺家去，俺娘下好了挂面。扶着孙奶奶往外走的时候，双喜顺手把那块焦糊的地瓜面窝头拿在了手里。

双喜娘把面条端到了炕桌上，往外看了一眼，问老伴：双喜这孩子，一大早跑哪儿去了？面条我下出来了，你先吃，我出门看看去。

正在这时，双喜扶着孙奶奶走了进来，他把孙奶奶扶到了炕上，把父亲面前的那碗面条端了过来，说道：奶奶，你吃，还热着呢。

孙奶奶估计是好长时间没吃到这么香的东西了，虽然没有牙，却也大口的吃着。双喜看看发怔的父母，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焦糊的窝头，动情的说道：这就是孙奶奶吃的饭。我们，却吃的是白面的面条……

说到这里，双喜哽咽了，流着眼泪说道：爸，孙叔叔活着的时候和你就像是亲兄弟，可是，他走了以后，你忘了孙叔，忘了孙奶奶？

双喜爹羞愧的低下了头，解释道：咱家也不富裕，所以……所以……

双喜激动地说道：所以咱就不管了？做人咱们就没有良心了？

双喜跑了出去，父母看着儿子的背影，心中有愧，双喜爹大声说道：大娘，从今天开始，你就来俺们家吃饭。

孙奶奶摇摇头，满脸的皱纹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孩子，你的心意大娘领了，大娘有吃的，不过来了。

双喜爹爬到了炕上，跪在了孙奶奶的跟前，打着自己的耳光，懊悔地说道：大娘，我和永光生前是最好的兄弟，您就是我的亲娘，这些年儿子不孝顺，让您受苦了。娘，您搬过来住吧，我把你当自己的亲娘孝顺。

想到了已经去世的儿子，孙奶奶老泪纵横，看到双喜爹，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流着眼泪说道：永光，你在哪儿啊？娘这就去找你了。

这时，双喜和村支书站在了门口，所有的人都哭了，还有他们身后的王副厂长也流泪了，他没有想到，这样的一幕竟然还能出现在现如今。

双喜转过身，一脸严肃的看着村支书说道：从明天开始，从饮料厂和销售公司的利润里面拿出一半，解决全村所有的孤寡老人的生活问题，这样的事情再也不能出现了。

村支书有些为难的看着双喜，说道：这……这……，没给总公司汇报，这样做能行？

双喜坚定地说道：这件事情我做主。我去找王总汇报。

王副厂长也点点头：我支持这种做法。我们帮助山里建企业，就是为了解决乡亲们的贫困问题，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我们来干什么？

村支书感动地点点头，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作为一个村支书，村里还有好多家庭都是这种情况，想到这里，他流下了眼泪……

一轮明月挂在群山之巅，月光从窗口照进了村委办公室。办公室里气氛沉重，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每人手上的烟卷冒着青烟。桌上放着从孙奶奶家拿来的那块地瓜面窝头，村支书看向屋里的所有村委委员，痛心的说道：今天，双喜替我做了一件事情，把我们饮料厂挣的钱，从明天开始，拿出来一半照顾村里的贫困家庭生活。各位，你们也大都是退伍军人，当年咱们穿上绿军装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不让反动派再来欺负咱们？不是，是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可是……可是……，乡亲们过的什么日子？咱们在座的，家家不愁吃喝，可是，村里还有多少人家连温饱都解决不了？作为一个村支书，我向大家检讨，我工作没有能力，村里才这么穷。可是……可是……，双喜帮着村里建起来饮料厂，现在每个月都能挣钱了，可是我……可是我……，只想着把钱存起来，却没有想着怎么解决村民的生活问题，我不称职，我向大家检讨，明天召开村民大会，我做检讨。

说着话，这个健壮的汉子呜呜的哭了起来，所有的人都感觉很震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党员，可是，自己却又做了什么？每个人都低下了头。

说到这里，我想说点题外话，我们淄博火了，我们的市长火了，他说过一句话，我没有任何的丰功伟绩，我只是做了一个领导干部应该做的事情，做了一个**员应该做的事情。是啊，可能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做了，老百姓就欢欣鼓舞。我们的人民是最善良的，他们没有过多的要求，可是，为什么我们应该做的本职工作却没有做好？难道是我们能力不够？不是，是因为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其实，我们老百姓没有奢求，只求着自己的城市能像淄博长这样，又一片属于我们的幸福的乐园，我们的要求过分吗？再说到我们文学行业，我们文学创作，就是为了人民发声，为了人民的利益仗义执言，做人民的口舌，这没有错。所以，我们要写出好的文章，弘扬正能量，做到每一个人都感受到幸福。

咱们还是回到书里面，双喜这一次回来是为了商量旅游的事情，所以，双喜和村委会的人一商量，有人提出来，村里外出打工的人很多，所以村里面闲置的房屋很多，联系这些人家的电话以后，修缮这些房子用于安排游客们住宿，可是，目前的问题就是，虽然对这些房屋进行修缮的费用虽然不高，但是，就是这点钱村里也拿不出来啊。王副厂长说总公司在本地有一个建设中的居民小区，可以向王总汇报，请求总公司伸以援手。双喜摇摇头，说道：我们得到王总的帮助太多了，不能什么是都找他帮忙，这样就会养成我们的惰性。

村支书着急地说道：你说怎么办？我们自己动手可以，但是修缮这些房子必须购置一些材料，我们怎么办？

双喜笑笑，说道：你们家东西北三间房子，就住了一门家三口，村里像你们这样的情况多不多？

一个村委委员笑道：这你说到**难过的地方了，好多人家也都是像他一样，本来想要一个二胎，可是没有办到，后来，乡计生办的人住到了村里，这才算死了这样的心。

村支书显然很不愿意提到这件往事，用手指敲敲桌子，不耐烦的说道：扯啥呢？扯啥呢？说旅游的事情，扯我要不了二胎那事儿干啥？对了，双喜，你是不是想到了点子？

双喜笑笑，说道：我想到了一点，但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村支书扯着大嗓门说道：什么叫合适不合适？为村里挣钱，增加村民的收入，怎么不合适？你说出来，我宣布，不行也得行。

双喜赶紧摆摆手，说道：**，我是想家里房子多的，几家临时搬到一起，这样房子就有了，粉刷一下，打扫一下卫生，游客们来了以后干干净净，住到谁家谁负责食宿，挣的钱和村里五五分成，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村支书高兴地站了起来，兴奋地说道：这事儿太好了。粉刷房屋，用石灰粉子就行，刘家村有一个石灰窑，明天我去拉一些过来，在座的村委委员谁也不能休息，明天和我干活。

双喜笑了，说道：您先不用这么着急，看看能倒出几家的房子来，这事儿还得和人家商量一下嘛。

村支书咧着大嘴笑着说道：咱们村，一个个都穷的叮当当，听到挣钱谁不愿意？对了，游客来了，一天多少的伙食？

双喜想了一下，说道：吃住一天二百行不行？

村支书摇摇头，说道：咱们就是一个山村，才自己种，粮食自己种的，你收人家二百还行？咱山里人不能坑人，我看，连五十块钱都用不了，收八十块钱怎么样？就是这样，几天下来，每家也有一二百块钱的收入，在村里，一年下来，你问一问，谁能攒上二百块钱？这件事情我去张罗，双喜，你看看游客来了，总不能让人家吃了睡睡了吃，得有点玩的项目吧？

双喜笑了，看来，自己搞旅游的想法得到了认可。于是，说道：咱们村附近有一个千人洞，那里面有多少年前留下来的一个大佛像，这也算是古迹吧？现在，满山的枫叶正红，到山里看红叶，这样的旅游项目也能受到欢迎吧？小时候我们经常去山里玩，咱们这里除了这些，还有瀑布，小溪，哪一样都是城里人喜欢的。我是这样想的，来咱们这里旅游两天，临走还得少点土特产吧？这也是收入。

村支书哈哈一笑，说道：进山由我领着，至于土特产，双喜，你也是咱们村的孩子，谁家来了客人你收钱？不用你嘱咐，这事儿一定会安排好。

看到一切都安排好了，陈岩开着大货车来拉货了，双喜不放心销售公司的事情，想急着赶回去，这时候村支书把他叫到了一边，悄悄的问道：村里人委托我问问，咱们村里大枣核桃什么的，你能不能捎到北京卖一下试试？

双喜笑了，村支书和村民们能够想到这一点，就说明他们的思想已经迈出去了第一步，想着把满山的资源变出财富。双喜点点头，笑着说道：咱们有车，可以少装一点饮料，把放的住的核桃、大枣、栗子运一些过去，一定能够受到欢迎。要是销售好，下一步咱们就转门派车过来拉，对了，附近的村子你也通知一声，定好价格以后咱们收购他们的，一是让所有的沂蒙山人都受益，二是咱们一个村估计也没有多少存量。

村支书有些犹豫了，吞吞吐吐的说道：现在咱们村在镇上是明星村，要是所有的村子都学咱们，咱们的荣誉锦旗也会被别人夺去。

双喜盯着村支书说道：叔，我想问一句，你还想看着二奶奶、三婶、孙奶奶这样的老人连温饱都解决不了？

村支书一下瞪大了眼睛，说道：俺咋也是部队上回来的，咋能没有这样的觉悟？俺是手里没有钱，要是有钱，一定把热汤热饭端到每个老人的炕头上去。

双喜笑了，他相信这位淳朴的山里汉子会说到做到的，每一个淳朴的沂蒙山人都会这样做的。说句题外话，这样的事情，在我们淄博做到了，老人们行动不方便，村里人就会把饭送到家里，双喜他们的愿望我们已经实现了，虽然是很细微的一件事情，但是要是在日复一日的做起来就得用心，说到这里，我向我们家乡的政府和人民致敬，我也盼着全国各地都能做到尊老爱老。

咱们还是回到书里，却说双喜和秋爱回到村里，双喜把旅游的事情和村里商量好了，村支书早已经把村民们动员起来了，腾房子的腾房子，粉刷房子的粉刷房子，得到这个名额的村民们喜笑颜开，甚至有的人家把当年结婚的被褥都拿出来了，决不能让游客们来了有一点的不满意，这就是山里人的性格，游客们就好像是自家的亲戚，都是拿出来真心接待他们。双喜知道乡亲们的性格，看了一天以后，坐上陈岩的货车这才回北京去了。当然，捎上了不少山货，乡亲们站在村口依依不舍的看着汽车离开，他们知道，双喜这是和他们共同奔赴富裕的道路，自己的山村也许从明天开始，就不会再受穷了，昔日的荒山野岭就要变成金山银山了，大伙儿都笑了，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这是多少年来都没有见到过的，美好的生活就在明天……

和双喜一起要回去的还有王副厂长，因为总公司要开一个重要会议，王总夏令所有人必须到场，陈岩开的货车是双排座，所以，双喜和秋爱、王副厂长，还有随车的翠花也都坐的开，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高兴的回去了。

这次王总开会为什么这样严肃？因为他发现今年还没到年底，费用已经超过了去年全年，但是销售额却没有增加。王总感觉这个问题虽然是小事，但是，一个企业有铺张浪费的风气，这就是企业重大的隐患，所以，他觉得这个会议必须召开。双喜现在已经成为公司的中层，所以这次会议也参加了。

会议安排在职工食堂，好多人都奇怪没有在会议室，等到大家都来齐了，王总这才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说道：怎么？看到好多人脸上感觉奇怪？是不是觉得我又不吃饭不喝酒来这里干什么？我带大家看一个东西。

王总走到泔水桶前面，拿起一个勺子舀了一下，舀上来一块剩馒头还有些菜叶子。

王总严肃的看着大家，说道：我们的职工为什么把剩下的半个馒头都扔了？为什么？因为我们这些当领导的没有以身作则，铺张浪费，才从上到下养成了这种风气。

王总生气的挥舞着手臂，说道：我宣布，从明天开始，各部门的费用削减一般，至于有的部门无法维持正常运作，到我那里签字，如果正常的工作需要，我会批准的。

王总看到大家一脸的不服气，顿了一下，说道：我们大家吸烟的举一下手。

说罢，王总举起了自己的手，大部分中层都是男同志，又是干工程的，所以吸烟的比例站的很高，大家举起手来的时候都有点迷茫的看着王总，不知道王总下一步要说什么。

王总从口袋里掏出来半包苏烟，看着大家说道：各人都把自己兜里的烟拿出来看看。

有的人掏出来的是苏烟，还有中华，只有少数几人掏出来的是精品泰山和青州烟，王总又从口袋里掏出来半个地瓜面窝头，激动地说道：看看我们手中，抽的都是十几二十几块，甚至是几十块钱一包的香烟，而我手里拿的却是山区老百姓吃的干粮，比一比我们的泔水桶里面，比它又怎么样？同志们，我们虽然是私营企业，可是，我们所有的人哪个不是从穷日子过来的？忘了，我们都忘了。在这里，我也做自我检讨，戒掉手中的香烟，把我的生活费用捐献出来，成立一个助学基金，帮助山里那些温饱还没有解决的人们，帮助那些辍学的孩子。说到这里，有人会说我傻，我们是一个民营企业，为什么做这些事情？呵呵，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们把孩子们资助成才，将来他们就会成为我们企业的栋梁。可能有的人会说，大学毕业后的孩子也不一定到我们企业中来。可是，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是建设祖国。我们的祖国富强了，人民富裕了，我们的企业不是更红火？

所有的中层干部都低下了头，反思一下自己，却是已经忘记了过去的穷日子。这时，王总接着说道：这块窝头，就是双喜经理他从村里一个老人的锅里拿出来的，当时他哭了，能够哭就好，因为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家乡，没有忘记自己的乡亲。我想请他说几句，说说当时的感受。

王总看了双喜一眼，双喜走到了前面，这样的场合双喜还是第一次，未免有些紧张，但是还是走了过来，向大家鞠躬，说道：各位领导，大家好。我是从沂蒙山出来的一个孩子，这次回到村里，无意之中发现乡亲们还过着这样的日子。我挺难过。我之所以来到北京，就是不想再过穷日子了，可是，我自己不过穷日子了，我的乡亲们还过着这样的日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双喜有些动情了，红着眼圈给大家又鞠了一个躬，说道：我可以叫大家一声叔叔阿姨吗？

王总在旁边插话：完全可以，在这里，我们都是一家人。

双喜从口袋里掏出来几个又红又大的栗子、核桃、大枣。说道：叔叔阿姨们，这是我们山里长得，漫山遍野都是，可就是卖不出去，所以，乡亲们守着金山银山还过着穷日子。希望你们伸出援助之手，帮一帮我们，让乡亲们不再过穷日子。我不会说，但是，我真心的谢谢大家，不管卖出去卖不出去，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们，真的，可好吃了。

这时，几个女中层过来拿过一个红枣塞到嘴里，点着头说道：真的很甜，我一定帮着你们卖出去，另外，我自己先要上十斤，除了我吃，还给我爸妈送去，这么好吃的山货真的见不到了。

一场**败会议成了双喜的销售会，王总满意的看着这位年轻人，只有用心，什么事情都会做成，他相信双喜会成功。